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打斗下来,已经黎明。
景宴在半路遇见了上半身包得和粽子一样的卫庄,他强撑着坐在马上,难掩焦急。
紫兰山庄的其他姑娘看见她的样子不自觉退了半步,只叫了声阿姐。唯独紫女走上去扶着她,道:伤哪了?
景宴知道自己如今满身是血形容恐怖,也不在意那些人对她的不自觉的惧怕,虽然被血刃捅了好几个窟窿,可她笑道:没事,杀了白亦非,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景宴扬了扬手里的心脏,众姑娘又是往后退了一步,甚至有的轻呕了几声。
景宴闻不到,看不到颜色,可她知道她如今的样子甚是恐怖,便把心脏默默藏在身后,道:回去吧。
景宴把心脏扔进了炼丹炉,才开始沐浴。吸了那些人的精气,血窟窿已经长上了一层粉色的新肉。
水换了三次,才没了血色。第四次,景宴用小毛刷仔细刷着指甲里的血渍,倒了半瓶香露,把全身泡在桶里。
练成生死咒的人,心脏也有续命的作用。她本就是想把心脏留给紫女的,可今天杀死白亦非,并不在她的计划里。
景宴只觉得白亦非知道的太多,早晚会把她瞒着流沙的东西全部捅出来。因为白亦非的擅作主张,卫庄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白亦非只能永远闭嘴。
景宴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想着那药丸能不能分两个,紫女卫庄一人一个。
景宴又叹了口气,想起无期死前说的那句话,便不打算把药分给卫庄了。反正早晚会死,死的时候把自己的这颗给他吧。
刚洗完澡,景宴的门就被敲响,景宴用巫术慢慢烘干头发,道:进。
卫庄进来,坐在一旁软榻上,道:今天的事,抱歉。
景宴道:如果无期是,他现在也死了,你可以放心了。
卫庄“看”到了景宴和无期的过往,忽道:我也是过客?
景宴却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去书塔取卷轴那次,你剑上有血,我想了很久,明白应该是他以血为媒,用他的丝线攻击的你。那东西助燃,遇火化血,你肯定以为是扑面的大火,用剑抵挡,沾上了血。
见面时,无期对卫庄的敌意就很深了,卫庄并不在意,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景宴却一针见血道:那什么叫“也”,难道不是他的事,让你有感而发?
卫庄毫不避讳,道:确实,所以你的答案呢?
景宴的头发干了,她仔细梳顺,用最多情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话,道:过客和常客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客。
卫庄斩钉截铁道:你怕了。
景宴笑得苍凉,道:是,我怕了,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卫庄道:我不需要改变什么,我本身就是一个变数。
景宴没说话,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知道没人能陪她长久,便游戏红尘惯了。
如今她也有了想要留住的人,有了因她而来的人。
灰色的眼睛里是无尽的认真,卫庄踏进景宴嘈杂却空白的世界里,朝她伸出了手,继续道:宴宴,你我不是一路,但也不是陌路。
黑白的世界仿佛被那眼神打破,景宴拉着卫庄的手,跳出了漫长生命的画地为牢。景宴歪头,看着卫庄,道:你记得我养的那条狗吗?
卫庄点点头,她亲手杀掉的狗。
景宴也走回了原点,她怕没饭吃,怕狗饿死,可她却觉得活得如此鲜活真实。
她走到卫庄面前,捧着他满是抗拒神色的脸,笑得无比真诚,道: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