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改梅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后,因为对这里的人情地理都不了解,所以她一直表现出安分乖巧的模样。她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串串,但只听不说。一些比较是非的妇女豪不掩饰对这个外地婆姨的好奇,一看见她来就追着问东问西,好像要把她的祖宗十八辈都要刨出来看看似的,对于这些提问她当然不会全盘托出了,只是笑着简单的回答几句。这些喜欢挖掘新闻的妇女们从来对七点半的新闻联播不感兴趣,她们觉得新闻里说的事跟自己没多少关系,但她们对周围的家家户户的言行动态甚至陌生人的八卦都充满了兴趣,好像这些事跟她们有着多大关系一样。
张改梅嫁梁小平之前就知道梁小平是半脑壳子,所以任何事情她也不指望他。好在梁双平可以帮助她解决一切问题,大到孩子落户转学,置物添瓦,小到吃喝拉撒。每逢张改梅住校的儿子星期六星期天回来的时候,梁双平也会细心的开车拉着她们母子到外面吃顿好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对于梁双平这么明显的献殷勤,张改梅心里太清楚了,她会给他发出讯号,却不会主动出击,因为她想稳抓稳打,飘摇颠肺的前半生容不得她出一点差错。终于在一个麻将散场的深夜,张改梅问梁双平:“夜静了,你冷不冷?我去把小平的衣服拿一件给你披上。”梁双平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炽热的渴望回答她:“隔着衣服,你怎能知道我冷不冷呢?”张改梅噌的一下满脸通红,梁双平顺势抱起她向炕边走去,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这晚过后,张改梅知道自己在这村里真正的站稳了。她刻意的在人多的时候和梁双平亲近,为的就是让别人知道他和她的关系,这样形式的公开化就是要告诉众人自己虽然找了个半脑壳,但遇事还是有靠山替自己出面的。当然她既然敢这样做就不怕梁双平的老婆来闹,因为梁双平不止一次表示自己的老婆胆敢找她麻烦他就立马和老婆离婚,梁双平甚至咬牙切齿的跟张改梅说:“要不是看在自己几个孩子的面上我早把老婆打发了,那要是个牲口的话我早把她宰了或者贱卖了。”说实话张改梅听到梁双平这样说的时候,她有些震动心想:“原来一个陪着男人过了十几年的女人在男人心里连一头牲口不如。”
张改梅自从带着小儿子离开前夫的家就一次也没回去过,不是她不想大儿子,一来经济上不允许,二来她怕自己看见那个跛儿子心再也狠不下去了。如今自己稳当了一些,她可以给小儿子买牌子的衣服、鞋子,小儿子喜欢吃什么她就给他买什么,一份吃不够就买两份。每次看到开心的小儿子她就会不由的想起留在婆家的跛儿子,那个可怜的孩子到现在怕是吃上大米白面都算好的了吧。她决定回一趟那个让她曾经绝望憎恨的地方。当她带着新衣服和几大包好吃的东西再一次见到孩子时,她的眼眶怎么也拦不住眼泪了。婆婆更老了,腰弯的都快有九十度了,孩子比她走的时候高了好多,瘦黑的身上穿着宽大无比的破衣裳,她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拿出买的新衣裳让儿子赶快换上,她把所有的零食都打开让儿子挨个尝尝。她看着眼前只顾吃东西而头不抬眼不睁的儿子,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里萌生,她想把这个跛子儿想办法带到她身边。
从前夫家离开后回到麻子沟,她就一直在为这个计划伺机而动。就在琳娃和贺红梅、李改霞几个人开始和队里打官司争落户分红的时候,张改梅就一直默默关注着琳娃她们事情的进展。当她把想给大儿子落户麻子沟的这个想法跟梁双平说了以后,梁双平一脸的不可思议,思索了一会告诉张改梅:“这事恐怕不好办,女子户不管咋样还是土生土长麻子沟人,打官司也有一些依据,可你这孩子压根和麻子沟挨不着边呀,队里给你当初落户一个都不错了,你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反正我是没那个脑水了。”张改梅心里一阵失望,她知道这件事情梁双平怕是靠不上了。晚上睡在炕上睡不着,思来想去的把麻子沟的能人逐个排查了一遍,她把目标锁在了现任村委主任周三的身上。周三是个什么人,是麻子沟出了名的野路子人,许多别人棘手的事到他那里都能迎刃而解,他钻空子的能力八匹马都撵不上。从张改梅锁定目标那天开始她就专门找机会接近周三,话言话语里想从周三嘴里探口风。村里不知从哪里传出流言说张改梅和周三最近经常一起去宾馆开房。对于这个流言梁双平心里很是气愤,但又没办法,只能心里生闷气。梁双平心里知道这个女人现在找了一架比自己还大的靠山,他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这个女人了。
在琳娃拿着材料到处找人签字的时候,周三给张改梅也出了个主意说:“我身为村主任肯定不能光明正大的敲定你给你大儿落户的事,但你可以学学琳娃,也印上些材料找人签字,想给你签的就真签,不给签的就你自己替他签上,真真假假都没关系,这些都只是程序而已。我到时候只要拿着这份材料和村上三委会的召开个会议,到那个时候这就是民意了,不是我周三个人的决定。”张改梅心里一阵欣喜,周三又给他安顿:“孩子落了户你也不要声张,稳稳的等风头过了再给他考虑分红的事,村里的人除了骂骂咧咧外没有人会专门闹腾这件事的。”这件事情的发展和他们预期的一样,消息一传开村里就骂声连篇,有几个年轻时贪图城市户口的人也成天的吵着闹着要迁回户口。琳娃她们那些女户更是气愤的破口大骂,她们骂队里嫖婊子嫖的杂种都给落户了,土生土长的就成了外娘养的了。其他的村民也都气愤的指责那些给她签名的人。张改梅对于这些人的谩骂不予理会她想:“骂你们骂去吧,你们分到的我照样也一分不少,‘万人骑’怎么了,我照样办了你们办不到的事,这些咒骂和贫穷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