走到离食堂五六米的地方,沈南栀回头,她站在这个位置依旧能见到男生宿舍二楼,目光又落在那片衣服上,终于看清楚了。
那里晾的并不是什么衣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活人,他的脖子搭在衣架线边,是贺源。他两只手抓着细长的线,在空气中做引体向上。
沈南栀左手疼得发颤,拳头握得很紧,血从指缝中跑出。她又拿美工刀划了一片布料,好好的白上衣被改成了不规则的露脐装,露出线条深邃的马甲线,腰细如柳枝。
她不管疼痛,用布在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刚刚冲动了,不该冒然受伤的,或许新鲜的血液会勾来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沈南栀处理伤口低头只花了几秒,再抬头,食堂的灯瞬间灭掉了,里面嘈杂的人声却传到了门口。
“烦死了,今天的物理课又没听懂。”
“王者出新皮肤了你知道吗?”
“……噢噢,害,P5玩家是这样的啦。”
“明天食堂做闷茄子吗?今天都没这道菜,瞬间不想吃饭了。”
“今天地理课,陈老师说我们这的地形多地震。”
沈南栀嗅到一股雨水的味道后,天空渐渐下了雨,潮湿的空气中黑蛾不断盘旋扑翅飞舞,月亮被遮住了。
天瞬间变得很暗,犹如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她最终决定再进一次食堂。
后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那人个子很高,抢先她一步进入了食堂,背影让沈南栀眼熟。
食堂内依旧是灯火通明,人流量比先前少了很多,像是要准备闭门打烊了。她坐在一个落单的女同学旁边,压低声音询问。
“同学,能问你一件事吗?学校其他的门怎么都不开啊?”
“所有的门都开啊,东门,北门和小西门全都能进出啊。”
“不能吧,我今天去……”
“一直都是正常进出的啊,你没找错大门吧,除了南边通万达广场那个门,其他门都是开放的。”
“那我应该是找错了。谢谢同学。”
“没事,都小事。”
学校的门真还不少。
“对了,最近保安都好严格,我昨天回家没戴学生证,他还让我拿出来戴上。”
“出去还要戴学生证啊?这破学校真是事越来越多了。……他们之前不是只防外来人员进入吗?”
“或许只有那个保安比较严格,说不准。”
女同学把头从面碗里抬起来,顶着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和沈南栀聊天。“你现在在等朋友吗?”
她面不改色。“对,我没带饭卡,等他来一起吃饭。”
“那你们得快点咯,我估摸食堂再过十分钟不到就关门了。啧,你这朋友有点慢啊。”
“是了,其实我都等老半天了。早知道刚才就该我跑回去拿饭卡的。”
人越来越少,雨落在棚子的蓝色铁皮上,噼里啪啦的响,灯被关了几处,屋内仅依靠一只白炽灯照明。
带着雾水的风吹湿了门边的角落,沈南栀见隔壁小卖部的阿姨坐在棚子下,不住地数钱,钱币面积看起来大得不正常。
“宿舍快熄灯了,还不走?”
一个中年男人过来关卷帘门,拿起铁钩,催促她离开。
“不是才中午9点来钟吗?”
那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面容凶神恶煞。“马上就到晚上十点了,你看看,外面的天都黑了。”
“啧,这个雨,越下越大了。你是不是没带伞?”
“嗯。来的时候我看天气挺好的,还有月光……”
中年男人只是瞥了她一眼,放下铁钩子,暂时放弃了关门,往里走去。
沈南栀再侧目,发现棚子底下的阿姨直愣愣地盯着她,眼中透出一股垂涎的绿光。
她看了眼手心的伤,又见阿姨用嘴型说:“快出来。他会杀了你。”
打饭窗口的灯全熄灭了,沈南栀听到后厨传来剁排骨的声音,声音闷重,在处理一个大物件。
她听到几声尖锐地救命,声色和沐徐一样,难道在食堂门口撞见的人影就是他。
“还愣着做什么?快出来啊!”
沈南栀心想,出去?按规则来说,黑暗的地方会比有光的地方安全,可她绝不愿意同一个数冥币的人做在一起。
鬼知道对方小卖部又能卖什么好东西。
“出来,出来啊!”她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下巴快掉到锁骨了,从围裙底下掏出两把菜刀,朝沈南栀扔了过来。“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菜刀稳稳扎入她面前的桌子上,随后一声怒吼,那个中年大叔从后厨冲了出来,把两把还粘着肉沫的菜刀拔了出来,朝外甩,顺带往门口泼了一大盆水,动作敏捷地关上了卷帘门,隔绝了门外愤怒地尖叫。
“臭不要脸,这是我看上的食物……”
门外阿姨的话被隔断了。
“别理她,一个疯婆子,我怀疑她这有问题。”大叔指了指头,想到什么,问道。“你不觉得后背有些难受吗?”
沈南栀刚才为了躲避菜刀没挪动这个角落的位置,其实在那女人癫狂的时候,她就觉得后背炽热。
之前离她只有2cm的白墙上浮现了一张人脸,沈南栀见那张脸越来越往外凸,像要从里面钻出来。
“没事,喷点除虫剂就好了,毕竟入夏了嘛,蚊虫特别多。”大叔说完后,墙上的脸变成了一只蜘蛛,飞快地爬走了。
沈南栀发现这人说话和准备间的女孩一样,出口成真。
“就是你后背有点难搞了,记得找念念去捉一下你背后的眼睛。”
难怪总觉得有东西在皮肤里爬动。
“念念?”
“你见过她,穿红色裙子,也不知道怎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女孩。”他此刻的表情总算不严肃了。“就是太调皮了,肯定又躲到哪玩捉迷藏去了。”
“你下次见到念念,记得和她说一声。”他露出慈爱期翼的神色。“早点回家,她父母一直在等她。”
“外面的雨应该停了,这个你拿走,要是再遇见那个疯婆子,直接拿它敲她的头。”中年大叔从卖面的窗口顺出来一柄大约一米长的铝制漏勺。
沈南栀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