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主教,这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新的黑话?
李素看着尖叫的大眼怪,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伯劳确实是自己杀的,可理论上来讲,这件事情发生在意识空间非常隐秘,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大教长!
李素很快想起了一个人,心里暗自吐糟糟老头子坏得很,这什么猩红主教的传言多半和他有关系。
看着瑟瑟发抖的大眼珠子怪,尖叫的就像是一个被坏蜀黍逼到角落的少女一样,这让李素顿时有些无奈。
这大眼珠子怪能不能尊重一下你自己的长相,哥们你才是怪物啊,我还没尖叫你怎么就抢先尖叫了。
这成何体统。
还有那该死的谣言究竟把我的形象扭曲成什么样了?
竟然连怪物都快被吓哭了!
可恶,我以前明明是个三好学生来着。
“你好好看看我究竟是谁!”
李素将终末之剑的幻影递到大眼珠子怪眼前,摆出一副黑脸。
他并不打算穿上那什么猩红主教的马甲。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这终末之剑和他缔结了契约,可这家伙就是个大爷,对李素那是爱答不理。
尽管李素能够召唤出这终末之剑的虚影,可如果这剑大爷心情不好的话,那这幻影确实就只是个幻影。
一点力量都没有。
也就只能吓唬一下人,真要战斗起来那就是一戳就破的的样子货。
这让李素很是心累。
这个地方可就藏在守秘局的眼皮子底下,李素可不认为守秘局会一直发现不了。
不要忘了冯恩可就在楼下,说不定他待会一报信,守秘局就打上门了。
万一守秘局真打进来发现了李素,高呼着圣光啊正义啊就冲上来,李素这小身板还不被剁成肉泥?
况且那名干掉伯劳的白骑士虽然据说离开了维纳,但走没走远还不一定呢。
别待会听到这什么猩红主教的消息直接赶回来了。
通过伯劳的记忆,李素可是知道。
那可是能一剑把伯劳劈成渣渣的猛男。
李素可不想变成伯劳那种结局。
所以深思熟虑之下,李素还是不打算穿上这马甲。
但可以拿它来狐假虎威一番。
听到李素的话,那大眼珠子停止了尖叫,小心翼翼转着眼球仔细打量了一番。
“原来是个印记,吓死我了。
这几天深渊里那群蠢货都在传消息,说那猩红主教生吃了伯劳,连骨头都没吐出来,太恐怖了。
也不知道大教长从哪里找来的怪物,据说连终末之剑也俯首于他。”
大眼珠子松了口气,探出一根触须摸了摸头,不,应该说是眼皮上的冷汗。
“你既然不是那位恐怖的猩红主教,那你是谁,为什么会有终末之剑的印记?”
“你姑且可以把我当成一名使者,”李素声音冷淡地说道,“我听从那位大人的命令,是他麾下荣耀的一员。”
“原来是使者大人,不知道您来这里有何贵干?”
那大眼珠子伸出两根触须摩擦着,咧着嘴露出很拟人的谄媚笑容。
李素是真没有想到,这辈子竟然能在一个大眼珠子上面看到这么狗腿的表情。
“不该问的别问。”
李素先是训斥了一句,接着又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
“大人知道这里有人继续那伯劳的实验,于是特意让我来看看是谁那么大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那大眼珠子尖叫起来,是声泪俱下。
“使者大人,我可是早就看那个伯劳不顺眼了,什么屠夫鸟,一个欺软怕硬的混蛋罢了。
他将我这个可怜的大眼珠子从深渊中拘出,奴役我,折磨我。
可我一心忠诚于蔷薇十字会,从无二心呐。
现在听闻猩红主教大人的威名,深深折服,愿肝脑涂地,想要拜在马前。
但无奈那群逃脱到这里的胆小鬼贪生怕死,那戴着面具的执事更是狼子野心,欺负我这个老人家。
竟然将我封印到这该死的柜子里面去做看门狗,是百般羞辱。
大人,他们这可不单单是欺辱我,这打的是您的脸,是主教大人的脸呐。
大人,你得替我做主啊!
