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黎灰不知道，罗丽不再是她。

　　或者说，她是经历过所有黑暗肮脏的她，不是只被亲近的他们背弃的她。

　　“不管我作何选择，只要是为了世界，你们就永远不会怪我，对吧？”

　　罗丽转身，浅笑盈盈，眸子里是点点亮光，如星子。

　　罗丽眼里的期待让黎灰有些无措，可想到他与她推演出的未来，喉结滚动，低声应着：

　　“嗯。”

　　只要有益于世界，让这方世界维持和平，他们不怪她，也没有资格怪她。

　　罗丽转身背对黎灰，耸了耸肩，大大松了一口气，语气轻快不见沉闷淡漠，

　　“那你们可要记住啊，永远都不会怪我的。”

　　太轻快，黎灰觉得有些不对，却想不出哪里不对。

　　而黎灰看不见罗丽脸上灿烂明媚到诡异的笑，她眼里第一次出现强烈的渴望，炽热得灼伤一切。

　　违背承诺的人会进地狱，说谎的生灵要吞一万根针，背弃者会被千刀万剐。

　　“他来了。”

　　黎灰察觉到水清璃靠近，看了眼罗丽，静默离开。

　　殊不知，罗丽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满目凄苦。

　　可，也只是一瞬。

　　她还是那个悲悯众生的她，她，还是那个怜爱生灵的她。

　　罗丽又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她的身上，裙摆都落满了蓝色的雪。

　　双手捧着，她目光澄澈，轻轻吹走手心的雪花：

　　“我希望属于韩冰晶的雪，永不停歇。”

　　希望我在这世间唯一的柔软，永不改变，也希望韩韩，永远干干净净。

　　世间淤泥肮脏，她太干净了，干净到让自己想将她拉进深渊。

　　“公主，我送你回去。”

　　水清璃看着罗丽，听到了罗丽的祈祷，却没有一点波动。

　　罗丽眸色清冷，转身看他，“阿澈，你去做你想做的吧。”

　　“那姊姊呢？”

　　水清璃有些不安，急急问罗丽，她不回花蕾堡是想去何处？

　　罗丽看穿水清璃的心思，轻轻笑开，

　　“去灵犀阁寻一物，然后，去寻我的自由。”

　　她被禁锢太久了，真想出去走走，这变了许多的世界，会比从前漂亮吗。

　　水清璃眼眸泛起波澜，默了默开口：

　　“我与你一同去。”

　　“那便走吧。”

　　罗丽应着，声音淡然平静，迈步与水清璃错开身子。

　　——

　　“你真是可笑，做这一切只为救她，如今却是让她恨你。”

　　商羽讥笑，轻蔑看着眼前红了眼眶的纪规。

　　自作孽，活该。

　　纪规收拾好情绪，转身坐在椅子上，眸色冰冷，丝毫不理会商羽的挖苦。

　　商羽倒是气急，站起身走到纪规面前，再也维持不住冷然镇定，

　　“我……”

　　“商羽，当初就想到了现在，何必如此。”

　　纪规闭眼靠在椅背，他五官精致，脸型极好。

　　白色长发滑落，与那樱色的唇相称，多了几分脆弱。

　　商羽抿唇不语，脸上是悲痛，想到了结果，可她受不住。

　　“纪规，你会带着她的恨活下去吗？”

　　纪规蹙眉，神色略微痛苦，却依旧不发一言。

　　“纪规！”

　　“当初的错，我不会再犯。”

　　纪规淡声说着，当初以伤她为代价，如今却是不想再做。

　　商羽气笑了，看着纪规迟迟不语，随后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纪规的脸浮现红痕，商羽却是甩了甩手腕，

　　“纪规，别以为当年你我成婚，我便不会动你。”

　　“你提这个做什么，你与我的婚事不过一玩笑。”

　　纪规头疼不已，当初在阿珞面前与商羽成婚，不过是权宜之计。

　　商羽被气得发抖，玩笑，开玩笑倒是撤了他们的心誓，让她不再对不起珞儿！

　　纪规睁眼坐正，看见商羽，一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阿徵，我并不想与你解除心誓。”

　　他看她的眼神，自相遇三年后，就算不得清白。

　　更何况，阿珞从未喜欢他，当初的成婚也是她一手筹办的。

　　商羽僵住，她看他，看见他眼中的情绪，下意识移开视线。

　　内心复杂，心誓在提醒她，她是喜欢的，可理智是……

　　她们用成婚一事，害了珞儿。

　　她可以与纪规解释清楚，先解除心誓，再次成婚也可以。

　　只是，她担心珞儿真的恨他们。

　　“纪规，我知道……可我不想珞儿恨我。”

　　商羽哀求，有些语无伦次，她不想珞儿恨，她希望珞儿永远活泼明媚。

　　纪规更是头疼，他没想到罗丽聪慧至此，只是简单一两个字，就将一切想通。

　　“死结。”

　　他在脑海中推演千万遍，千万遍死路，他们解不开了。

　　再次推演，纪规只觉得越发混乱，他陷入一个死循环，不管如何都找不到出路。

　　那条属于罗丽的出路，那条生的出路。

　　“纪规！”

　　商羽看到纪规手背的玫瑰印记发亮，尖声开口。

　　纪规睁眼，顺着商羽的视线看自己的手背，玫瑰印记频繁闪烁。

　　不好！

　　他站起身要走，商羽跟上去，一路来到灵犀阁。

　　灵犀阁

　　罗丽和灵犀阁众仙子在那古朴的门前，罗丽身前的是，

　　永生花？！

　　“住手！”

　　纪规上前夺取永生花，罗丽半跪在地，一手撑着地看纪规和商羽，

　　“你要阻我。”

　　商羽上前想扶罗丽，被她躲过，僵在原地。

　　纪规不语，将永生花收好，打量了几眼颜爵他们。

　　“阿珞，不要任性。”

　　到现在，他依旧不道歉，以为罗丽是孩子心性。

　　罗丽不笑，冷着脸起身，

　　“还我。”

　　“永生花不可随意使用。”

　　“我说，还我。”

　　罗丽的声音淬了冰，目光锐利冷漠，全然不见对纪规的乖巧。

　　纪规依旧不动，罗丽想笑，可扯嘴角扯不出一个上翘的弧度。

　　“珞儿，纪规是为你好。”

　　商羽满嘴苦涩，伶牙俐齿全然表现不出，只是呐呐开口，说着纪规是为她好的话。

　　罗丽侧身后退与商羽拉开距离，视线来回打量商羽与纪规，

　　“我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