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五.清风
嗜欲深者,天机浅。
———————《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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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拂过热闹的羽鸣狩猎祭典夜,三百街亮起了繁星般的灯火,灯火之上则是诉说着欢欣的炊烟。
众街道如星河纵横交错,汇聚向羽鸣的闹市广场之中,那里才是今夜的焦点。
“不收钱啦,不收钱!天止大人。”
小吃摊上,天止在为两个孩子买他们最喜欢吃的小金鱼珠与糖葫芦串。
“…这怎么行,快快收下。”
诚恳的摊贩是洞察教会的信徒,向教会付出对他来说莫过于荣幸,甚至是生命也在所不辞。
“小民能得到教会往生的恩泽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绵薄之礼献之,莫要推辞……”
“收下吧,天止,这也是我洞察结下的缘果……”
身着白袍的叶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吃摊之前,半面揭开了面具,让天止接下摊贩的食物。
“教宗……!”
身为虔诚信徒的摊贩见到叶教露出了面容,有如见真主上帝奇迹降生,不禁失语颤抖,刚要跪下行礼,便被叶教轻托住,并让他嘘声沉默。
叶教面露微笑,他微提的唇口似初春的柳叶,淡蓝色的双眼柔和饱含安心,期间夹杂着那丝丝暖风,令信徒被其强大的感染力牵动心魄。
在叶教的示意下,让天止对他散施了洞察教会的祝福祷告。
叶教轻抚着摊贩的头顶,自然的闭上了他的双目。天止从胸上衣的袋中的小玻璃瓶中倒出了些许清水于手心之中,之后有如钻石般抛洒到了摊贩额头之上。
摊贩收到圣泽的那一刻,只可将自己的头紧紧磕在柜前,感受叶教那温润的手掌带来的温度,默念低语着教义来以表自己的热诚之心。
天止注视着叶教与摊贩,祷告虽是毫无交流,但期间的纯净与深沉不流于表。
天止自记事起便在圣院中长大,不知道父母是谁,身在何方,圣院里都是像他一样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那里尽是冰冷与寂静,以及那始终如一的深冷如苍白石灰般的单色。
直到叶教的到来,将他选做教童带离了圣院,给他的人生第一次带来的名为色彩的音节,也让他知晓了唤作生命的意义。
“快看……羽鹰圣女!”
随着熙攘人群的躁动期待,中央草草搭建的舞台上数名黑衣的羽鹰舞者留着半遮半掩面容的神秘,如随风荡动的羽毛,整齐划一的流离于台前台后,并通过挥舞手中的水袖,使其优雅高贵的舞中夹杂了一丝山野群兽之气。
随着群羽鹰舞者一声呼喝,羽鹰神女身着红袍,成为领舞出现在了台中,被众羽鹰黑衣簇拥着,强烈的色差配调是那简单而又极致的感官冲击。
她赤红的双袖高高抬起,交叉遮掩住了面颊,宛如那待涅槃的不死鸟。火红的眼影下淡灰色的眼瞳,在薄袖袖纱下若隐若现,好似异域妖姬,勾人心魄,摄人心魂。
看的入神的叶离在人群中游动,本应站在原地的他为了看得更清些,一步步向着舞台靠近,但越靠近中心,人海越为密集。
“小不点……你慢些!”
而另一只手则紧紧拉着小江,两根纤细的手臂在人山人海中紧紧拉着,穿梭挤窜在人群之间。
但还是出现了意外,不知哪里传来的推挤,导致二人的牵手被扯开。
“小江……!”
叶离还没缓过来失去连接的小江,便被人海前后推搡,他只能在嘈杂中隐约听到小江的呼喊,随后彻底被吞没。
“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尖叫,一名长裙少女失足被撞,失去平衡即将跌倒,眼疾手快的叶离连忙一把搂住了她,紧紧贴住了身后的台柱,才避免少女被踩踏的危险。
“……你没事吧。”
少女紧紧伏在叶离身上,脸蛋被胀得通红,两颗圆滚滚的泪珠被挤出了眼角。她愣了一会,人群逐渐缓和后,她才嘴里鼓囊着,羞涩的低下头,连忙起身。
“明梓雯谢过公子……!”
“哪里的事。”
叶离潇洒的撑起身体,掸去身上的灰尘,但当他想起神女,回头看向舞台,她却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其舞后留下的红丝纱带。
“还不知公子尊名……”
“叶离,柳叶别离。”
“那,叶公子是……来看羽鹰神女的嘛?”
机灵的明梓雯一眼看出了叶离的小心思,便带着羞涩吃醋的语气暗戳戳了他的心窝。
“是啊……不是!”
为什么要拒绝?叶离内心问起了自己。
“不对!是是!”
“哈哈哈!”
明梓雯眼看戏弄成功,憨笑了起来,活像只小坏兔。
“小雯…!又贪玩捉弄为父一阵好找!”
她看到父亲明清澜找到她后,一颠一颠蹦蹦跳跳贴到了父亲的怀中,后被宠溺她的明老爷高高抱了起来。
“怎么才找到我!哼!我要吃彩云球!”
离开之时,仍偷偷瞥看着傻愣住的叶离。
“叶离!”
此时小江也找到了叶离,一拳狠狠打在了他的肩上,也把他从恍惚中打了回来。
“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敲了敲叶离的脑子,并贴近她的耳洞闻了闻。
“……还是那股独特的气味。”
叶离耸了耸肩,捏住了小江的小嫩鼻子。
“又是像海都的怪洋酒,对嘛?”
“……松开!我就数三个数!”
而在广场高顶的屋檐边,羽鹰神女半身踏坐在檐边,默默俯瞰着叶离。
“叶离……”
淡淡手帕上画下了他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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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雏紧紧抓着两壶滚烫的赤茶,金鸡独立稳稳站在祠堂中央,接受着柏先生的惩罚。
赤茶罚,是柏先生的严厉惩罚,会让不听话的人保持独足站立在单脚凳上站九个时辰,不可漏出一滴茶水,期间要忍受蒸汽的蒸灼,还有沉重茶水以及吃力支撑带来的酸痛。
小雏早已满头大汗,唇口苍白,她将自己的贴身手帕紧紧叼在口中,即便如此,手帕也以被汗水浸湿。
她牙舌摩挲着手帕的毛边,借此可以让自己分摊些痛苦的注意。
手帕还有着一种独特的气味,使小雏能成功短暂净化,好似夏日哈瓦那的一杯柠檬莫吉托,带着一丝清凉渗入口中。
“啊!”
但她一个气力不支,手帕从口中滑落,掉在了凳子边缘。
她急忙眼看四周,四下无人,难耐的蒸汽与酸痛让她不得多做犹豫,她立即一个蹬转后空翻,单脚踩在单脚凳的凳背角尖上,另一只脚尖则稳稳放着那只手帕,她深弯下了腰,轻松叼起了手帕,而后又是一个轻盈的后空翻回到了原位。期间没有一滴水漏出,十分自然流畅。
之后她更加吃力的咬合着手帕,手帕中的独特的气息从口中散出,流过了小雏的七窍,流过了小雏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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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在这里就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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