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北平无战事,但如今这世道,倒也说不好。好在,这几年这城里还算太平。
今儿,艳阳高照,恰逢集市。
买卖三件事:摆摊,吆喝,赔笑脸。
生意三件事:开店,找人,立牌匾。
开店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现如今,什么地方儿最挣钱?茶馆儿,您别管是那文人墨客谈诗写词,还是那豪门阔商谈生意,亦或是那所谓的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们没事儿也到这茶馆坐坐。吃吃点心喝喝茶,点点牌,所谓雅兴啊。
今天啊,这茶馆比往日那是火爆极了。
本地商会大老爷们在此聚集,吃喝玩乐,喝酒划拳。不少的小姐也来了,那楼上大大小小的包厢,雅间,都给占满了。今天,可谓是一个热闹。
这不,看见这番盛景,茶馆老板把店里的伙计叫过来了。
“哎,我和你说的那角儿,你给请到了没有啊?”
“我今天一大早就去请了,人家没时间啊。”
“那倒也是啊。不过,这上面那四位爷等着要看他呀。我昨天都答应人家了!这可怎么办这是!”
他边说边往门外看,有集市的样子就是热闹呢。
眼看这边儿姑娘叽叽喳喳的议论,又是这边儿得罪不起的商会大爷们。这他才不得已的去梨花园。
火急火燎的,他就来到戏园子了。
“陈老板?”
“筱云姑娘。”他先双手道谢,以示尊重。后问道“敢问,张老板在不在。”
“我师哥啊,他在……”
“您来的不巧,我师哥跟着我们师父去上海商演了。”没等陈筱云说完,陶筱亭就快步走上前,和陈老板说了事情的经过。
“那张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昨儿刚走,不过估摸着三五天就能回来了。”陶筱亭说到。“对了,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了没有了。就是,张老板回来以后,想请您诸位去我那茶馆喝杯茶。”
“一定赏光。”
“筱云姑娘也要记得来,我那儿有好几种口味的糕点,她们那群小姐们都很爱吃。”
“是吗?感谢陈老板诚邀,改天我一定去贵店坐坐。”
“那我就先告辞了。”
“陈老板慢走。”
“好嘞,您歇着您歇着。”
陈老板走后,陶筱亭就立马教训到陈筱云。
“你啊,以后长点心眼儿。”
“我又不傻。”
“是是是,你聪明。不过是有的时候。”
“不和你说了。”陈筱云说道。“我找师哥去。”
说着,边冲屋里走去。
陶筱亭在后面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丫头。
房间里,张筱春躺在床上睡的正香。面冠如玉,儒雅至极。这让陈筱云不禁得看入迷了。
她心里不禁感叹着,怪不得师哥的戏有人抢着预约也怪不得会被那么多女孩子喜欢,长得是真好看啊。
“师哥,这几天可算是累着了。咱别扰他”陶筱亭在陈筱云旁边说到。
“好。”
陈筱云同陶筱亭一同走到桌旁喝茶。
“最近他是真累。”
“我知道,他这几天商演到处跑,园子里的戏都排到了晚晌。今天那个陈老板还要请他去给城里的那帮土大款唱戏,他们懂什么?”
“师妹,这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唱戏,那是国粹,是老祖宗留下的,雅俗共赏的艺术。”
“是是是,不过他这次没请到师哥,恐怕回去又要挨骂了。”
“和你们又没关系,做好咱自己该做的。”
张筱春醒了,来到桌子旁。陈筱云这边儿自然也是斟满了茶。
“筱云,下次不用给我倒茶。你又不是我丫鬟。”
“我给你倒杯茶怎么了?你睡糊涂了?”
说着,也给陶筱亭倒满了茶。
陶筱亭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就是啊,师哥你又梦见什么了?”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梦见一个女的,在一个类似瓦子的地儿,给我倒茶喝。还是站着,那副样子唯唯诺诺的,我可受不了。”
“会不会是那个谁啊?”陶筱亭说道。
“不可能吧,我都没见过她。”张筱春立马回答。
这俩师哥左一言右一语,算是把陈筱云弄懵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陶筱亭“她是谁啊?”
