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替命童子
“你好大的胆子!”
祖坟地宫内,手中掌握着所有宋氏族人命运的老祖宗,清楚感受到那源自血脉中的联系,在同一时刻轰然断裂。
老祖宗体内那上千面孔,齐齐露出惊恐悲悯的神色。
虽然被老祖宗吞噬,自身个体的记忆早已消散,灵魂融为一体,但毕竟是宋氏先人,面对自家血脉的断绝,无不感到悲恸万分。
甚至于老祖宗本体都在这一刻受到莫大影响,雾气笼罩的无形躯体像是沾染了污秽,如同一块光洁的璞玉彻底蒙尘,浑身上下原本遮天蔽日的气势跳水般的跌落,气息萎靡。
老祖宗于先人祭祀中诞生,靠着吞食宋氏族人的血脉和香火供奉上百年,才积累了如今的威势,如今宋氏血脉断绝,失去了根基的它,气势自然大不如前。
宋仁浑身剧痛,无法动弹分毫,见状放声大笑起来,脸上干涸的血壳裂开,形似恶鬼。
“你自以为高高在上,可以掌控一切,现在却被我这只小虫子啄了眼,怕是怒火中烧,想将我生吞活剥吧?”
这笑声像是一根尖刺刺中了它内心,让它再度发出阵阵嘶吼。
“魇杀全族,天理不容!你才是真正的孽障!一等一的坏种!你怎敢承受这等冤孽咒力的代价?”
宋仁笑容依旧。
从他掌握《魇镇书》,真正触碰到这世界的玄学门道以后,他就越发清楚自己和这宋氏老祖宗之间的差距。
即便有着魇镇术法,他区区一介凡躯,依旧不可能战胜一尊享受香火血祭的神灵。
这是人和神之间的差距。
但这道名为血灵断生咒的术法,却让他拥有了死中求生的可能。
若是换做其他神灵,那这咒法依旧不顶用,毕竟这咒法需以血为符,血脉为引,方可释放魇咒,妄图魇杀神灵无异于痴心妄想。
但宋氏老祖宗不同,它本就是基于宋氏血脉诞生的血食之神,可以说宋氏族人既是它的食物,同时也是它的组成部分。
在它掌控宋氏全族命运的同时,也在自己脖子上系了一根链子。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也是为什么老祖宗只在每一代宋氏族人中,选择其中一脉作为血祭对象的原因。
宋仁以自身血脉为引,再结合宋氏族人百年来造孽产生的滔天怨气,咒杀了所有身怀宋氏血脉之人同时,自然也重创了老祖宗。
更为关键的一点。
此咒虽然效果极强,但因为断子绝孙的行径太过至邪恶毒,因此使用后施术者会遭受严重反噬。
凡是与其血脉因果有牵连者,都将天理不容,世代遭受诅咒。
宋仁魇杀全族,本身就是最至阴至邪的恶毒行径,因而所有的诅咒反噬,全部都集中降临到他身上,足以让他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但偏偏,宋仁的命运,从法坛开始的那一刻,就被那宋氏老祖宗给强行夺走了。
也正因此,原本应该降临在宋仁身上的诅咒,连同宋氏族人这百年的冤孽,在这一刻,全部一并还给了老祖宗。
轰隆!
顷刻之间,天雷滚滚,化作凶恶之地的宋家堡内,忽地掀起惊天怨怒,像是决堤的洪涛,带着最恶毒的诅咒直指老祖宗!
本就根据重创老祖宗,怒不可遏之中,便看到一片漆黑乌云,朝着自己浩浩荡荡而来。
它清楚地感觉到,伴随着宋氏族人的死绝,它那由海量的香火信仰铸就的神灵位格正在疯狂流逝,再加上血咒带来的诅咒反噬,自身更是不断崩解湮灭!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自始至终视为蝼蚁的家伙!
