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笑一个！”

　　听到我的话，阿年的脸先是僵了一下，然后面部的肌肉使劲抽了抽，“...你做什么？”

　　——我打算找到那个在梦里对我笑的人。

　　阿年还是配合地笑了一下，不是太俊秀的脸上变得很亲和。

　　不过肯定不是他。

　　我没有灰心。

　　我又凑到了蒙毅的面前，他正坐在凳子上喝着茶。他喝茶的样子引人注目，一壶云雾龙井，本是应该细细品味的，蒙将军直接当是喝酒一口闷完。

　　嘶...不知道他能不能体会出这壶茶的大价钱。

　　“将军将军！”我眨了眨眼睛。

　　蒙毅抬起头，还没等我开口呢，他就已经先笑了。

　　他的面庞清瘦而白皙，眼中带笑，薄唇微扬的样子，像极了桃花林中飘落的花瓣被暖阳渲亮的模样。

　　我看得出了神。

　　这样的人上战场，可千万不能放狠话，因为放狠话的大多数时候总要对着敌人轻蔑地一笑。他笑起来，可一点都不狠。

　　“怎么了？”他问道。

　　虽然笑得很好看，但是和梦中的笑又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

　　...梦里的人，是那种他一笑，就让我也很想笑的样子。

　　我眯了眯眼睛，“没事了。”

　　“哦对了！”我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蒙毅。

　　蒙毅接过去，却没懂我的意思。

　　“这是去疤痕的药，我前天配的，肯定见效，你试试看！”我指了指他手上的小瓶。上一次我就答应说要帮他去掉大拇指上的疤痕。

　　蒙毅显然很开心。

　　这个人说着“伤疤是军人的功勋”这种话，其实还是很想把那条疤去掉的，果然吧，他总是谎话连篇。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瓶塞，然后拿着我递过去的木棉棒，轻轻地涂着疤痕的位置。我听见他说“你比我想象中有良心的多”。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会不会说话了！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蒙毅挑挑眉，“你不知道自己没失忆之前脾气有多犟。”

　　“我敢跟你犟吗？我不是你的手下吗？”我不满道，“要是惹了你又把我扔出去了怎么办。”

　　他切了一声，“你胆子可大了，自己不记得。”

　　“那你说说啊，什么时候？”

　　“就除夕那天啊，你不是...”他顿住了，看见我狐疑的眼神，他的表情也扭曲了起来。

　　我看见他的嘴唇微微颤动。

　　好家伙，又要扯谎。

　　谁料阿年又一次接过话头，面不改色道，“除夕那天，府里进了刺客，你虽然被刺了一剑，但你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坚毅大声地喊了一声‘有刺客！’。然后，因为有你，所以刺客被抓住了。”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阿今，我真敬佩你。你可真不怕死。”

　　...像是在夸我。

　　说的没毛病。

　　但是...我总觉得蒙毅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除夕那天...我到底干了点什么啊？

　　我仔细地想了想，但头部又一阵剧痛，痛过之后，我索性也就不想了。

　　如果逮到了机会，我一定要好好问清楚，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蒙毅还要赶去别的地方，很快就离府了。

　　今天没人陪我了，因为子婴回了公子府。平时他是不回去的，扶苏把他托付给了蒙毅，他担心李如妇人之道，教不好子婴该学的东西，总是心软。

　　...其实蒙毅才心软。

　　听说小小姐生了病，小世子才忧心忡忡地回去了。

　　小孩子的病总是一茬接一茬的，何况赢如玉的身子本来就很弱。

　　如果她的父亲在就好了，都说父亲会很宠女儿，可惜她的父亲在新年之初就带着蒙恬离开了咸阳，回去了边关。

　　秦王的心太硬了，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扶苏比起胡亥，母族强大，军功在身，待遇却差的这么大。

　　蒙毅有空陪我聊聊天的时候，总会聊扶苏。

　　从小扶苏就是个小古板，连带着他的大哥都是小古板，蒙毅实在受不了，就气势汹汹地和他俩打了个赌，打赌谁先娶上媳妇儿。

　　他自以为魅力无边。

　　蒙毅说，打死他都不会相信最后输掉的是他。

　　蒙恬十九岁就娶了妻，扶苏二十二岁娶了妻，蒙毅今年都二十三了，媳妇儿连个下落都没有。

　　其实他不知道，女孩子都会喜欢老实人多一点，像他这样天天骗人，谎话连篇的，是讨不到便宜的。

　　聊到这里，我突然好奇道，“那你知道我今年几岁了吗？”

　　“你？”

　　蒙毅迟疑了一会。难得一次，我觉得他应该是在认真回忆。

　　“二十了吧。”

　　我心头一凉。

　　前两天，前院的秋月向蒙毅请了一个月的时间回乡成亲。

　　——她只有十六岁而已。

　　我问起她，她说，一般女孩子十六岁都已经成亲了。

　　可我都二十了，未来夫君还没个着落。

　　我长得...也不难看啊，好歹面容清秀。我沉思道。

　　“你急什么！你才二十，老子都二十三了！”他火大地跺脚。

　　“你长得挺好的啊...为什么连你都娶不到媳妇儿？”我狐疑道。

　　蒙毅被我夸得脸一红，难得扭捏了一会，皱起眉道，“大概是因为，我的要求有点高？”

　　“什么要求啊？”我好奇道。

　　“会武功的，打得过我的。”

　　他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

　　我的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你这个要求也太过分了吧？会武功已经不错了，还要打得过你的？”

　　蒙毅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外祖父就是提了这个要求，最后把我外祖母娶回家了。”说到这里，他怀念起了自己的外祖母。

　　我没有听说过蒙毅的外祖家，更没有听他自己在之前提起过。

　　只是知道蒙毅的外祖父娶的是一个西凉姑娘。

　　西凉的姑娘不比中原，都会骑马打猎，赢了他的外祖父也不算奇怪。

　　“不过...如果真的遇上了喜欢的姑娘，我会故意让着她的。”他笑道，“就算她武功真的很差劲，我也能输得很自然。”

　　这总算着调多了。

　　我不禁怀疑，难道我也是因为要求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