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瞎
“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水滴溅的声音,脑袋里不断回响着嗡嗡的蜂鸣声。
“呃啊……头好痛!”
六子终于回过了神来,他挣扎着用力睁开眼睛。
眼前的黑暗退潮般渐渐散去,眼前逐渐亮起点点白光。
“我……在哪儿?”
刚刚醒来,一时间还没缓过神的他在心中向自己问道。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六子盯着头顶的树叶楞了半天,方才想起来自己此刻还在山中。
“怎么会睡着了?”
他用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捧了点水抹了把脸,这冰凉刺骨感觉让他一个激灵,终于清醒了。
缓过来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一片黑魆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隐隐约约只记得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水潭边,然后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紧接着便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紧紧攥着手中的刀,他小心翼翼地躬身向前探索。
不过他刚踏出几步,就驻足不前了。
因为往前就要入林了,四周的竹子在夜中摇摆,“沙沙”地响着,听得六子心里直发怵,山间小路越来越窄渐渐消失在了漆黑的尽头,恰似通向地狱的通道……
六子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又退了回去,他并不怕黑,可经历过中午后他真的不敢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轻易地进入林中了,鬼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别的怪物了,唯一的火折子还给自己扔了。
算了,再待一会儿吧。
他退回潭边,想着。
飒飒的风声不时响起,六子找到了自己的腰刀紧紧握着,这样可以让他这颗惴惴不安的心稍微放松点。
此时连飞鸟都不见了,四周环绕合抱着竹林和树林,寂静寥落,仿佛世界在一瞬间失去了生气。
使六子感到心情凄凉,寒气透骨,幽静深远,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忧伤,绝望的气息。
这环境实在是太过凄清悲凉,不自觉感染了六子,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冷,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自心底油然而生,实在不可长留此地了。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还是决定离开这里,寻找下山的路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被自己逼疯的!
但他刚刚站起,突然感到背后亮起一道光。
他赶忙一转身,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有那棵巨大的古榕在黑暗中静静伫立着。
“怪事!难不成是我看花眼了?”
他摇了摇头,笑自己多疑,又转过身了。
可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瞬间,背后再一次亮起一道光。
这下他可彻底惊了,因为他不可能同时看错两次。
他再一次转过身向光亮起的地方望去,可没想到的是,他刚转过身,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就感觉一道光束像箭一样向自己射来,接着双眼传来一阵剧痛……
“啊啊啊!眼睛……我的眼睛!”
伴随着一声惨叫,六子捂着眼睛就躺在地上打滚。
忽的狂风大作,卷得树叶土屑在半空中翻飞,树林在风中狂舞着,发出剧烈的声响。
此刻六子捂着眼睛,看不见东西,只感觉耳边的风声和树的摇晃声就像是鬼魅的嚎叫!
“哈……哈……”
六子口中不断喘着粗气,不断有混着血丝的泪水从他捂着双目的指缝间流出。
他现在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瞎了,钻心的疼痛从他眼睛不断传来。
他无法形容这是这样的一种疼痛,因为这疼痛不仅仅只是作用在他的身体上,仿佛痛到了灵魂深处,就像是一把尖刀插进了他的眼睛,将他的身体连带灵魂一起搅得粉碎!
这样的疼痛持续了多久六子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中途有一段时间自己一度几近昏迷,可不知为何,无论那痛苦再怎么深刻,再怎么彻骨,他都会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并不会因过度疼痛而昏迷。
直到他已经在地上滚不动,渐渐变得麻木时,那刻骨铭心的疼痛终于渐渐消褪了。
六子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手臂无力地耷拉着,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
“我他妈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遭这种罪?”
六子此刻已是欲哭无泪,身心俱疲了。
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头顶,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自从那道光射进了自己的眼睛后,除了剧痛外,六子就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瞎了,因为他的眼睛不再能看见任何东西。
而他此刻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其实也几乎是在等死了,因为完好无损的他尚且没有那个能力走出这深山,更不用说一个瞎子了,与其浪费体力去苦苦挣扎,还不如在这里安静的等待自己的结局,况且他现在已经累得连一根指头也不想动了。
即使经历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可他终究只是一介草民,一个农夫罢了,生性本来就畏畏缩缩的,并不是什么胆识过人的角色。
而眼睛突然失明也就成了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让他这颗一直悬于胸口的脆弱心灵彻底崩溃。
这样一来,也自然就放弃了求生的欲望。
六子就这样躺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已经天亮了,可奇怪的是他就是睡不着,脑子无比的清醒。
呵,人一不顺心还真是喝杯凉水都塞牙呀,我都已经这般田地了,却连个饱觉也睡不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迷迷茫茫间,六子感觉有点点的光亮在眼前浮现。
是什么呢?我不是已经瞎了吗?
他正这样想着,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他的视野突然亮了起来,又能够看到东西了,那些竹子,树林,古榕,水潭,一个个景物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眼前,而且似乎看得比之前更清楚得多!
像是被水汽氤氲过一样清澈,明亮,美丽得像是从画里跑出来的,让人完全想不到此时已是正值深夜。
这是他刚才所未有过的感受。
但最令他震惊并不是自己又能重新看见东西了,而是当他沉溺于眼前的景象无法自拔时,猛然惊觉此刻将这些景物尽收眼底的自己,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