“既然你是从宋氏先人的信仰中来,那便自宋氏一族的断绝中去吧。”宋仁以睥睨的眼神看着他,缓慢说道。
老祖宗气急败坏地怒吼着,浑身疯狂蠕动,那一只只长臂朝着他横扫而来。
整个法坛轰然被毁,宋仁的身形也随之倒射出去,摔落祭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临死反扑之下,它妄图拉着眼前的蝼蚁同归于尽!
在摔落的那一瞬间,宋仁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
看着已经黔驴技穷的老祖宗,他嘴角扬起一抹戏谑地笑,轻轻挥了挥手。
仿佛是在道别。
紧接着,在老祖宗匪夷所思的眼神中,那原本应该摔得粉身碎骨的宋仁,忽然化作了一个彩纸糊成的纸人,缓缓燃烧成灰烬。
经过一番斗法,再加上龙脉翻身带来的地动山摇,这座伤痕累累的地宫终于到达自身所能承受极限,阵阵哀鸣后,碎石飞溅,烟尘四起,彻底塌陷倒塌。
……
大少爷寝房内。
精雕细琢的红木八仙桌上,摆放着的并非是大少爷往日最喜欢的糕点水果,而是一个造型奇特的纸人。
如果仔细看去,那纸人无论是眉宇还是造型,都与宋仁本人极为相似。
明明整座山庄都因为地龙翻身的动静而震天动地,无论地面如何晃荡,这八仙桌却像是死死钉在地上般岿然不动,唯有烛火颤而不灭。
兀地,那纸人眼睛猛然睁开,平增几分活人神采。紧接着纸人嘭地一声燃烧起来,烟雾缭绕间,那燃烧的纸人消失不见。
而那自始至终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源自于老祖宗的恐怖气息,也消失不见。
满身是血的宋仁自烟雾中出现,摔在床上。
还好宋大少爷平日骄奢淫逸,床上垫的是上等的丝绸棉絮,极其软乎,不然的话,宋仁此番摔上去,本就伤痕累累的躯体恐怕少不得再度伤筋动骨。
痛,太痛了!
先前和老祖宗对峙的时候,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并未觉得有什么,此刻回过神来,他感觉自己浑身都被碾碎了般,宛如一滩烂泥。
一直缓了好一会儿,疼痛方才缓解少许。
他撑着坐起,看着八仙桌上那残余的灰烬,彻底放声大笑起来。
终于成了!
原本只是殊死一搏,但他怎么样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死中求生!
在外人看来,他此番的计划,无异于自寻死路,能成功的概率不足万一。
可偏偏还真就让他办到了。
当然,宋仁向来不是那等自命不凡之人,因此也想过计划失败的可能性,所以打一开始的时候,他就为自己准备了最后的底牌。
除了血灵断生咒外,他还利用剩余部分香火,掌握了另外的一门术法。
【魇术·替命童子】
【可消耗30点香火掌握!】
这是一种解除灾厄的术法,使用时需要制作草人或者纸人作为自己的替身,以自己的八字命格和血液绘制五脏符进行填充,制作替命童子。一旦本体遭遇危机,替命童子便会燃烧,替主人抵挡一些命运中不可抗拒的灾难。
当然,制作替命童子的代价是消耗宿主的阳寿,抵挡的灾厄越强大,折损的阳寿也就越多。
看似副作用极强,但比起直接当场被老祖宗杀死,只是折损阳寿反而更能够接受。
所以在进入常世之前,宋仁便提前制作好了替命童子。
他犹记得,自己找到殡葬铺子老板,让其制作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纸人时,老板看向自己的眼神。
原本他已经做好,毁掉阵眼,魇杀全族的反噬诅咒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被转移到老祖宗身上,自己满盘皆输的准备,这替命童子就是他面对老祖宗怒火时最后的底牌。
可没想到的最终的结果,远远超出他预期。
老祖宗遭受重创,而他成功利用替命童子死里逃生,满身罪孽的宋氏族人,也因那诅咒一箭彻底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