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岁月静好
老胡走后,母亲难过了好一阵子。
三十多年,在一起生活了近半辈子,回忆在一起的点滴,母亲越发显得孤独,时常会记不清眼前的事情,医生说是老年性的脑萎缩,惠子不知道这是不是和老胡的离去有关。
转眼间,今年的清明节又要到了。
惠子会带上老胡生前喜欢的东西去看他,和他说说话。告诉他楼下的老李突然脑梗,前几天过世了,还有对面七号楼的王大爷,下楼的时候没看清楚台阶摔了一跤,现在还在医院,出院后暂时也要坐着轮椅了......
尽管是半路相逢,毫无血缘,老胡给予惠子的不仅仅是父爱,是一种关心和爱护,一种成长的陪伴,一种对生活的乐观态度。
这种爱是无言的、深沉的,这种爱比天大,是任何人都体会不到的。
回忆起老胡,惠子只剩下思念的泪,想念的痛,在午夜梦回,总是忘不了老胡那慈祥的笑容。
是老胡让惠子明白,人间有大爱,为一句承诺真的要信守一辈子的,无关血缘的亲情。
亲情也是经久不衰永恒的话题,更能触动人的内心,它比爱情更纯粹,比友情更容易让人感动!
如今,无论惠子用哪种称呼,老胡却再也听不到了。
时至今日,老胡离去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但只要惠子走入他的房间,看到他生前摆在床头的那块怀表,眼前定会浮现出他半倚半靠在床上的样子。
惠子知道,她将永远把这些记忆完整的储存在脑海,永不忘却!
老胡走后,哥哥姐姐不再常来,家里冷清许多。
母亲平日里身体稍有不适,总是反复唠叨寻求别人的在意,她的理解能力和记忆力,似乎也大不如从前了。
母亲每天早晨看着钟表,七点准时吃降压药,晚上七点,又准时坐在电视机前观看《新闻联播》,然后再等着看完天气预报,似乎每天的天气才是和她最有关系的一件事儿。
曾几时,惠子想起平日里对母亲的态度,对于母亲随处摆放用完的牙签,切完水果的水果刀也从不及时冲洗,这些都会让惠子极为恼火,甚至为此严厉批评过母亲。
母亲越发依赖惠子,曾经一直保护自己,呵护与照顾自己的那个人,在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发现她已经开始需要自己的照顾了。
母亲有时会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于是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更加温和,几乎是在商讨或是征求,甚至有些讨好,那样一种心酸与心疼是无法言喻的,不得不承认,母亲老了。
想到这儿,惠子对自己平日里的言行感到羞愧并强烈自责,开始越来越能谅解母亲的唠叨,从前是会顶嘴的,但现在,只想对她老人家无限的宽宥。
从今年的春节开始,母亲也不再亲自炸丸子蒸包子了,母亲迟钝的动作和思维已经应付不了那么多繁琐的程序,可她还是不愿让这忙年中的重要环节省略,只好在她老人家亲自指导下,惠子动手完成。
多年的劳动和消逝的岁月,已经日暮残年了,岁月的刀刃已经锋利的在老母亲的面容上留下深刻的印道,皱纹也早已盘绕在额头,无比苍老。
曾经的母亲,多么坚强多么健壮,可以坚强的如同她自身蕴藏的爱一样,有着取之不尽的力量。
现在的母亲,惜命在乎自己的身体,生怕自己哪一日会在毫无准备中离去,丢下如今难得的生的机会,连同现在拥有的幸福一同丢掉。就在这一霎那,惠子的心底泛起沉沉的酸楚。
小时候家庭的变故、长大后的这场婚姻,这一切都让惠子有种强烈的自卑感,这种自卑感深深地陪伴了惠子那么多年,就像是一只蛀虫在侵蚀着惠子的内心,左右着她的思想,记忆里始终挥之不去的阴霾使她万分痛苦。
多年的成长,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惠子终于学会了原谅、接受、释然,她不再觉得自己的人生有所欠缺,亲情、友情、爱情她全都有!
一晃又两年过去了,旭儿小学四年级。
学期已近结束,大雪纷飞。
学校离家不远,路面较滑,惠子和旭儿选择徒步回家。
旭儿穿着卡其色雪地靴,红色羽绒服,头上戴着盖住耳朵的小黄帽,小脸蛋儿被冻的通红,配着白净的皮肤,真是水灵灵的白里透红。
小家伙不肯戴手套,一路上不停地抓雪玩。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惠子的鼻尖上,红色的围巾与肩头也沾满了雪。道路两旁的树技上早已挂满了雪,摇摇欲坠,就像洁白的珊瑚,美极了!
路面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车辆也是缓慢前行,惠子抓起一团雪就朝着旭儿丢去。
“好啊!妈妈还偷袭我。”旭儿也赶忙抓起一团雪进行反击。
两个人边跑边玩边笑,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在清新的空气中飞扬开来……
寒冬过后又是春天了。仰望天空,是一如既往的晴碧。
惠子在修剪那盆最喜欢的茉莉花,那偶尔飘来的馨香很是怡人。
“如果可以,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写本书,自传或者叫回忆录,不关乎跌宕起伏,只记录曾经走过,你觉得怎么样?”
惠子不时抬头看看南浩。然后继续说道:我不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在厨房里,终日和抹布打交道,然后把自己熏成蜡黄脸。
“记忆、亲情、爱情、生活,这几个关键词足以诠释我的所有,四十岁给自己的人生来一次总结,亦是送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瞬间,惠子几乎沉浸在可能成功的喜悦之中。
说话间南浩端了一碗杨梅过来。
“不能理解,新鲜的杨梅你不吃,非吃这罐头装的。”
“习惯而已!”惠子歪着脖子错开那茉莉的枝叶,像是一定要解释清楚。
惠子吮吸着南浩喂给自己的一颗杨梅,那种恰到好处的甜与酸的搭配。
是的,恰到好处,爱情犹如这杨梅,未成熟时,是酸涩的,颜色也由青变红,然后慢慢成熟,慢慢变甜。
在一起聊生活、聊工作、聊人生、聊国际形势,彼此间从不避讳,甚至可以在你面前肆无忌惮地打嗝放屁都不觉得脸红,把最糟糕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平实而又真挚,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模样。
暖洋洋的太阳照耀着都市的每一条街道,公园里和道路旁已经处处绿意朦胧。
风中飘飞着一团团雪白的柳絮,公园里的花儿也在不知不觉中竞相开放了,人们纷纷走出户外,尽情享受阳光和暖风的爱抚。
人的想法、观念原来都是可以改变的。
经历了一切,惠子觉得现在的生活状态是最好的,亦是最健康的,甚至有种重生的感觉。
拥抱生活中的一切美好,接受生命中相遇的人或事儿,不纠结、不焦躁!心中拥有阳光,每天都会觉得温暖!
愿将生命中的一切美好,赋予此生更多的美感和质感……
祝福惠子!要永远的幸福下去!
希望早日见到她的书,但愿她是认真的。
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