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患意味着遭受担心。
[一]
那是很多年前了,久到一些细节都模糊了。那年加西亚19岁,为什么离开学校,已经记不清了,唯独少年雨中离去的背影依就清晰可见……
加西亚晕倒了,再醒来时,自己正坐在17路公交车站的长椅上,书包放在一边,站外是磅礴的大雨,一树白山茶被雨打的摇晃,却依旧坚定的绽放着,旁边的少年靠在柱子上正读着一本书,是一本十四行诗。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你醒了。”
少年放下书看向他,眼眸中带着几分关切和悲悯,但更多的是意气风发和坚定。她的眼睛很特别,一只是浅金色的,一只是灰蓝色的,让加西亚看的愣了神。少年伸出手,脸上洋溢着笑容。
“柯尔斯·克洛斯兰。”
加西亚有些紧张的握上他的手,声音有些无措。
“加西亚·弗兰蒙多。”
柯尔斯抬眼看看天又垂眸,将目光落在加西亚身上。
“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书,淋湿了可惜,不如,就送给你吧。”
说罢少年不由分说的把书塞到加西亚怀里,转身没入雨幕消失在视野中。
“谢,谢谢……”
加西亚心底泛起几分失落,起身准备离开,背上书包时却看到了柯尔斯留下的伞,心里有什么忍不住开始翻涌……
“幸好,不用淋雨了。”
那年的柯尔斯17岁。
[二]
28年过去了,加西亚早已是一位老师了,在魔咒学上也有了很多成就,这离不开柯尔斯,他在暗地里帮了加西亚很多——这并不意味着加西亚是个庸才,只是柯尔斯的光芒更为耀眼。科尔斯也很优秀,在世人眼中,“卓越”已经不足以形容了,世人称之为“天才”。对于两人,这份情感,不可言说。
尽管不愿承认,他和柯尔斯终究还是走到了对立面。
圣米加勒大教堂镶着金边的蓝色火焰照亮了佛罗伦萨阴沉的天。
“无论你想干什么,不能用杀戮来达成目的。”
“这天下的人都如此滥俗,究竟是什么让你决定与他们为伍?”
他们对指着魔杖,指着对方打的有来有回,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后来,加西亚趁着柯尔斯一瞬间——大约是三秒钟的迟疑,一个魔咒打飞了他手里的魔杖。随后赶来的魔法部众人立即抓住了机会——奥罗格雷夫斯·康赛因补了一个束缚咒,将人捆了起来。魔法部部长维斯金·利奥纳多一脸愉悦的看着柯尔斯。
“克洛斯兰先生,您将为您此前所犯下的罪行负责,魔法部将对您处以死刑。”
不屑的笑声从科尔斯的嘴角溢出,神情透着轻蔑,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部长女士,我有个更好的建议,我想您会乐意听一听的。”
就被打断了。说话的是加西亚,柯尔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些许打量,部长转过头看向他。
“什么建议,弗兰蒙多先生?”
“与其将克洛斯兰处以死刑,不如将他永远监禁,让他为他所犯下的罪行忏悔余生,这也能彰显我们的人性。”
“不,佛兰蒙多!弗兰蒙多!杀了我!杀了我!你不能这么做!”
部长韦斯金撇了柯尔斯一眼,柯尔斯的眼神里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也许是不敢,也许是不忍,也许是心中有愧,加西亚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柯尔斯一眼。
“你们认为我会忏悔吗?不,你们永远也得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格雷夫斯先生,请你把克罗斯兰先生带下去。”
部长维斯金见格雷夫斯把柯尔斯押出去了,又把目光投向加西亚。
“说说你的想法,那么我们应该把克罗斯兰关在哪里呢?弗兰蒙多先生?”
“圣米加勒大教堂的钟楼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我想,部长女士,它有七层,第五层,有一个大门,把它和下面隔开,最上面有一个报时的铜钟,我们可以借此布置,并且它没有被火烧毁。”
[三]
加西亚向维斯金提出主动承担一半的布置魔法禁制的工作。于是,柯尔斯被关在了钟楼里,陪伴他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
过了几天,一只猫头鹰敲响窗户,柯尔斯打开窗户把它放了进来。猫头鹰带来了一本书和一封信,上面的漆封有山茶花的图样——是加西亚。上面写着“安好,我已回到兰丝雪莱……”柯尔斯摩挲着漂亮的斯宾塞体落款,叹了口气——那是故人的名字。突然,一点小魔法生效了,钟楼里下面的一层有了铺满墙壁的书架和一个壁炉,最上面的那层则多了一个浴室。柯尔斯使劲皱起眉头,仿佛要把空气夹碎,最后还是气的牙痒痒的,给加西亚回信“看来弗兰蒙多教授很闲呀,还有空暇嘲弄一下罪犯……”
此后的每个周四柯尔斯都会收到加西亚寄来的书,多半是关于学术的,信则是每个月一封,还会有一些纸笔什么的琐碎的东西,他也曾向他索要一只挂在自己家里的钟,本以为加西亚不会把他送过来的,可是当猫头鹰再一次敲响窗户的时候,带来了他的钟,但加西亚从来没有来过。
加西亚在信里向柯尔斯提起许多人和事,包括他在兰丝雪莱的学生们和同事们,他提到他曾经看好的学生高斯·格雷尔成了新一任的黑魔王,提到语言中一个叫赫林·菲尔的孩子将打败高斯成为救世主……然而柯尔斯只是付之一笑,他不相信这些,他只相信自己,他的占卜学学的不赖,况且他作为一个“先知”,他本来就可以“预见”未来——尽管只是一些片段。
柯尔斯开始写一些关于学术的书,并在年末的时候寄给加西亚,让他用自己的名义已发表出去——毕竟科尔斯在成为享誉世界的黑魔王之前,曾是一位鼎鼎有名的学者——尽管现在多有不便,但这并不会影响他横溢的才华。
[四]
就这样,柯尔斯在钟楼里一待就是39年,他以为整个世界都应该把他遗忘了,直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克洛斯兰,告诉我三大死亡圣器的下落!”
