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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春天,在镇宁

镇宁这座城 锘乙 3643 2024-11-13 23:59

  “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是呀,又是一个万象更新的季节。二月的阳光开始温和,泻满了这个西南小城的镇宁。

  陌上,油菜花开得正茂,阳光落下来,北风顺着埂道刮过,春寒料峭,一地樱花灿烂,漫山遍野的春色吹拂在人间,人们应接不暇。

  就如同岁月在花瓣上开满了相思,你不来,我又怎能落去?

  走在镇宁,就走在了季节的转角,只想润一只素笔,将曾经路过的山高水长,在红尘醉心的柔软里,抛下一笺文字,漫过岁月的枝头,摇曳你许我的安详。

  漫山的雪白樱花,镶嵌在镇宁城南的村落里,远远看去,似乎是一片雪花。此情此景,我突然想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样的春日子,美,固然是无法言喻。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会独自一人去城郊散散步,其实,我也只能一个人走走,似乎这一切,都是前世的约定。

  我必然想起很多,不知道你是否也是如此?

  “问君能有几多愁?还是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无尽愁思?还是“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朦胧伤情?或许是“树绕村庄,水满陂塘,倚东风、豪兴徜徉”的轻松闲适……

  无论如何,反正,春天已经在音律里,散落一地的诗意。

  春,已经摇曳而来了。

  风裁剪的词章里,当然有最云淡风轻的段落。不信,你看,它们绣进镇宁的小巷,在钟鼓楼的青石板上,还有那蜿蜒的沿河,在安庄卫的城楼,还有那苍莽的田野。它们在春天里缀进黄昏、清晨,山谷沟壑,一星绿、一点红,从南至北轻染着这个人世的苍茫。

  它们渐渐飞溅、奔流、蔓延,直到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阳光,像一块软糖,黏落在人们的身上、脸上、手上、唇上,柔柔糯糯,散发着一丝丝甜甜的味道,事物被她们包围着、缠裹着,真是“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或许是这样,世界上的所有的事物都会有答案,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所以,所有孤独和寂寥的等待,所有的严寒和苛责,时间都会给出答复,就像这春,那些曾经每一个荒凉的自我灰色和苦涩,都会被赋予了一个喜悦的词汇。

  我想,梦想也会和一棵棵草芽一起,顶破土壤,冒出新绿。

  呀!那美好,若梨白桃粉,蜂拥着五彩的蝶儿,翩舞而来。

  就这样,春天在草长莺飞里描摹着绚丽,生命在顽强的生长里升起葳蕤,生活因为有了希望而被善良照耀,每个苦难作痛的日子都会成为过往,从而充满色彩。

  嗯,我的思念萌发,和一棵树一起,念旧或者深爱,在微风里,在细雨中,听光阴在叶片上细碎低语,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把所有的烦恼、不幸,或者悲伤,都让它们成为过去,我们的内心依然保持纯良,与每一朵花对视,有时候,最真实、最柔软的幸福莫过如此。

  或许,你也会想起,在那个寒雨潺潺的春夜,李煜从梦中醒来,追忆故国岁月,无限伤感,写下这首《浪淘沙•帘外雨潺潺》: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李煜的愁思,恰似这一江春水,东流不复返,词里饱含着血泪,就此开启一个宋词的时代。

  或许,你也会想起,当年随州的那个春天,失意的钱惟演作《玉楼春·城上风光莺语乱》,每逢酒后必唱此曲: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情怀渐变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昔时多病厌芳尊,今日芳尊惟恐浅。

  或许,你会想起,那年那个春天,柳永落榜,他将满腔激愤化为一首《鹤冲天》,半是负气,半是放浪: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是呀,后来,一代风流才子的旷世佳作,就这样随之飘散在春天里了。

  或许,你会想起那个灿烂的春日,晏殊走过花草芳香的小径,在亭台上品尝美酒,写下这首《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或是欧阳修先生的生性潇洒,与友人饮酒观花的畅快,以及怀念友人的淡淡伤感,如《浪淘沙•把酒祝东风》: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或许,你想起了那年的苏轼,那时候的他,既无伤春之意,也无新春之喜,在一个漂泊的春夜,他想念与自己阴阳相隔的亡妻王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或许,你会想起绍兴八年的春天,岳飞奉命率领部队回EZ驻守。他到黄鹤楼登高,北望中原,不见满地春色,唯有血雨腥风,写下了一首《满江红》: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或许,你会想想起南渡之后的李清照,孤寂的她,几经波折,颠沛流离。同样是在春天,她从“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的闺中少女,变为叹息“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的孤苦老妇。

  或许,你会想到陆游,他与唐婉多年后的那一个春日,在山阴城南的沈园,他们偶遇了。陆游乘醉吟赋一首《钗头凤》,题于园壁之上: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或许,你会想到辛弃疾,前所未有的孤独里,即便是在满城灯火的元宵佳节,他也难掩失落: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或许,你也会想起,姜夔因仰慕扬州昔日的十里春风而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战争洗劫后的萧条与荒凉: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正如刘辰翁的《兰陵王•丙子送春》所说:送春去。春去人间无路。秋千外,芳草连天,谁遣风沙暗南浦。依依甚意绪。漫忆海门飞絮。乱鸦过,斗转城荒,不见来时试灯处。春去。最谁苦。但箭雁沈边,梁燕无主。杜鹃声里长门暮。想玉树凋土,泪盘如露。咸阳送客屡回顾。斜日未能度。春去。尚来否。正江令恨别,庾信愁赋。二人皆北去。苏堤尽日风和雨。叹神游故国,花记前度。人生流落,顾孺子,共夜语。

  走在镇宁的春天里,千年前的伤春之感我固然没有那么多,但诗词和春天依然既往,总能勾起我的一片深情。

  当我回首往事,走过的日子,有喜悦,有彷徨,有苦涩,有欣然,不管怎样,都将随着岁月的脚步渐行渐远,剩下的,是内心的感激与感恩、还有无数的祝愿。

  在春风拂起的岁月里,选一个微风不燥的日子,漫行于春色的河边、柳林,任时间在每一枚发梢、鸟鸣、天边慵懒的云上,很多莫名的感伤会慢慢不见。

  这样的日子里,不必说话,任所有的诗韵在心底流淌。如果你站着不动,便会感觉得到草的微笑,花的兴奋,以及荷塘的清澈。就这样看着、听着、想着,你和我就不知不觉掉进了一首时间的诗里。

  原来,自己也很美!

  在镇宁春天的街头,如果我们都还是孩子,想必,我们就可以留在时光的原地,坐在一起听一听故事的倒序。就像我们喜欢来临的时候,其实也没那么盛大。不过就是一阵清风,两碗淡茶,三分春色不暇,四野灯火人家,五六个瞬间念起你,内心慌乱得七上八下,唯有你,是时光的十全九美,如此让我耿耿于怀,又那么不能忘怀。

  就像此刻的镇宁,暖暖的春风吹走了薄凉的寒,春的芳菲在弥漫。柔柔的绿意缠缠绵绵,朵朵小花浓浓淡淡。晚风怡人,花香盈袖,朦胧的春意在枝头上跳动,正如《诗经》盛开出的诗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正如这春,在这镇宁,生机勃勃,尽在字节跳动里触及温暖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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