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书意已经很久没出门了，他一直处于非必要不出门状态，如果不是小区的强制团建，他能一个月不出门。

　　他进入超市准备买一些颜料，许久没理的头发盖过眼睛，阴郁得如同窗边的一块阴影。服装店推销员在和长了角的男人对话，推销员脸上总是挂着完全得体的笑容，像是完美的程序设定。

　　超市里新上了花。每一枝都娇嫩鲜艳，千篇一律得过于齐整——情人节限定款玫瑰，和喜欢的人相遇。

　　情人节?

　　郑书意提着篮子前往收银台，并傲慢地在心中冷哼：不过是傻子过的节日罢了。

　　玫瑰漂亮又艳色，温柔又滥情。

　　穿着白色休闲长裤的男人折回来买了一枝。

　　12栋1楼的驼背女人佝偻着身子，手里拿着一叠不知道从那捡来的旧报纸，蹲在空洞洞家门口数瓶子。

　　1102的窗户大开着，冷气毫不客气地席卷整个屋子。郑书意苍白的皮肤都被吹红了，提着袋子的手皱了一层皮。

　　他把颜料放进画室，伸手抚摸完成了一半的画，嘴里呢喃：“江妍。”

　　郑书意瞳孔一缩，被玫瑰刺带出的血珠沾染上画，却诡异的符合女人红裙，他跌跌撞撞站起身，眼中欣喜若狂，从厨房拎过来一把许久没用的水果刀。

　　滴落、白颜料、混合、着色……像了、越来越像了。

　　像这几年总是梦见的、她会出现的、因为真是可爱。

　　浑浊的水漫开，积攒小水潭。

　　窗外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蓝天更替成夕阳再更替成黑幕。

　　鲜艳的底色在他眼里不断充盈，他的笑意越来越深。血色爬上女人的裙角和男人的膝盖，如同画龙点睛般，画中人愈发栩栩如生。

　　仿佛下一秒就能从画中爬出来……

　　浓墨的眼眸后，女人沉思着，一贯地安静优雅，她有一双看起来很会弹钢琴的修长手指，白如葱根。

　　[你也想见我、来来来、、、来见我、、]

　　[来见我、、、、见见我、、]

　　尖锐的女声开始大笑，本来冷漠的表情突然开始不断上翘唇角，连眼尾都开始上翘。

　　一滴晶莹的水珠滚落。

　　郑书意心疼地给又哭又笑的女人擦眼泪，一双极其漂亮的手伸出画布，像巨大的抓吊机器，机器轻易地把他拽了进去，甚至因为来得突然，郑书意绊倒了地上的颜料，颜料混合。

　　[见到你了。]

　　女声笑。

　　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

　　低吟浅唱。

　　高堂新人笑意宴宴，大红的喜字贴在窗户和屏风，红色烛火昏暗，照得他们的脸发红。

　　大红的长袍，脸上是夸张的妆容，一半喜庆，一半阴森，他开心地笑着。女人着鲜红的嫁衣，头戴凤冠，面容苍白，双眼无神，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依偎着新郎

　　情人节快乐。

　　[郑书意…]

　　[你愿意、、永远、永远、、留下来]

　　[陪我、]

　　……

　　情人节限定玫瑰。

　　和心上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