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韩露的闺房内烛火未灭。赵楠向她道尽失踪一事。
当日金杳昔昏迷,雷盛涛闭门不出,雪萧儿正揽下祁东阁大权之时忽想起赵楠这个变数,她便领了两人前往赵楠屋内。
赵楠醒得极早,因为脑中对王怜城和哲夏一战挥之不去,她就想到了一同来江南避灾的王怜池,他也是王者稻那一族之人,兴许知道什么。
于是雪萧儿扑了空,而恰好给他俩制造了逃跑的机会,赵楠预知的未来中金杳昔和雷盛涛是安全的,雪萧儿不会动他们,赵楠才向王怜池说明情况之后,王怜池不是傻子,他带着赵楠突破了西门而逃。
逃跑的路上,赵楠如晓了王怜城那招数和一身功力的来源——王者稻那族现任族长乃太子乐意的一党,见俞炀公主与王怜城相识,在大致知道她们也支持是太子一队后决定帮助王怜城,苦于政权上王怜城不需要帮助,梁国此时情况他们也不好做事,以免横生枝节,那么唯有传武一事了。
族长年迈已高,武艺高强又是秘术传承人之一,他将毕生所学倾注在王怜城的武艺之上,很快,王怜城的武艺突飞猛进。
而后她救下赵楠和金杳昔,与之不同,王怜城依靠的大多是族长传授的,很快就能学会,而王怜池只得到了一本秘籍,毫无头绪,不知从何修起。
江南水路归祁东莞管,二人行不得,只得穿林越山,加上逃亡这一说,路程更是赶得紧,不消半日,赵楠的体力便透支了。王怜池也无法,两人找了处山洞,停下休息。
赵楠趁此时间打盹哪知睡过了头,醒来时王怜池已升起柴火,外面月明星稀。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她撑起身,头晕呼呼地。
王怜池轻瞟一眼,递过一块饼。
“哪来的?”赵楠盯着那袋饼惊奇地问。她清楚得记得她们直接开跑,没时间拿东西啊。这荒山野岭,也买不到吧。
话音刚落,赵楠便看见火光在墙上映出一群人影,她吓了—大跳,饼落在地上,她扭头一看,洞门口,一群祁东阁的杀手正讨论着什么。
赵楠觉得这次不用预知未来,她一定死定了。
王怜池却出声道:“别在意,此洞布下了法阵,外人无法发现我们。”
“有你不早用?”
“不是我布的,是他。”
赵楠随他的眼神看去,那是一个身着大红大绿,还带着一个酒壶。
装扮奇特会武,想必就是小说里常见的神秘大佬了。
“叔?”赵楠立即喊他。
那人听了极不愉快地转过身来。赵楠看清他的样貌后不由得想扇自己一巴掌。
虽说黑发夹杂着不少白发,但那洒脱的神态,漂亮的丹凤眼,秀气的鼻子,薄唇,脸还小,下巴尖,又是龙须刘海,少年感扑面而来。
赵楠的大脑自动忽略了他的装扮。
“公子,样貌不凡,品味奇特,倒是让人眼前一亮。”王怜池出乎意料的率先搭话。
那人并不理会王怜池的赞赏,只道一句:“吾乃谧真仙人,八十六岁。”
长生不老,容颜永驻。
“这世间当真有仙人,仙法?”
“有,四国之内有仙五人,我乃大梁之仙,谧真,师承赵书宴,得长生仙法——欲生。”
“赵书宴?”
“我的师妹名唤赵清采,乃师父之女,而她有一个女儿,叫赵楠,她们一脉称神女。”
“所以,你是我叔?”
“是也。”
赵楠理清楚后才知,谧真仙人拜师之时,赵清采才一岁,待他学成之时赵清采及笄,虽是师妹,却也算带大了赵清采。而在许多年后,赵清采神功大成出山游历,结红尘之缘,有了赵楠。
再至皇城一事,谧真千里奔赴,却在江南被序国仙人拦下,两人鏖战三日,两败俱伤,他因此困于江南数年,而后三年,赵清采离世,赵楠下落不明。
“世间缘很多,你既有这神通,何不更近一层?”
