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人们已经不再记得当年的灭门惨案,一切的时间都在那个早上走向终结。朝家被满门抄斩,那一个孤儿依旧留存在世上。朝清秋在当年的秋后处斩,名曰勾结敌国。当日有一位义士,持剑赶来飞身上前去劫了法场。但被万剑穿心而死。
这名义士就是他家的仆人,没人会在意一名被身份低微的平常人。
今天是十五的日子,月亮在天上,白的发亮。
我以为世界上最好的时刻就是十五的重逢,无论是正月十五,七月十五或者八月十五。
一名女子在对着天空祭拜,今天确实是七月十五,在这个时代的人,依旧用着纸钱还有眼泪来寄托着对逝者的哀思。
女子如今已经十八岁了,想着当年自己跟随祭司和母亲入进阵法的一刻,那确定是惊心动魄。
十五年后,在祭司大人的辛苦培育下,那箱子里的书已经看过了很多遍,自己对这些以前觉得是未知力量的掌控更上了一层楼。而那位教自己的师傅,在不久前也脱离了尘世。
岁月的力量终究太大,而自己也似乎要托举起这一门的重担。
香火,符纸一切具备。愿上苍庇佑,让一切自然发生。
屋檐下一名老翁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在十五年前随着都城中的大人们从汴梁搬到了绍兴,在这里的他有一个梦,那个梦已经很久了。
梦里的他还是五十多岁的模样,那年他们搬着大车大车的行李,从自己的老家随着大部队开始迁徙,途中的路是那样的难走。老牛在路上被人杀了,而自己的妻子在途中病死。自己的孩子被拉去充军,所幸儿媳妇孝顺,对他们一家不离不弃。他们就这样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带着这个孩子一路南下。
他们把自己手中的这个孩子一路上拉扯长大,老头每日从山上拉柴卖柴,如今自己现在的力气用的差不多了。而这个十五岁的儿子也马上要娶亲了。
我依旧记得三两家的孩子,那个孩子被自己的母亲一手拉扯长大,人在有些时候确实是非常的坚强,她当年爱上了那个佩剑走天下的少年,跟随他一起流浪,手上也布满了茧子,脸庞也在风吹日晒下变得粗糙,她见过他负伤时候的模样,那一次她害怕极了。
如今的她却对于很多事情毫不畏惧,比如村里的恶狗,光棍们上门来人时候的挑衅,她敢用一把柴刀将对方逼走。如今的茅草屋外,她还是坚强的一个人,她的那个孩子也很读书很上进,前几年刚中了秀才。
天边上的云开始聚拢,让这个黑夜变得更不寻常,海边的风中又不知从何时开始传来了一股股的咸味,这种气息往往证明这雨要来了。
今天的法事在雨前将要终止,孙青青开始去收拾眼前的这些物件,似乎在晚上的她依旧是当年羸弱的样子,没有光芒的样子,如同半个幽魂。如今她已经到了快要出嫁的年纪了,出嫁这件事变得格外敏感。
“我要出去,母亲,我要出去了”
“寻找你父亲吗”
“是的,如今已经十五年了,祭司婆婆已经离我们而去,我该出去了”
“何时出发”
“明晚过后”
母亲也没有多余的话语,尽管她还不知道未来这位优秀的女儿会面对些什么,她也不愿意去多想。对眼前的孙青青来说,这已经包含了对自己满满的爱。
她知道过去的十五年间眼前的这个孩子已经包含了太多的苦楚,惟愿一切都能顺顺利利。
十六的夜晚,月亮已经从众多的云层中探出头来,今天的天气不错,白天的阳光已经将地面上的沙滩与土地晒得干干的,软软的。他们白天的时候一起去了隔壁的婆婆家,儿时的玩伴此时已经出嫁,是在三年前。那只狗子已经早已不见,她们给邻居送去了晒干的咸鱼跟从岩石上刮下来的海苔。
一切事情早已经就绪,这名巫女终于在夜晚爬向了身后的大山,此次她的母亲没有跟随,尽管她很担心,但是这场法事对于孙青青来说非常重要,她不愿意去影响她。
星光闪烁,光华无穷,确实是很好的天气,孙青青想“自己将在这个夜晚离开,月亮与大地也在照顾自己吧。”
手中的长杖发挥着光芒,照亮往深山的路。深山中不时传来狼嚎的声音,似乎也在向自己拜别。蜿蜒的藤条早已经将路覆盖上去,伴随着一束光芒的到来,他们各自退却。光滑的青石板,此时也在见证着一个传奇巫女的诞生。
走着,看着。十五年来,她一遍遍的回忆着当年的那个情景,想着自己将要怎么走这条路,事实上自己也攀爬中来过这里很多次,但是每次到大门前,总会想起婆婆的话,现在你太小了还不到时候。
她不能再等了。
终于,她来到了石头大门前,用法杖前端的钥匙插进了锁孔。伴随着光芒的降临,她来到了大山的内部。
依旧是光,跟原来一样,此时的她。很激动。
孙青青将法杖插进了中间的空隙之内,无数条光线与蛇形的石壁开始展开,当年的那条路她清晰的记得。
彼岸,是什么。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那股风也开始灌注进自己的身体,冷,热,疯狂交织。每往前走一步,身边人的影子越发浓烈,自己的父亲,师傅,母亲,还有一个光芒灿烂的家伙。她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但是就在不远处向自己走来。
双手合十,运转内息,身解,神聚。
体内的气息越发强烈,开!伴随着孙青青的一声,整座大山像自己收拢起来,这如同开天劈地的力量,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镇静!镇静!
石壁上蛇形的纹路向自己游走,在祭台的中心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漩涡,她看到了当年的月亮,整座山体已经被扭曲,如同潮水一般向月亮流去。那山内部的穹顶竟然变得越发的高,终于在某个极限中,孙青青被体内的那道真气送向了穹顶,在月亮的光华下消失了。
世界上的人应该没有地理上的屏障吧,从南往北,从东向西。延绵不绝的大河,起伏不定的山峦。风从北向南吹去,穿过了茫茫的沙漠,戈壁草原,麦田,水田,直向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