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里
“思乡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时间擦着指缝滑过,就在每日夕阳西坠之时。人的一生从出生到骨埋黄土,说不清长短圆满,但回首时觉岁月忽已晚。“岁月的风,呼啦啦地一吹,就是一辈子”,一时感慨横生,恍惚我们走了好久好久,诸多往事历历在目,却也是往事如烟。只一句岁月如梭。
一个人无论走多远,都忘不了他的故乡,古往今来皆如此。“散尽终成故里,至此不如归去”,远方的故里延伸出来一条无形的绳子,套在游子身上,让他们魂牵梦萦,日思夜想。于是陶渊明归去来兮,采菊东篱,种豆南山,人生恣意莫过于此。世间繁华万千,他自回归故里,平淡度日,与父老乡亲谈笑风生,操持农忙,在如水时光里与岁月双双终老,也是人间值得了。
我的故乡呢?我已离开它许久了,但它鲜活在我的记忆里,永不褪色。
那是最遥远和最怀念的过往,一如远处青山重峦叠嶂,耳边听见竹林沙沙作响,恍似从前模样。幼时的日子现在想想当真无比遥远,但故乡那一片宁静而祥和的天空下,有我成长的足迹,空气中飘散着永恒的欢声笑语,哪怕时过境迁,物易人移,星辰不及当年迎入满眼,它依旧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乐土,在无边岁月里熠熠生辉,永不蒙尘。
我的故乡啊,它记得我在灿烂的油菜地里无忧穿行的身影,它记得我朝蜻蜓翅膀靠近的颤抖指尖,它记得我在田间小路迎风奔跑的笑颜天真,我记得夕阳西坠远山映着迷人余晖,我记得重峦叠嶂青翠欲滴撞入眼帘,我记得当时年少无忧,不惧韶华易老,仿佛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不知愁为何物。
后来啊,离故乡越来越远,时间渐渐模糊了我的记忆。那在山间独自守候了多年的青瓦泥墙,在那一方天地里静默又热闹过,四季流转,人聚人散,却是很多人一世无法磨灭的执念罢。
那个时候,不觉自己爱听雨滴檐角空透,爱听风吹竹林作响,亦爱听清风半夜鸣蝉。当时只道是寻常,彼时的我,漫山遍野地奔跑,还有陪我长大的那条狗,我们一同无忧生长在那一隅乐土,呼吸着清新的泥土气息,也眷恋雨后青山朦朦胧胧。记忆中夏夜圆圆小水潭边的草丛里有萤火虫稀稀落落,蛐蛐儿们在不知疲倦地拉家常;有烈日当空时去水缸舀水兑上糖精,山间清水凉意浸透心扉;还有炊烟袅袅染上青瓦,饭菜的香气令人神往……这些都是我一步步走来的足迹,有曾经的我在曾经的岁月里肆意玩闹和无忧成长,如今回首,往事随风而逝,却让我无端想念,也会午夜梦回,仿似大梦一场,醒来以后空落怅惘。但我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永远不能追回,我仍旧往前走,频频回头却也越发坚定自己的脚步。
那是最遥远和最怀念的过往,一路远处青山重峦叠嶂,听见耳边竹林沙沙作响,恍似从前模样。故乡的青瓦泥墙已经坍塌,那里人迹渐稀,不复记忆中的样子,但仍是我心之所向。若这是一封书信,总有一天,雁字回时,我会回去,孤身一人,念给它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