他们这群家伙已经背叛过教会一次,更是伯劳那家伙的忠犬。
大人,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还望大人施展伟力,给予他们惩戒!”
这大眼珠子边说边眨着眼睛,硬生生给它挤出来了一颗硕大的泪珠。
李素一时间有些沉默了。
不是,我要真有那实力,我还在这里和你废什么话,直接就把那群邪教徒统统送去对圣光忏悔了。
还有你这家伙,浓眉大眼的,还和我玩上心眼了是吧。
但你好歹隐晦一点啊,这么明显的借刀杀人是生怕我看不出来吗?
“你是在利用我吗?”李素冷冷道。
随着他的声音,终末之剑也很配合的散发出一阵煞意。
大眼珠子怪顿时瑟瑟发抖,连连求饶。
“不敢不敢,忠诚的加波只是实在看不下这群混蛋,于是说了一些肺腑之言,绝无利用大人的想法。”
“你最好是这样,如果让我再次发现你想要利用我,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伯劳会的折磨技法我也是略知一二。”
李素摸着殷红的长剑,对着大眼珠子比划几下,似乎在看怎么更好下手。
这让大眼珠子吓得触须都发直了,连声直说不敢。
眼见自己恐吓成功,李素却又话锋一转。
“当然,你的忠诚我是看在眼里的,我这次行动需要一个人替我当眼睛探查,如果你能做到,那我帮你解开这道封印也不是不可以。”
“属下最擅长的就是探查,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大眼怪激动的眼珠子都红了,两根触须四处乱飘。
“很好,我看到了你的忠诚,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你告诉我一些信息,有关于这群邪教徒正在进行的仪式,以及带领他们的首领的消息。”
李素微笑着说道,就像是一个在忽悠大傻子的坏人一样。
……
古尔德的心情很不好。
造成这份坏心情的原因有很多,但其中很大一部分和眼前愚蠢的下属有关。
“你这个废物,我让你回收样本,却没让你去招惹守秘局,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为什么把那个守秘局的家伙也收进了神恩梦中?”
在古尔德的怒火之中,一名披着黑袍的邪教徒瑟瑟发抖。
“执事大人,实在抱歉,但我已经将那个家伙拉进了噩梦之中,他绝对活不下来。”
真特么是个蠢货!
看着眼前邪教徒清澈的双眼,透露着丝毫没有被智慧污染过的愚蠢,古尔德恨不能将他一巴掌拍死。
这是那守秘局家伙死不死的问题吗?
他活着,向守秘局报信,守秘局肯定会发现自己这帮邪教徒。
他死了,守秘局来探查,自己这帮邪教徒一样也逃不掉。
从这蠢货将那守秘局的家伙来进来,自己这些人被发现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区别只是在于稍微早一些和稍微晚一些。
自己这下属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真是蠢他妈给蠢开门——蠢到家了!
古尔德在心中狂怒,但怒火解决不了问题。
“光靠一个噩梦不一定能困死守秘局的精锐,你带几个人进去,把那个守秘局的家伙抓了,我要拿他来当祭品。
如果这么简单的事情再做不好,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给我的宝贝宠物!”
