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槐看到沈余和姜暖一前一后进来,脸上的笑顿时黯然失色了几分,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
顾钧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泰然的拿过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兄弟,你刚刚怎么去这么久?”
沈余一坐下,顾钧就凑了上来。
“遇到点事就耽搁了。”
“那……怎么和姜暖一起回来?”
包厢一下子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沈余下意识看了一眼姜暖,姜暖的脸微微泛红,面露尴尬。
“恰巧碰到。”
纪槐收回了余光,没再关注,只是安静的做在沙发上塞着薯片,眼里或多或少还是有点落寞,只不过不仔细根本察觉不到。
路衍察觉到纪槐好像自从回来情绪就有点不太对劲,看到那边瞬间就明白了。
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掩住了眼中的落寞,压住心里的酸涩,一如往常的开口逗笑着纪槐。
聚会没多久就结束了。
纪槐率先告别就离开了
混黄的路灯下,不知名的虫争前恐后的靠近灯罩,夏夜的蝉鸣络绎不绝,此起彼伏,微微的风拂过,一点一点带离了夏日的燥热,留下一抹凉。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喜欢的那些日子,早已在心中砌好了一栋又一栋城楼,伴随着时间越久,楼慢慢占据了整颗心,直到暗恋告终,城楼轰然坍塌,整颗心连带着一起坍塌,坠落。
纪槐加快脚步,最后索性直接跑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滑落,是的,是时候结束了。
这边,姜暖沉默的走在了沈余旁边。
“沈余,刚刚……谢谢你。”
“恩,没什么。”沈余不咸不淡的语气开口道。
“你还是一如既往这个不咸不淡的语气,真心想看看,以后你对你喜欢的人,是不是也这样。”
沈余下意识就想到了纪槐,“……不会。”
“……”
姜暖停住了脚,“好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晚安。”
“晚安。”
姜暖转身深呼一口气。
喜欢一个人,她向来就喜欢主动一点,刚刚落地窗那,表明心意后,打算直接亲上去,没想到沈余直接推开了,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算了,我一个大美女都拒绝,真没眼光。
洗完澡,沈余直接无视了客厅沙发上的两人,径直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你看看,你看看你这儿子,目中无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说话的人是沈余的后妈,沈余的亲生母亲在沈余特别小的时候就跳楼自杀了,沈母尸骨未寒,沈父就把这个女人带回了家,沈余一直都讨厌这个女人,更讨厌父亲。
只记得母亲死之前那段时间,经常和父亲吵架,每回父亲就摔门而出,连着一个星期都不回家,母亲总是一个人偷偷摸眼泪。
架越吵越凶,父亲回家次数越来越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有时候半个月都不见得回一次家,沈母开始越发消瘦,温柔恬静的面容满是悲伤,但面对沈余,沈母永远那么的温柔美好。
小小年纪的沈余心疼母亲,可是也无能为力,大人的事,年纪尚小的沈余如何能懂,他只知道更懂事更乖,成绩更好,让母亲高兴。
也是和之前无数个早晨一样,沈母牵着沈余的手送他上学,和往常一样叮嘱着沈余,然后看着沈余进了学校。
直到下午放学,沈余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等了一两个小时,班主任一开始就打电话给沈母,怎么也打不通,打沈父电话同样也是,最后只能陪着沈余在办公室等着有人来接走他,小小的沈余那时暗暗的想,可能是妈妈有事忘记了。
最后是舅舅来接的沈余,接走之前还留了电话。还记得当时沈余问舅舅,妈妈为什么没有来,舅舅一脸悲痛的摆了摆头,无论沈余问了多少遍,舅舅都没有开口。
舅舅把沈余直接带进了房间,让他好好看书就带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激烈的争吵,沈余无心写题,悄悄的贴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完一整个僵住了,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他知道了,知道了为什么母亲没有接他回家,知道了问舅舅母亲去哪的时候,舅舅为什么一脸悲痛,因为母亲今天上午从顶楼天台一跃而下,自杀了。
母亲的葬礼三天后举办了,父亲对于母亲的死没有半分悲痛,面无表情的听着悼词,掩面而泣的只有母亲的娘家人和沈余。
小小年纪的沈余自那以后越发不爱说话,曾经阳光开朗,乖巧懂事,现如今整个人被巨大的悲伤笼罩,越发的沉默。
一两个月后,家里多了一个女人,女人仗着沈余年纪小,不爱说话就开始任意的打骂,沈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无意中助长了女人的行为,女人越发的放肆。
小小年纪的沈余被那个女人欺负够了,躺在了角落里,像一只破碎的娃娃,他默默的拖着满声疼痛的躯体回到了房间,关上门,抱着母亲的照片,缩在了墙角,好似抱住母亲的照片就好像母亲也在抱住他一样。
沈母的娘家人对沈父一直都无比怨恨,母亲死后,更是毫无来往,他们也不愿见到沈余,看见沈余就会想起死去母亲,他们都在逃避现实,以为不去见就不会想起死去的那个人。
直到有一天舅舅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被告知,沈余越来越沉默,不参与任何活动,经常一个人缩在在漆黑的角落里,暴露的皮肤上总是会时不时增添青紫的痕迹,问他,也不说话,打电话告诉沈父,沈父直接不理会。
舅舅听完电话,止不住的心疼,他们都忘了还有沈余,那个他姐姐唯一的留下的。
舅舅直接赶到学校老师的办公室,老是一一说明了这段时间沈余的状态。
老师或多或少了解了关于沈余的一些情况,但是奈何有些事,她也无能为力,看着昔日阳光乖巧的小男孩如今这样,她只能尽她所能帮助沈余。
舅舅听完满是愧疚和自责,跟着老师去了沈余呆着的杂物间。
杂物间乱糟糟的,封闭无光,还挺小。
舅舅皱了皱眉,然后问道老师沈余在哪,老师指了指破烂的木桌下那一团,舅舅顺着老师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漆黑杂乱的角落,小小的一团就那样毫无声息的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