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
突然间,一阵怪异的声音从头顶上的天空传来。
“轰——”
一枚炮弹击中了一辆早就冒着浓烟的被击毁的查理曼坦克残骸上,又溅起一片铁屑。
紧接着第二枚炮弹就打在了公路旁边的一棵大树旁边,瞬间就炸飞了无数的枝杈。
“轰轰轰——”
大约只差了两秒钟,密密麻麻的弹药一发接着一发倾泻在了堆在隘口的查理曼军队头上,爆炸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经过一番调整,加上各种消息和情报都显示查理曼军队确实在小公路隘口发动了大规模进攻,所以很快国防军就调集了手里最有威力的武器——第88摩托化步兵师的师属“死神”多管火箭炮用密集的炮火覆盖了隘口。
望着隘口上那一处接着一处的爆炸火团,听着那仿佛敲击到心脏的爆炸声,西亚里克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精心策划的反击会连一个小小的隘口都无法拿下,他想不明白对方怎么会如此迅捷的调集如此密集的炮火。
“将军,听炮火,对方至少有一个团的大口径炮兵,要不然,让直属火炮开火?”
副官看着有些乱了方寸的西亚里克,小声建议道:“我们也炮击一轮国防军的阵地?”
“没有用了,这里已经没办法拿下了。”西亚里克沮丧地说道:“用不了多久,前线机场起飞的夏军飞机就会赶来,我们的装甲部队如此密集的堆在这里,和自杀没有区别。”
他摆了摆手说道:“联络炮兵,尽可能的掩护我们撤退,所有部队分散撤退,以连为单位运动,向南50公里之后再集结。”
是啊,没有必要再强行进攻了,正如西亚里克所料想的一样,不一会儿就有五架“海鸥”姗姗来迟——毕竟因为国防军的推进速度,野战机场还没有修建完毕,这些飞机是从更远的机场起飞赶来的,所以速度比师属火箭炮部队还要慢上一些。
查理曼军队溃退了,本来损失就非常巨大的卡特彼勒军团直属独立装甲旅在被“死神”火箭炮覆盖攻击了一轮之后,又被X-87“海鸥”俯冲轰炸机咬着尾巴狂轰滥炸,等到退回出发地的时候,算上抛锚等故障放弃的装备,竟然损失了整整49辆坦克和十几辆装甲车。
这占了西亚里克手里全部力量的一半以上。
要知道他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迟滞国防军力量南下,而且卡特彼勒军团因为防御本地和解救麦腊尼亚军团的部队,所以大部分部队都无法抽调出来参与进攻,所以他这一次失败,基本上等于卡特彼勒军团失去了进攻的能力。
齐奇坐在自己的坦克上,抱着枪看着远方发呆,坦克车的一旁,用一张满是灰尘的白色床单临时搭建起了一个小凉棚。
安烈躺在一块门板上,步兵连的医护兵正在对他进行简单的包扎。
到处都是还冒着热气的弹坑,“死神”多管火箭炮的威力给人留下的直观印象就是铺天盖地。
鲁兴邦坐在地上,无精打采的低着头,被穆棱埋怨着。
穆棱可是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在远征前的私生活太过糜烂,所以才会出现刚才战斗中,装填强度大一些,就气喘吁吁的现象。
后赶来的六辆三号中型坦克和两辆豹式主战坦克已经开出了隘口,在外围布置起了警戒阵地。
接着就是一卡车一卡车的装甲掷弹兵路过这里,在用石块还有碎砖临时填满的弹坑边跳下卡车,卸下反坦克炮,建立起更加坚固的防御。
一同坚守在这里的装甲掷弹兵连长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这辆宛如天神一般的豹式115号坦克。
炮管上涂着代表它之前创造战绩的白圈,但是除了那门火炮之外这辆坦克和残骸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右侧的履带已经脱落,同一侧的导向轮也已经被打成了几片散落在不远处。
炮弹从这里打穿了坦克的侧装甲,击中了这辆坦克的机电员。
当然其他的地方上这辆坦克也是布满了弹痕,挂在两侧的板裙被打飞了一多半,只剩下几片还挂在上面,也都已经和筛子差不多了。
整个炮塔被击中了几次之多,炮塔尾部的吊篮都被击毁了,上面原本装着的东西早就已经不知去向,唯一还算完好的东西,就是那个已经被当做医护室屋顶使用的白色床单。
一辆坦克说大不大,说小也并不小,但是在这么一个坦克上,连不足二十分之一大小的排气管都被打飞了,就连那个只有不足一个拳头大小的行车灯都被打中了,这就不难想象这辆坦克当时面对多么密集的攻击了。
这名装甲掷弹兵的连长靠在齐奇那辆坦克的挡泥板上,将烟盒递给了齐奇,从不抽烟的齐奇抽出一支来,叼在嘴上借着连长的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却被呛得咳嗽起来。
装甲掷弹兵的连长明显一愣,然后笑了起来:“第一次抽烟?”