陶筱亭还未开口,张筱春则说道“你管这干嘛,她找人约我吃饭我都没去过,反正她那种人你不学就是。”
“知道了。”
“哦,对了。三天以后我得去陈老板那里。”
“我也去。”陈筱云立马说道。
“他说让咱们几个一起去他的茶馆喝茶。”陶筱亭补充道。
“啊,这样啊。那咱们一起去。”
“师哥,不过我估计他们现在已经炸开锅了。”陈筱云笑道。
“开锅就开锅呗,我没什么时间去顾得那帮土大款。”
张筱春抿了口茶。
现在,他唱红了冷冷清清最不被看好的戏园子。在这京城里也是首屈一指的角儿。想当初,师父收他的时候,被很多人瞧不起,甚至指着鼻子骂。说他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娃娃,会唱什么戏呢?好在他自己的天赋异禀,贵在他的坚持,如今十年过去了。然而张筱春和师父学了四年时,就在北平小有名气,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能独当一面挑大梁,现在更是更上一层楼,什么名气,能力他都有。二十二岁的他,早就成为了北平家喻户晓的名角儿。如今,他也可以替师父管着这戏园子,这也算是替师父分忧了。现在师父的身体也大不如前,基本上戏园子上的管事权都掌在他手。
陈老板这边儿回到茶馆,恰巧被陈筱云说中了。
“各位,实在抱歉。那张老板去上海商演去了。我没请到人家。抱歉抱歉啊。”
话毕,只见传来一片叹息,显然,见不到张筱春的顾客都失望了。
您瞧瞧,上层那包厢阁楼上的小姐们都起身下楼了,个挨个的,没有半点停留之意。
不过,倒是也有那么几位小姐留在那儿的。
这几位客商可是大着架子。
“陈老板,昨天咱可说好了,说今儿本地商会成立一周年,您可答应我们几个把那张筱春请过来,现如今,这算什么事儿啊!”他问道。
“不就是一个戏子嘛,咱不看也罢,再说了,人家现在是当红的角儿,能给咱们这些土大款面子嘛?
“人家可是张筱春。”那语气充满了讽刺。
“不过咱们好像也没见过那张筱春啊。”
“话是这么说,不过,陈老板,您这整得也太扫兴了。”
……这该如何是好?看来,他也只能赌一把。
“那就这样,说定了。”几个富豪客商有说有笑的走出了茶馆。
陈老板扶着门,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大街上,几位小姐都在议论。
“都说这张筱春长得俊俏,戏唱得好,这真可谓,真人不露相。”
“我之前见过他,长得确实好看,不过我觉得和大帅的儿子比,还是差点儿。”
“大帅?你可别提了,就他那样,他儿子能好看嘛?你还真觉着歹竹出好笋?”
“陈老板的儿子其实也不错,温温柔柔的,他那双眉眼,我觉着也没比张筱春差哪里去。只不过,出国留学去了。”
“张筱春不就傲了点儿嘛?没什么不好的啊。”
“反正我挺喜欢张筱春的。”
“你一个大小姐喜欢唱戏的?”
“就是就是。”
但是听别人传张筱春从来没正眼瞧过任何女子。当然,除了自己的师妹陈筱云,可那是师妹,他自己也从没对陈筱云动过心思。
次日清晨,张筱春一如既往的在园子内练功。
“都二十二了,还这么练啊?”陈筱云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别说风凉话,赶紧过来练功。”张筱春停下来对陈筱云说。
“今天还练什么啊?”
“刀马旦。”
“能不能换一个练啊?这剑花我都耍了半个月了。”
“你觉得你现在能登台吗?”
“不能。”陈筱云低下头说。
“你呛我是不是!那就赶紧练,别偷懒!”张筱春说完搬了张椅子坐下,注视着陈筱云。
陈筱云刚开始还是好好的练,张筱春对此也是满意,可到后面,陈筱云就开始瞎比划上了。仿佛这半个多月丝毫没有成效。
张筱春恼了。一拍桌子。那热腾腾的浓茶被打翻了。
“陈筱云!你这丫头到底能不能练?”
“这个我早就会了。”
“所以你在骗我玩?”
“我哪敢?”
话说完,则让张筱春验收了她的“劳动成果。”
刀马旦的剑花动作行云流水,不急不躁,招式记得也牢。干净利落。怪不得,师父都夸陈筱云聪明。想当初张筱春学这个的时候,可是足足练了两个月有余。
“哎呀,得得得,以后你捉弄人这点事儿还是去找你筱亭师哥去。”
“那我走了啊。”陈筱云说.
“哎,你等等。”张筱春示意陈筱云看他的手背。
“师哥把手给弄伤了,给我弄完再去找他。”
“您可真金贵啊!”陈筱云扶起张筱春。
“走吧走吧。带你去。”
“去哪儿?”
“找筱亭师哥去!”
“陈筱云你以后和我好好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
天空蔚蓝,微风习习,院子里的柳树也显得一派生机。然而张筱春看着陈筱云,心里也不知想着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当初的一意孤行把人留下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