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三月初五,离金家太夫人的寿辰还有两天时间,金家人口繁多,娇娜与金澜舟出现在金老夫人的院子的时候,满院子的金家亲眷乌泱泱的都在。娇娜顿时心生退意,从来没见过谁家的子孙满堂这般枝繁叶茂的,就是她上辈子自己当了皇帝,膝下也只有欧阳克和林清清两个子女。
“儿子不孝,让母亲为儿子担惊受怕了,母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金澜舟一进门就在金老夫人跟前跪下磕了个头,娇娜见状也只好随波逐流跟着一起给老夫人叩头,随即她就被两个已有年纪的妇人给搀扶了起来,却不是金家的下人,而是金家的大夫人跟二夫人。
金老夫人年事已高却仍然精神爽铄,拉过娇娜的手说了好些关切的话,又直接安排她住进原先金家七姑奶奶从前住过的院子。那院子清静又略偏适合养胎,万福万寿园里人多吵闹避免惊胎。
金澜舟的哥哥嫂嫂姐姐姐夫们一一认下来,娇娜已经有些头晕,再一坐下来看到眼前一排排男男女女大大小小,就差两眼一黑,这些人有的年纪比娇娜还大,甚至已经成家有孩子的也有。
他们都是金灵芝的哥哥嫂嫂姐姐姐夫侄子侄女,一个个口喊婶婶奶奶的,她算是明白金澜舟以前为什么不肯娶媳妇了。原来家里人口这么多,每年光是给他自己的哥姐家送年礼的不提,还有这么多的小辈,这花销……也亏得他是万福万寿园金家的子孙,又是当朝的正四品将军。
一番唏嘘过后接风宴开席,金家人口多,这几日来万福万寿园给老夫人贺寿的客人也多。
晚宴的时候娇娜见到了那位无争山庄的少庄主,要不是金澜舟和她说,对方是个瞎子,且看对方行走无碍举止自然的气度,娇娜可真没看出来原来这原公子竟然不是个齐全之人。
用过晚宴后金澜舟原想着送她回院子,走到半途的时候金家四哥派人来请,说是有事情找他商量。有丫鬟给娇娜领路,按理说去她们自家七姑奶奶的院子应该是熟路的,但不想这丫鬟也是个刚来万福万寿园不久的生人,并不认得去金七小姐院子的路该走哪一条。
于是绕着绕着,就又回到了大花园子里头,还碰见了金灵芝和原随云。
“小婶婶。”金灵芝似乎是正在和原随云聊些什么事情,看到娇娜的身影之后两人就停住了话头,“刚才在宴席上我看小婶婶你都没吃多少,是不是有些不适应?还晕船么?”
“好多了,只是有孕在身一番折腾下来,有些疲累罢了。本来是要回去休息的,可是这丫头也是刚来不久的不认得路,所以走迷了道。”娇娜大大方方的回应着金灵芝的话。
后者愣了一下,又道:“这样好了,刚好我也和随云哥哥聊完了天,我送小婶婶去休息。”
“就是耽误原公子和你谈天说地了,怕是两位心里要怪罪我。”娇娜玩笑道。
金灵芝哎哟一声,“小婶婶你,你埋汰我。哼,我跟随云哥哥就只是见着月色尚好,随意逛逛花园而已,才,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随云哥哥,你先和青枫去客院休息吧,我送小婶去院子。”
“也好,皇甫夫人夜路崎岖还请当心脚下。”原随云这话是冲着娇娜的位置说的。
不细看的话很难发觉原随云的眼睛里没有神采,娇娜也不会愣在原地直勾勾观察人家的眼珠,分别后金灵芝果然是送她来到了她七姑姑从前的住处。这院子叫清月小筑,因为她七姑姑就叫金清。
临睡前下人送来了安胎药,娇娜嗅过没发觉出异常后,便饮下了,躺在床上外间有丫鬟守夜。
娇娜在思考怎么才能从这万福万寿园出去,金家这么大一家子人,要是一棵树,不知道盘根错节的牵扯了多深多广,金家那些哥哥姐姐们就不说,光是和金澜舟同年龄的侄子侄女都好几个。
她要真的和金澜舟有什么倒也罢了,可是她不过是有心要利用对方,才救了他的命。这两个孩子的爹也不知道是丑是美,更不知对方如今还在不在这个世上,本就身世有异可不好赖下来的。
打定了主意要走,娇娜便心安了下来,暂且先睡一觉,等明儿再去求见金老夫人好了。
娇娜想得挺好,就是可惜她有个把她被迫绑上船的猪队友,第二天一早去见金老夫人的时候金澜舟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打算,就是不肯给她单独和金老夫人说话的机会。
中午艳阳高照,金澜舟寸步不离的跟在娇娜身后,眼神一步也不错开:“你跟着我做什么?”
“昨晚上听说你迷了路,我就知道你刚来这里不熟悉。所以你要想逛园子的话,我陪着你,我给你带路,你想去哪里我都能陪着你。”
娇娜惆怅:“给我找张琴来。”
“快去。”金澜舟朝丫鬟们吩咐,娇娜往前走了不多久,就到了万福万寿园内的一座竹林间的小亭子内,坐下略休息了片刻,取琴的丫鬟回来了,“阿娇是打算为我抚琴一曲么?”
“金大哥,我想你不让我离开是担心我在外头会被人欺负。其实你多虑了,我有足以保全自身和两个孩子的能力,你是这万福万寿园的贵公子,而我父母双亡也不是什么贵门出身。”娇娜的琴声灵动非常,古朴的琴音响起之后就带有一种肃杀之感,又以强大的音波摧断两颗竹子。
金澜舟诧异之余,却仍是笑了:“原来是我眼拙,不知你原来武艺高强,是个女中豪杰。”
“嗯?”我跟你说这个了吗?!
金澜舟:“我也知晓我有些唐突了你,但我活了这么多年,自小就投身军伍见识不比我那些兄长姐夫们多。但我素来洁身自好,没有什么情缘牵扯,将来也不必竞争家族继承人,我身为朝廷四品将军,有官俸,有官宅,逢年过节的你要是不喜欢热闹,我们可以隔个两三年回来一次。”
“嗡”一声,一记闷音已经完全将刚才的曲子打乱了,“你可明白,倘若我真的留下来,以后少不得会有许多麻烦的事要连累你。我没有过去的很多记忆,兴许我是被仇家所害,要是……”
“没关系,你若真有仇家,那就是我的仇家。你安心嫁给我就好了,我怎么能看着你们母子三个在外头吃苦漂泊。”娇娜深以为欧阳锋应该跟这位好生学习一番,都是男人,偏生这位会说话。
琴声重新开始,这一次娇娜弹奏的曲子是广陵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