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君绰指着那对夫妇，怒道：“小浪是你们的孩子，这个婴儿就不是你们的孩子么？为什么非要杀一个，给另一个吃了？你们未免太……”

　　她没有说下去，感觉这种事对于她来说，无法忍受。

　　甚至连说出来都觉得恶心。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狠心的父母？

　　马绍清深深叹气，“差爷你们可能不知道，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那些作为新生之肉的婴儿，其实都是如花吃了黄妖灵髓生出来的。没有经过十月怀胎，又都是女婴，甚至算起来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说不清。也就只好舍了这个，救另一个了。”

　　“又是黄妖灵髓！”秦墨瞳孔骤凝，“难怪，难怪你个老登那天去浮屠山，是要猎杀黄妖。原来是作这种用处，竟然是用来生孩子，然后用来吃掉！”

　　马绍清额上的血液已然流满了整张脸，“秦爷，若不如此，小浪就会没命。一家子也是没办法啊。”

　　如此说来，云沐此人在雾隐郡恐怕已经蛰伏不短的时日了。

　　秦墨念及于此，问道：“小浪是几时染上魂殇，又是如何染上魂殇的，速速讲来！”

　　“这个我也不知。”马绍清望向那对木讷的夫妻，皱着脸道，“还不赶紧将事情缘由，与秦爷讲清楚！好让秦爷救你们一家……”

　　秦墨怒然打断道：“我可没答应救你们！”

　　“是是是！秦爷说的是。”

　　马绍清连连赔笑，看向夫妇二人，“你俩倒是快说啊！”

　　夫妇俩相视一眼，妇人娓娓道来：

　　“我们成婚多年怀不上，便去迦叶寺祈愿求子。那是八年前，寺庙里的那位法号‘玄悲’的老僧，给了我们一张符纸，说将符纸烧成灰，兑水吃下，不久后便可怀上。”

　　“我们照做了。”

　　“过了大约半年，我肚子便有了反应。后来十月怀胎，生下了小浪。”

　　“可是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六年多来，大灾小病从来没断过。”

　　“出生头天，他也不哭，就对着大人咯咯直笑。当时我们还觉得孩子爱笑好养活，可是在孩子周岁那年，就开始变得与其他小孩不同了。”

　　“寻常人家的孩子，学爬都是背朝上，肚子朝下。小浪却是不同，他是肚子朝上，背朝下爬行。那怪相，把街坊家孩子都吓哭过好几回。”

　　慕容君绰疑惑，“既然你们在他一岁时发现异常，为什么不早些带去看郎中呢？”

　　那妇人叹了口气，继续讲道：“谁说没带去看呢，我们几乎找遍了雾隐郡所有的名医，可他们都束手无策，有的说是天生怪病，有的则说是中了邪祟。那时，我们也只能寄希望于神佛，继续去迦叶寺祈福，希望佛祖能保佑小浪平安长大。”

　　“直到小浪三岁那年，他开始出现更严重的症状，皮肤逐渐失去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生气，变得异常虚弱。我们心急如焚，四处求医问药，却仍旧无果。玄悲大师才不得已告知我们孩子有可能是中了魂殇，只有食用生肉方可续命。”

　　“起初，我们怎么也不肯相信这样残忍的方法，可眼看着小浪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我们不得不开始尝试。起初是些小动物，但渐渐地，那些似乎已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他的病情依旧在恶化。直到后来，我们听说城南有人用新生婴儿的肉来喂养染上魂殇的孩子，才……才……”

　　说到这里，妇人已泣不成声。

　　男子也低头掩面，不敢直视秦墨和慕容君绰。

　　秦墨听后，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感到一股深深的悲哀。

　　他看向慕容君绰，只见她也是一脸愤慨与不忍。

　　秦墨道：“也就是说，你们从小浪三岁开始，就一直给他喂食婴儿的肉？你们竟然……竟然将一个无辜的生命，作为延续另一个生命的祭品！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妇人听后，泣不成声，双手紧紧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看着小浪一天天衰弱下去，我们心如刀绞。如果能有别的选择，我们宁愿自己去死，每天割我们自己肉给小浪吃，我们也不愿让他承受这种痛苦，不愿亲手杀死那些婴儿。”

　　男子也呜咽着说道：“秦爷，您说得对，我们罪该万死。但当爹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病痛折磨，那种绝望和无助，真的是生不如死。我们是逼不得已，才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啊！”

　　秦墨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沉声道：“现在你们大错已经铸成，多说无益。但你们若真心悔过，尚有一丝转机。随我回衙门，把你们知道的，城南所有涉及喂食婴儿以续命的家庭，全部交代出来。”

　　夫妇二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连连点头。

　　妇人更是泣不成声地保证：“秦爷，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能救小浪，我们愿意做任何事。”

　　马绍清也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秦爷，老朽也愿意配合，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只求能减轻罪孽。”

　　秦墨看向慕容君绰，示意她把婴儿抱走，自己则转身走向院外，同时沉声道：“起来，跟我走。”

　　夫妇二人和马绍清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跟在秦墨身后。

　　回到衙门。

　　秦墨直接带着三人来到班房。

　　裴无双正埋头处理公务，见秦墨带着三人进来，眉头微皱，但很快恢复冷静。

　　“秦郎，这是？”裴无双问道。

　　秦墨简要说明了情况，裴无双听后，面色骇然。“竟有此等恶行！来人，将这三人收押，详细审问。”

　　随着裴无双一声令下，几名锦衣卫迅速上前，将夫妇二人和马绍清押了下去。

　　秦墨看向裴无双，正色道：“双儿，这三人虽罪大恶极，但他们所知的信息或许能帮我们救出更多无辜的婴儿，揭露背后更大的阴谋。务必让他们开口，将城南所有涉案人抓起来，逐一审问，看看有没有其他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