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拿个奖金，还戴着个（guo）眼镜回来！”一个穿青袄子的女人一把抓住红袄姑娘，“咋还哭喽！”

　　“没得事！”红袄姑娘揉了揉眼，发现眼镜还在脸上，便顺手摘了下来，忽的看的更不清楚了，“奖金没得喽！”

　　“咋回事！”女人急了，捋了捋自己蜷起的头发，她的头发掺着几把白发，在昏暗的小屋里显得杂乱极了。

　　“先生说他最近也没什么钱，奖金下次考得好再一起给！”姑娘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没得事，小事，本来先生就看我们孤儿寡母，不好生活，就在帮我们，奖金也是他专门给你滴，给了那么多次，一次不给哪怕以后都没有喽，也没得事！”女人用龟裂的手摸了摸女孩的脸，又再次想起了眼镜，“眼镜怎么来滴！”

　　“先生送滴，说当是奖励！”姑娘立刻回答道。

　　“先生真是个好人，红芽，你以后要是……有出息喽，记得报答先生！”女人停顿了一下，本来指望她大了嫁个好人家，女娃子读书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女娃子以后除了嫁人，能干啥，但姑娘想读书，成绩还那么好，她心里舍不得哦。

　　“我晓得！先生说，我成绩很好，不出意外，我能留洋！到时候我留洋边读书边打工，你就不需要养我了！”姑娘说道。

　　“好嘞，那这眼镜就好好带着，先生给滴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女人的呼吸有些急促，脸也有些微红。

　　“我晓得了，我出去玩一会！刚考完试好累哟！”小姑娘伸了个懒腰，做罢便跳着出了门。“我走了！今天少干点活，手都要烂了（liao）！”

　　“这孩子……”女人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便走到井边，抓着一个小板凳坐下，弯腰继续搓洗起了衣服。

　　……

　　红芽出了门才发现眼镜还在手里，又嫌回去麻烦，想找个地方放又怕丢了，不好跟娘交代，便带上，不过好在，虽然戴着眼镜没有摘下眼镜看的舒服清楚，但也还马马虎虎，加上这眼镜还算漂亮，也就没那么丢脸了。她就这样戴着眼镜朝小巷深处走了去。

　　“你咋才来！先生布了那么多作业，你再不帮我们抄可就来不及了！到时候别怪我们不给你钱！”一个圆头圆脑和红芽差不多大的男孩叫到，“你这眼镜哪来的，你成四眼天鸡啦！”，说罢身后的跟着这男孩笑了起来。

　　“不准笑！有什么好笑的，这眼镜看的清楚着呢！还漂亮，只要十个铜钱！你们想买还买不来！”红芽涨红了脸！见他们不停，便说道，“你们再笑，作业自己写，这个钱，我不挣了！”

　　“别啊，红芽大小姐，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啊！我们不笑了还不行吗！您大人有大量，行了吧，咱们同窗一场，缘分呐！”那男孩立马龇着牙开始讨好红芽。“对啊，对啊！”其他人也应和着。

　　红芽二话没说便开始做活挣钱。这些个人找她无非是因为她有个绝活——模仿笔迹，甚至先生也无从察觉。她自读书起便干起了这些行当，技法娴熟得很，约莫两个时辰，十几份作业便完成了，而且内容字迹都各具特点，让人联想不到均出自一人之手。于是，十几个铜钱到手了。

　　“记得保密啊！要是有人泄密是断了你们的活路，可不是我！”红芽插着腰说道，转身头便有些晕，不过她也习惯了，也没太在意，重要的事，今天又有钱了，再存一段时间，船票就够了，她激动极了，小脸通红，想着，攒了几年写了那么多作业终于要熬出头了！

　　……

　　“你必须留洋！”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扬起了藤条，呵斥着跪立的少年！

　　“我成绩没有应红芽好，先生不会让我去，不让她去的！”少年有些冤枉，白嫩的脸上有些涨红。

　　“应红芽一个女娃子，读书做甚，女娃子没有女娃子的样子！我找过先生，他说了只要你表现地比应红芽好，他就把名额给你，你怕什么，我不信，你比不过一个女娃子！”

　　“何喜娘！你干甚哎！应红芽本来就比我好，你找先生干什么！你知道出国要多少钱吗！”少年听见‘找先生’，便气得慌，“你给他多少钱！你卖眼镜能赚几个钱，你供不了我出国，出了国又能怎么样！回来当先生么？”

　　“何诚贵，你敢叫你娘名字喽，胆肥喽！你只要出去了，就有机会去国外，在外国生活多好嘞！钱你不用担心，我肯定能给你凑齐，这些年，我攒喽好多钱，就是希望你以后有个好点的生活，不是娘无情，只怪那应红芽是个女娃子，迟早要嫁人，读那么多书，得是个多大滴‘赔钱货’！”何喜娘自己理亏，但也没有办法，要怪就怪只有一个名额，偏偏自家娃一直都是第二名，成绩那么好，怎么能不争取。

　　“别说咯！她不是‘赔钱货’，她自己挣了好多钱，比好多男孩子还厉害！我们虽然嘴上不说，有滴还嘲笑她，但是我们都不讨厌她，她不是‘赔钱货’！她是好姑娘！”那男孩攒紧了拳头，眼睛里闪着光！

　　“我不说喽，行了吧，那你们公平竞争好不好！你好好干，超过她好不好，出国的钱，不用愁！”喜娘没了办法，只能认怂，“话说回来，她是怎么挣滴钱！一个女娃子哪里挣滴钱！你告诉我，我保密好不好！”“好像给刘胖他们抄作业！一份一个铜钱！”何喜娘听罢也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