“我倒是想,但条件不允许。”赵楠无奈叹气。
“我教你。”
“好耶!”
两人草率定下。王怜池也不多问,江南多日常住,他也摸清楚了他们一势的计划,略知穿越一事,但涉及王怜城,他选择帮助,此事想必对他们来说极好。
姐姐会开心的。
翌日,谧真仙人在天还未亮便叫醒了赵楠。
“起这么早是要什么?看日出?”她揉了揉眼,慢慢吞吞地起身。
“对,第一步便是看日出。”
“啊哈?”
谧真仙人并不解释,给王怜池丢下一本剑谱后带着赵楠攀上山顶。
“为何不直接用仙法上来?”
“你上来的时候感受和看到了什么?”他将大红色的外衫一脱,倒有几分闲逸之气。
“看到了草、花、树、泥土和昆虫,感受到了累,万物生长。然后你想告诉我,用仙法只会看到山,不见其中,只会感受到风,徒无实用。”赵楠寻了块干净点的石头坐下。
谧真也不言语。
这是个如同她一样的人,有趣,聪慧,对很多事物的见解都有新意。
“看,日出。”
太阳的金色从天边出现,蔚蓝的天空渲染上暖色,它从视野尽头的山中升起,光辉万丈,不急不缓,远方的青山也染上金黄,大地好像恢复光明,雾霭随之徐徐消散,山峦尽显,有鸟啼,树影和炊烟。
原来这是古代的日出,远山脚下如若有简陋的村庄,门前有一小溪,此时当是绝景。
可惜没法拍下来。
赵楠在心中惋惜,只见谧真仙人将红衫一挥,太阳好似停住了,金色不再漫延,如同定格的照片。
赵楠听见一个俊朗的声音:“人起观日,日观山景,人于山中,又似仙人。”
他接着说:“仙人观日,日从仙人,从意,从法,不从人。”
“今日悟完这些,回山洞内,我已布下结界,不必担心。”赵楠没有目送谧真仙人下山,她愣愣地看着日出,耳边回荡着这几句话。
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王怜池照着剑谱练剑,谧真只盯着酒壶。
这半月以来,谧真仙人晨起或晚便带着赵楠观各种景,躲杀手,王怜池练剑留守山洞。
他每次都告诉赵楠两句话,一关人,二关仙人,要她悟,也不管她悟出或没悟出,次日便换了景。
在空闲时,他就教赵楠习字弹琴。他会谈风月,也会说真理。他带着一身大红大绿的衣服,唯独有一白玉箫,不许人碰,只许听他吹。
王怜池曾与赵楠说:“他像个浪子,又像个痴情才子,偶尔才是个仙人。”
赵楠在这半月学会了神通,掌握了一些仙法,还有七首曲子,王怜池剑术炉火纯青,已有大成。
时间不长,王怜池接到京城消息后,立即动身前往京城,他先行引开杀手,赵楠借谧真仙人神通走地下抄近路。
“不用唤我师父,叔伯,叫我张嚣即可。”他换上了最花哨的一身衣服,将头发尽数用红绿混色发带束起来打了个蝴蝶结,又将白玉箫挂于腰间,笑着对赵楠说。
什么都不像,是他自己。
“张嚣多谢,来日必相逢。”赵楠作揖告别。
她心里总觉得她得到的不似仙人缘,是一个朋友,一个久别重逢似的故友。
“这人当真是奇特,人帅,偏爱大红大绿,还又多才多艺,唉好运气。”
“他还认识我娘。”
“巧了呗。”
韩露听完说,夜已深,叫金杳昔不便,她与赵楠一同休息,等明日再告知金杳昔。
一个多事的夜晚就过去了。
熄灭的烛火还有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