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安认真起来，还是很靠谱的。卫庄把杂乱的情报给她，她总能很快地梳理成一条线。

　　卫庄和窃安从未这样安静地待着，卫庄多少有些不习惯，稍稍走神，见窃安的眼睛在烛光下泛着深碧的光韵，美得让人眩晕。

　　传闻楚地巫族有一种摄魂术，卫庄不确定这是不是，卫庄别开视线，看着窗外初冬的新郑。

　　有了窃安的情报，他们慢慢掌握了很多有价值的消息。

　　只是窃安终究是大病初愈，精力不足，经常整理着各种文书就睡着了。

　　最开始窃安会把脸挡在竹简后面睡，后来发现卫庄根本不管她，就越来越大胆，直接把竹简垫成舒服的高度，还不忘提醒卫庄道：“晚膳记得叫我”，才趴在书案上呼呼大睡起来。

　　卫庄本就是为还她救韩非的人情，也知道她根本不在乎那些钱，只是想玩玩而已，所以只要她能安安静静待在这养伤就行，不在乎工作进度。

　　经过这事，卫庄终于放下心了。窃安此人看着不羁疯癫，不过是个冷面热心的人。

　　卫庄整理完手上的情报，准备把窃安的也整理了，转头看着她像一条晒干的咸鱼一样微张着嘴压在那些竹简上，不禁莞尔。

　　他见过的女人很多，坚韧的、娇弱的、狠辣的，和花园里那些占尽春秋的花一样，可唯独没有可以形容窃安的，她并非园中之物。

　　窃安今日对门外乞讨的流民不屑一顾，明日却一袭华贵衣裳抱起了街角满身脓包的小孩；或是后日不想晒太阳就把整个紫兰轩挂上遮阳的凉席，赤足赤膀躺在地上贪恋着一丝丝的清凉，丝毫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再或是红衣盛装在新郑的街上招摇过市，只为了买街角的糖炒栗子。

　　她过得太恣意，恣意到她像万物，可万物却没一个是她。

　　卫庄明白了最开始对她的敌意和不信任的原因，虽知她没有恶意，可他永远也看不透她。就像天是蓝的，却不知为何是蓝的。

　　卫庄小心翼翼地扶着一摞竹简，从下面抽出一本，然后将其余的慢慢放下。轻微的动作还是惊扰到了窃安，窃安下意识将压在竹简上的胳膊缩到书案下，把头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卫庄松了口气，看着她脸上的竹简印子，抬手把拳头抵在嘴上，克制着自己的轻笑。

　　窃安的感觉实在灵敏，她迷迷糊糊坐直，眼睛还没睁开就问道：笑什么？

　　卫庄又换上那副冰冷的样子，捧着竹简装得没听清一样道：什么？

　　窃安也没在意，以为自己听错了，伸了个懒腰，道：什么时辰了？

　　卫庄道：还有半个时辰晚膳。

　　窃安不满地“啊”了一声，看着压在胳膊底下的竹简，道：不用看了，这些情报基本都是假的。你们收集这些无非就是想查到血衣侯，断了姬无夜的右臂呗。

　　卫庄毫不避讳道：是。

　　窃安笑道：我有一个放书的地方，里面可能会有你需要的东西。

　　也不拖延，窃安说罢站起来，带着半张脸的印子，冲卫庄眨了下眼道：你最好叫上些人一起，书太多了，自己找很累。

　　卫庄忍住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