高斯来势汹汹,但科尔斯并不当一回事。
“你就是高斯·格雷尔,”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说,“请回吧,我想我并不知道。”
面对这位倨傲的前辈,高斯却仍不死心,“克洛斯兰,我还会再来的,我给你点时间考虑清楚。”
面对高斯的威胁,柯尔斯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走了。不过,高斯不知道的是,在一定程度上,柯尔斯并没有撒谎。
过了十几天,也可能是几十天,平淡而单调的日子似乎已经消磨了柯尔斯对时间的感知,直到烦人精高斯又来了。
“你想好了吗?”
你的死法我倒是想好了,柯尔斯这么想着没有说出来。
“好吧,就告诉你一个,金杯……”
“在哪儿?告诉我,克洛斯兰!”
高斯迫切的欺身上前揪住柯尔斯的衣领,然后在柯尔斯烦躁的眼神中又放下了。
“几十年前就被我毁掉了。”
“克洛斯兰,你…!我看你是活腻了!”
柯尔斯整了整衣领,漫不经心的样子让高斯直想给他一个索命咒。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不如你…杀了我,哈哈哈哈……”
柯尔斯发出疯魔一般的笑声,将书架上的书一本本狠狠的砸向高斯——本来书都不是薄的,他还专挑厚的砸。高斯只得用魔法挡住,等他挡住所有的书,科尔斯已经反弹的书砸晕,倒在地上了——至少在高斯看来是这样的。其实柯尔斯是趁他没注意,故意把自己撞晕的。
[五]
第二天夜里,高斯又来了,柯尔斯正在看书,看见高斯他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安详。
科尔斯说:“我的故人,加西亚,他还好吗?”
高斯有些得意,“他中了我的蛇毒,没多久好活了。”
柯尔斯被袖子遮住的手默默的握紧了,面上却不动声色。
“如果你不想跟他一样的话,就赶紧把圣器的下落告诉我。”
高斯掏出魔杖威胁道。
“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先跟我打一架。”
高斯觉得柯尔斯一定是活腻了,一个被封了魔力的人要跟自己打,但他还是答应了,在求死这件事情上,他一向乐意于成人之美——只要能达到目的。
这一架的结果是,钟楼上所有的窗户都被高斯的魔法打碎了,巨大的魔力禁制落在他身上,让他不禁感到有些吃力,墙上挂着的钟掉了下来,柯尔斯捡起来,一把扔向高斯——没有砸中。此时柯尔斯却停了下来走向他。
“时间转换器在……”二人本来就站在窗边,柯尔斯猛的往前一扑,“禁林的河底!”——科尔斯和高斯就这么从七楼掉了下去。唯恐死的还不够快,柯尔斯还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魔杖,施了个加速咒——这根魔杖是他早年用的,自从得到老魔杖后,他就把它藏在了钟里,伪装成了时针的一部分,刚才交战时,他趁机把它取下来藏进袖子里。耳边满是一脸震惊的高斯的咒骂声。
“克罗斯兰!你这个疯子……”
疯子吗?已经不重要了呢。
伴随着落地一响,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六]
柯尔斯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他又看见了太阳——圆润的落日温柔的将余晖轻轻的撒在他身上,也映在——故人的脸庞上。
他哂笑一声,用沙哑的声音说:
“加西亚,你怎么也死了?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旁边响起些嘈杂的声音,是加西亚的学生和同事们,但科尔斯只听见加西亚说:
“是人间,你还活着,我们赢了……”
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柯尔斯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就连天花板都是熟悉的大理石穹顶。
这不是兰丝雪莱的医务室吗?
他试图起身,却被蚀骨刨心的疼痛逼的皱紧了眉头,“嘶~~”,脑瓜子嗡嗡的,感觉灵魂都要从躯体中剥离了,接着他呕出一口鲜血。
一个女士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克洛斯兰先生,我希望你好好躺着。毕竟全身粉碎性骨折,内脏多处破裂,却还活着的人可不多见。”
话说的虽然有些刻薄,却带了几分担心。柯尔斯大致猜出了她的身份——应该是加西亚信里提到过的校医梅斯提·麦勒瑞宁女士。
没奈何,柯尔斯只得被她扶着重新躺下了,可他躺下了也不安生。
“加西亚,还好吗?他的蛇毒……”
“弗兰蒙多校长好的很,一天三顿,吃得下睡得着,能跟麦克斯韦教授拌嘴,娱洛德佩兰教授吵架,蛇毒的话,再有洛德佩兰教授的几副魔药也就差不多了。我说你啊,操心别人,多操心自己吧……”
柯尔斯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
……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怯懦。”
“我没有以杀戮来达成目的。”
二人不约而同的开口,相顾一愣,似乎有什么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