“大人,这次我一定做好。”
那名邪教徒吓得脸色苍白,步履踉跄地赶忙离开了这里。
他很清楚自己这名上司有多么残忍,说喂给那怪物就一定会做到。
一想到被那怪物吃掉的下场,邪教徒就后背发凉,与其这样,他宁愿被守秘局砍死。
他可不想成为永远无法逃脱的囚徒,成为那怪物的傀儡,被一直折磨。
而看着自己狼狈逃跑的下属,古尔德心中更是火大。
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帮废物做手下。
等这场仪式结束了,我一定要把他们统统喂给我的宝贝,畜生可比那帮废物有用多了。
想到这里,古尔德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点。
他开始思考自己之后的未来。
如果这次仪式成功,那么他就可以接受那伟大的力量,到时候或许就能脱离这该死的执事地位,成为司祭,甚至是主教,真正的进入蔷薇十字会的核心圈。
就算出了什么差错,他也早给自己准备了后路,猩红教团愿意接纳他。
但代价就是他必须要向邪神献上信仰,从此失去自己灵魂的自由。
作为曾经伯劳最信任的手下,蔷薇十字会的成员之一,古尔德很清楚这一点。
那该死的信仰本质上就是枷锁,终究会将你拖向深渊。
尤其还是邪神的信仰。
想到这里,古尔德又开始有些心烦意乱。
都怪那该死的实验品,那个不知好歹的愚蠢年轻人。
一个向神灵许愿的大好机会。
他不要永远也花不完的财富,也不要超脱凡俗的力量,而是选择去复活一个早已经死去的女人。
愚蠢,简直是愚蠢至极!
还有伯劳也是个废物。
竟然就这么眼睁睁放任这一切发生。
怎么,难道你一个恶贯满盈的邪教徒还发了慈悲不成?
真是愚蠢。
与其研究终末之剑这样永远也不可能掌握的骑士途径圣物,还不如选择接受神灵的恩赐。
只要逃避那信仰的纠缠,就能没有任何副作用的获得强大的力量。
这么便宜的买卖,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可伯劳却偏偏无视了,他眼中只有那早已经被玷污的理想。
救世,救世。
多么可笑至极。
一个满手鲜血的屠夫,一个小儿止啼的恶魔,竟然抱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怪不得他最后死了。
真是可悲。
明明力量才是一切。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为什么不明白。
正当古尔德在心中狠狠批判自己的老上司的时候,一个披着斗篷的纤细身影走了过来。
“女士,你终于选择接受我的建议了吗?”
古尔德看向那道身影,用虚伪至极的声音说道:“相信我,只要你同意主持仪式,你将会拥有超脱凡俗的力量,甚至永生不死,这一定会是一个明确的选择的。”
“我不关心你所谓的超凡力量,也不渴求漫长的生命,我只希望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要牵扯到我的孩子。”
女人抬起来头,露出一张满是疲惫之色的美丽面容。
这张面容对于李素来说的话,就再也熟悉不过了。
那是珍妮伯母的脸。
“当然当然,只要你愿意配合我,我可以保证,你的宝贝侄子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甚至我还可以给他一大笔钱,你们可以继续过你们本来应该拥有的生活。”
本来应该拥有的生活?
珍妮伯母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在她从长眠之中醒来之后,她不止一次想过。
如果自己那天没有去拜访朋友,没有在回来的路上冒着危险去救了一个小孩,那她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那汹涌的潮水,那怒吼着的丑恶鱼人,她用力推出去的孩子……
她的生命就此终结在那一刻。
但她不后悔。
她还记得,自己救下的那个孩子有着一头黑发。
和李素一模一样的黑发。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去死。
因为在那一刻,她看到的不仅仅是那个孩子,还有自己一手抚养大的侄子。
所以她奋不顾身扑了上去。
于是长戟无情地刺穿了她的身体,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涌了出来。
她看见了自己尸体被潮水所吞没,她听见了一个孩子在撕心裂肺的哭泣,她感受到了泥沙将她的身躯覆盖。
幸运的是,她在神灵的伟力之下再度睁开了双眼。
但不幸的是,复活的不是珍妮,再度睁眼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一个早该死去的怪物。
她还记得,当她掘开坟墓,看到的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那是她自己的脸。
圣光,真的会保佑黑暗之中的人吗?
珍妮伯母迷茫的抬起了头。
在她眼前,一个沾满鲜血的祭坛缓缓升起。
“血祭吾主,颅献神座。”
她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