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是不是也认为我是害死母亲的凶手?”
娇娜坐在水廊栏杆上,两手撑着栏杆,面向波澜不兴的湖水。这儿是行馆中唯一引入了流动活水的花园湖泊,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是一座水上长亭,始皇帝长子扶苏正在里头悠悠地弹着琴,娇娜的声音很小,但能保证可以让里头的扶苏听得清楚。
琴声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扶苏心里到底是有这个意思的,也是,虽然是亲兄妹可是毕竟相差十余岁呢。何况打小就没有养在一块儿,扶苏是被当做未来的继承人一样培养的长子,她却是不祥。
这辈子托生没有挑个好日子,真是太糟心了呀,娇娜想着,干脆脚下一滑直接掉进了湖水中。
噗通一声落水的动静让扶苏抬起了头来,视线中没看找到那个文静的小姑娘,只看到湖面上有一层一层的涟漪。周围会水的宫女全都跳到了水中去救人,但娇娜要的就是这些人慌乱紧张。
在水里她可以借助这些鱼儿们扰乱视野,让自己越坠越深,直到还剩一口气的时候被人找到,娇娜成功病重了。一时间行馆的氛围都变得尤其紧张,一个接一个大夫被请上门又被人踹出去。
布告栏上开始张贴寻求名医的告示,大街小巷凡是会点儿医术药理的人都不拉去行馆给公主看病:望舒公主身染顽疾,卧病在床命在旦夕,重金悬赏求神医至桑海城行馆为公主诊疗。
消息一出,全城哗然。
很多百姓或许还不知晓这位望舒公主是谁,不过他们从能识字的人口中听说是在重金悬赏求医,大概就能猜得出这个公主一定是个很值钱的大人物了。一些暗中窥伺着桑海城的人也听说了。
娇娜坠湖之后昏迷了好多天,加上之前被罗网暗中投喂的让她身体虚弱的药物双重影响之下,她还发了两场高烧,眼看着病情日渐严重起来,儒家的三位当家先后被请来行馆为娇娜看病。
颜路上门来给娇娜瞧病并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身边还带了一位据说家中世代都在桑海经营药材的女医。这名女医叫做容慕,她进入房间之后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一股死气沉沉的阴郁之气,就连忙让人敞开窗户散散气,之后又先给躺在病床上的娇娜切脉,之后又检查了娇娜的眼睛和口腔。
看口腔主要是看舌苔,容慕之后又向岸芷汀兰打听了娇娜这几日来的病情状况,看过了其他大夫的留下来的脉案后,眉头深锁半晌之后才开了一个先让退烧的方子,先把烧退了其他的都好说。
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娇娜退了烧,容慕又给娇娜施了一遍针灸疗法,另外留下了一剂药方。
和其他所有大夫一样,容慕与颜路也被临时安排在了娇娜隔壁院子里休息,等到第二天有结果了才能放她们离开。当天夜里,娇娜就有所好转,能够吞咽流食了,这一消息让扶苏高兴了许久。
回到墨家据点,容慕换掉了身上的易容,面对众人的询问一一做出了解答:“师妹这次病的很严重,落水之前她的身体就被连续投喂过可以让体质变得虚弱的药物。另外我发现师妹身边的侍女手臂上有蜘蛛纹刺青,盖聂先生对这个刺青是否有印象?”
“罗网。”盖聂显然对这个罗网杀手团有所耳闻,也曾经见识过罗网的恐怖实力,“若是银霜先生被罗网控制,也就不难解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什么会失去内力了。”
盗跖把自己倒悬在房梁,闻言对罗网又是一番谩骂:“一群走狗,他们为什么要害公主?”
“诸位有所不知,银霜先生与始皇帝的长子扶苏公子其实是一母同胞,银霜先生出身医家又医术高明,而且身为公主若是嫁人,能够为扶苏公子带来莫大的助益。”盖聂当初一眼就认出来了。
端木蓉:“可是我听说,公子扶苏的母亲是楚国公主?”
“没错,她也是阴阳家上一代的左护法。”盖聂跟在嬴政身边的时日最久,也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否则嬴政也不会重金悬赏追杀他和天明,这位已经死去的左护法还曾经救过盖聂的命。
班老头和徐夫子对这些消息并不知情,也是第一次听说,项梁范增也才知道其中的渊源。
雪女给端木蓉倒了杯茶递过来:“蓉姐姐不要太担心,公主她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
“我并不是担心师妹的病情,只是昨日我和颜二先生进入行馆之后,隐约听到几个下人窃窃私语,好像是说师妹要成为什么圣女,然后再过不久就要出海嫁人了。”端木蓉正是为此发愁。
提到出海,高渐离就想起了那穿说中神秘的至今还未曾露面的蜃楼,“难道是蜃楼?”
“或许吧,可是他们先带走了月儿现在又要把师妹弄走,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盗跖:“哎真是可怜,公主可能连新郎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要被送上蜃楼出海去嫁给他。”
“也许并不是出海嫁人。”高渐离一句话,让众人心头猛跳,同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小圣贤庄。
颜路的思绪飘忽不在状态,今日对弈,张良已经赢了这位二师兄两局了,“二师兄在想什么?”
“没什么。继续?”
张良把棋子收入棋盒:“师兄思虑过甚,棋盘上几次放水显然今日对弈不在状态。”
“抱歉,我只是……”稍微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的就是那位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病恹恹的公主殿下。他昨日也给对方切过脉,脉象太虚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起来。
张良仔细打量着对面这位二师兄,然后略作思考,说:“二师兄可听说阴阳家蜃楼启航在即?”
“怎么?”
张良:“据我所知,望舒公主已被钦定为阴阳家圣女,之后要被送上蜃楼,出海,嫁人。”
“???”
张良:“二师兄还不知道吗?”
“不,我已经知道了。”而且这消息还是正主自己告诉我的,颜路心中烦闷了起来,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干脆起身离开了室内,“我出去走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师兄——”也不知道二师兄听到了没有,张良收回目光继续收拾棋子。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颜路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到了山脚下,他要去哪里呢,去做什么呢?
满腹疑惑的颜路选择的打道回府,可是半路上又想起了那支桃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