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耶坦，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们谈个条件吧。”
“哦？”恶魔表现得有些生气，轻轻拢着少年的头发，指尖擦拭他额头上的汗珠。
“加兰德，或者希林洛斯，或者以后你叫的什么鬼名字……也不看看你自己这副德行，怎么敢跟我谈条件？”
“对，就是因为我现在这幅德行，我必须得跟你谈条件。”
加兰德吃力地动弹一下坐起身。他已经被丢在这囚牢里三天了，感觉却像是过了好几年。别人对死亡或许只有一瞬间，他却要煎熬如此之久。他的死亡没有平静，即便去了那个世界也只有无尽的挣扎。现在，必须得为自己做点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非常地虚弱。我现在连讲话都非常吃力，更别说活动身体了。”
“是么？可我怎么看到你活蹦乱跳的，结识了新的女朋友，和她好不快活呢！”
“你看到了？那个奇怪的地方……果然是你们恶魔生活的世界吗？”
恶魔默不发话，算是承认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
恶魔凑到加兰德耳边轻轻说，“你活着，或者死了，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里，都不是解脱。你在世上本来也没有什么解脱，只有无尽的苦难。”
而后它发出凄厉的怪笑。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加兰德点点头，伸出自己苍白的双手。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连最笨的、像古温克那样的人都逮不住。如果要我出去杀人，我还没下手呢，就先被人暴揍一顿了。”
“你不想答应咯！”
“不，我答应。我还不想死，不想这么快就走到生命的尽头。”说到这加兰德内心充满悔恨，少年为难之际没有更勇敢一点，快乐之时也没有稍微珍惜一点；早知道人生只有这么短，他宁可连睡觉的时间都放弃。
“但你真的能救我吗？你的救法是另一出恶作剧，还是确确实实能让我继续活着、跟以前一样活着？你得先证明你有这个能力，我才能考虑要不要接受你的条件。”
恶魔轻轻抬头，傲慢地听着。
“你得先让我活过来，我有了力气，才能出去杀人。外面那么多人，找个活得不耐烦的还不容易吗？”
恶魔没有片刻迟疑，它对加兰德的最终选择有足够自信。点点头同意。
“那么，就权当你是答应了吧！我们来举行仪式、签订契约，然后你活过来了。第一个月是你的试用期。不满意的话，我们再解除契约。”
“契约？”
“永夜的契约。背弃上天，灵魂堕入永恒的黑夜，故此名为永夜的契约。”
想不到恶魔救人的办法是这样的，很奇怪，加兰德以前从没听说过。但既然它同意了，加兰德就爽快地答应下来。
“就这样，咱们一言为定！”
说完，加兰德开始等待恶魔所说的那个“仪式”。恶魔却不紧不慢地讲起了废话。
“这是一个复杂的交易，我应该在你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分辨是非的时候，先和你讲清楚所有的收益和负面条款，等你充分权衡利弊了做出决定。但你说要先体验再决定，那么等你体验够了以后我们再说吧，这个环节省略。”
撒耶坦说完，就从怀里取出一卷皮纸，还笑着拿纸卷敲敲加兰德的额头。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加兰德根本看不清纸上的内容，看清了可能也读不懂。
“这是你说的契约？”
“我就跟你简单说说怎么回事吧。”撒耶坦打开皮纸自己看了一遍，但并没有宣读。它嫌内容太过繁复，干脆放下皮纸口述。
“通过交易，代理人获得永生不死的容器。嗯，这是救你性命的办法。我赋予你不死的容器，你成为代理人为我工作。”
“‘容器’这个词我解释一下，所谓容器，用你们的话说，一般就叫做肉体或者身躯，简单地说就是你这个人。都永生不死了，一点点小伤便不足畏惧，很快就会痊愈。”
撒耶坦的样子很随意，说的却是性命攸关的话语。有时候他讲得太快，加兰德根本听不清。
“一副永生不死的身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他们苦心钻研法术召唤恶魔，就是为了跟恶魔做交易。可看看你，完全不费吹灰之力，恶魔就带着契约上门服务，这是多好的事儿？”
“然后嘛，你就是……我看看怎么说的……哦，这里，成为恶魔的代理人。”恶魔拍拍少年的胸口，“以后你就是我的代理人了。需要辛苦你在人间奔波，替我办事。”
“撒耶坦，我下定决心了，让我活下去吧。”
加兰德浑身冰冷僵硬，脑子也迷迷糊糊的，讲的话含糊不清。
“我还没说完！作为交换，你要为我献上等价值的祭品。”
“不就是杀一个人么！这容易，外面满地都是人，我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
“对，就是这样。”恶魔笑得意味深长。
“你需要喝人类的血，从别人身上获取生命的力量；而我，需要食用人类灵魂的碎片。这样我们互相滋养，彼此都变得更加强大，就是所谓的契约。”
“哦……”
“不过，必须是人类。绝不可以用动物代替。无论是猴子、猩猩，还是猪、牛、老鼠，都不可以！我是高等恶魔，我只食用人类的灵魂碎片。”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
恶魔捏捏加兰德的脸蛋，少年太虚弱，又近乎昏睡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你都已经同意了，就签字吧。唉，我看你也没力气了，我替你写吧。”
说着它从袖口取出一只羽毛笔，刺破少年的指尖，用力挤一点点血出来，蘸着血用秀丽的花体帝国字写下，“希林洛斯·白狼崽子·加兰德”。
写完又捏着加兰德那支手指，在签字下方按下手印。
“好了，契约成立。”撒耶坦笑呵呵地收起皮纸和笔，就要离开。
“等等……”加兰德攒足力气喊住他，轻声说，“救我！你还没救我呢！”
“啊，抱歉！刚才太激动，忘记这件重要的事了。”恶魔莞尔一笑，全然不在意的样子，“那么我们立即举行签订契约的仪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