“咳咳!对,第一次抽烟。”
齐奇点了点头,用手指头不太熟练的夹着香烟,吐出了烟雾说道:“你们那边怎么样?”
“阵亡六十多人,差不多拼掉了半个连。”
连长落寞的叹了一口气,又带着几分自豪,用玩世不恭的语调说道:“这里没有重型装备和反坦克炮,所以本来我们已经打算撤退了,可是看见你们还在战斗,就没走。我手下的兵,可没丢下战友自己跑的习惯。”
“你们都是好士兵,陈晓也是。”齐奇又吸了一口烟,再一次呛得眼泪横流,却依旧很倔强的咽了下去:“这烟真的挺辣的,吸上一口嗓子都疼。”
“奥斯曼帝国的烟,我们的补给不可能在跨越两个国家和一个地区的情况下还能保证这种补给品的运输,所以香烟等补给品都是奥斯曼帝国的商人卖过来的。”连长解释道。
“这些奥斯曼人连烟丝都处理的不仔细,甚至过滤嘴都偷工减料,自然呛人。”连长笑了笑,用手指头摸着半盒香烟的外包装,抬头看了一眼那辆已经彻底报废了的坦克:“我们得到命令,半小时后撤往斯通科休整,等待补充。你们呢?什么时候撤走?”
“我也不知道,我在等我的部队,他们什么时候赶过来我也不太清楚,我的无线电被打坏了……”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那个总是对着无线电的军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长官指着这个人介绍:“这位是陈晓下士,他是机电员,当然还负责你的车前机枪。”
齐奇记得,那时候他和别人不一样,立刻立正回礼,看起来非常标准。
长官还补充了一句表扬他的话:“他算是这个宿舍里文化最高的军人了!技术兵种嘛,文化水平相当过硬。”
只不过现在,无论是带着齐奇走进那个小宿舍的长官,还是那个被认为是文化水平过硬的军人陈晓,都已经不在了。
他们就这么成为了记忆,而如果整个连甚至整个营都消失了,那谁来证明他们存在过?
“如果你不怕麻烦,我可以帮你通知团部,然后让那边的机械化步兵告诉你的部队赶过来。”装甲掷弹兵连长一边抽着烟,一边很热心的帮忙。
军队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地方,这里的人足够冷血,杀人打架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这里的人足够漠然,老兵们通常不会去记新来的补充兵的名字。
这里的人足够义气,对于一名士兵来说荣誉和友谊甚至可以超过生命。
他们虽然既冷漠又冷血,却从骨子里崇拜强者,当他们认定了自己敬佩的人,一生都不会轻易改变。
更加让人不解的是,这种情怀从夏太祖的皇廷时代一直延续至今,依旧没有丝毫的改变。
所以你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有些士兵连支香烟都借不到,有些士兵借一辆卡车都有人笑着送上。
齐奇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吸了一口香烟,依旧呛得咳嗽不停:“咳咳,不用了,他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是啊,装甲掷弹兵已经赶了上来,防线已经被加固,一门又一门的反坦克炮加固了千疮百孔的防线,把斯通科以南地区的防线变得固若金汤。
想来再也不会发生类似这种隘口争夺战一样的惨烈战斗了。
“能和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装甲掷弹兵连长作为一名老烟枪,抽烟的速度明显要快过齐奇不少。
装甲掷弹兵连长把手指捏着的烟蒂丢到泥土里,用皮靴碾灭了,吐出最后一口烟雾说道:“欢迎你随时来装甲掷弹兵1连做客,接下来呢?有什么打算?”
“继续作战,用炮弹让查理曼人意识到与豹式115坦克为敌是多么的凄惨。”齐奇看着手指间燃烧的香烟,轻声笑了一下说道:“下一次,我要毫发无伤的干掉20辆查理曼坦克!”
“哈哈哈哈——保重!”装甲掷弹兵连长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之后才继续说道:“希望还能见到你。”
然后这位装甲掷弹兵连长,就转身离开了,而齐奇也吸完了最后一口香烟,把烟头丢到了一边,对沮丧的鲁兴邦还有穆棱喊道:“过来帮忙,把坦克里面还能用的东西搬出来。”
于是三个人爬上坦克开始干活,把剩下的炮弹一枚一枚搬出了坦克,放在了一旁堆成了一个梯形。
然后还有机枪用的弹鼓,角落里的工具箱,以及小镜子还有同轴机枪。
当然,用一根皮管子和空油桶,他们还搜刮掉了坦克里面的红水银燃料。
当他们把这些东西都搬出来之后,张兴的豹式114带着另外两辆坦克赶了过来,分掉了弹药还有燃料,把安烈抬上了一辆坦克,然后其他的人分坐了一番,引爆了那辆和报废没有区别的115号豹式坦克之后,他们奉命返回斯通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