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桐和良一
“我说,良一啊,以后别老是摘水梨了,汁是挺多,就是不甜,”夏洛克盘腿坐在一片落叶中,又咬了一大口水梨,大量汁水顺着嘴流了下来,“你上次摘的那个橘子挺甜的,下次多搞点那个。”夏洛克猛咬了两大口,把手中的水梨啃的只剩一个果核,然后扔到了一边。
“呜~”趴在一旁咬水梨的良一,一脸委屈。
“果核别乱扔,给你说几遍了,吃完丢到那边那棵树下边。”阿桐正在用药臼捣碎着荧光草,药臼里渐渐有了光芒产生,“还有啊,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你上次吃的那个橘子叫蜜汁柑,很难找的。”
“汪”良一抬起头,叫了一声表示认同。
“我是病人嘛,不吃点好的怎么恢复嘛。”夏洛克靠在一旁堆起的落叶堆上,翘起了二郎腿。
“你也别闲着,一会来跟我做荧光草灯。”阿桐用一块长条状的石头,不停的在药臼捣着。
“那东西你自己就能做,又不难。”
“你自己的灯你自己做。”阿桐停下了不停的捣动的手,将药臼中的荧光草泥取出,把药臼递给了夏洛克。
“什么嘛。”夏洛克起身,一脸不情愿的接过药臼,从堆放到一起的荧光草中取出一点放到药臼中,开始有些厌烦的捣着。
荧光草这种植物平时是不会发光的,但是将其捣碎后,却会发出幽幽的黄色荧光,这是阿桐发现的,虽然不是特别亮,但是在这漆黑的谷底行动却是必不可少。由于荧光草捣碎成泥后,并不方便携带,阿桐就想出将干枯的藤蔓编制成球状,将荧光草泥涂抹上去,之后再插上一个树枝当手持部分,荧光草泥就可以当做一盏灯来使用了。夏洛克之前看到的团状光芒,就是阿桐和良一手里的荧光草灯发出的。
“对了,阿桐,你上次没讲完的事接着讲呗,我特别爱听。”夏洛克捣着手里的药臼,药臼里发出的荧光从下照射到夏洛克的脸上,远远看去就像个鬼一样。
“那个啊,我都忘了讲到哪了。”阿桐说道。
“那你就从头讲呗,顺便把良一的事也讲了,我无所谓的,都爱听。”
“……好吧。”阿桐看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孩子,无奈的撇了撇嘴。
阿桐说的事其实就是他被放逐到这里的经过。
阿桐和良一都属于兽族,在莱恩石之陆的上古时期,这片大陆上是没有兽族的,只遍布着普通的动物。可当时,凝聚了整片大陆能量的造物魔井开始暴走,四大天神失去了对其的控制,造物魔井中的能量开始大量外泄,这些能量具有对生物的强化能力,进入植物,会使得植物大量繁殖,甚至产生自我意识,而进入动物,就会使动物发生魔化,强化成为具有极强攻击性的魔物,四大天神为了整片大陆不被魔井外泄的能量所吞噬,也将自己的部分能量施于一些没有被魔化的动物,使其具有了智慧和行动力,来帮助自己遏制魔物。后来,这些受到天神恩惠的动物便被统称为兽族,一代代繁衍传承了下来。
而在兽族中也分为很多种族,阿桐属于猿魔族,而良一属于犬神族。
猿魔族,大多生活在大山之中,以群居为主。猿魔族是兽族中智力最高的一个种族。阿桐所在的猿魔族部落,生活在克格拉玛山的半山腰处,克格拉玛山是莱恩石之陆的第八高山峰,约有5037米,这座山很奇特,山顶部分常年冰雪覆盖,而到了半山腰,则是一片生机盎然,长满各种果树绿植,而且温度常年保持在25℃,气候十分宜人,再往下的山脚处,则是炎炎高温,80多℃则是常态。克格拉玛山山脚处的山体时常发生龟裂,只有一种高度仅有半米左右的火棉木在此地生长,环境恶劣,几乎没有生命迹象。
克格拉玛山的这种独特情况,自然吸引了众多人前来探索,当时主流的看法,是认为山体底部的有一股能量,不断向外散发,靠近能量的山脚部分,受到能量的影响,温度较高,慢慢往上越来越远离能量,温度自然就下降了。
在克格拉玛山上群居的猿魔族,也经常会面对一些魔导师前来研究,猿魔族对待这些到来的魔导师们十分热情,各家都会拿出水果来款待他们。来到这里的魔导师中,最为有名的便是大陆七大圣魔导之一的莫斯大人。因为七大圣魔导是位于这片大陆魔法顶端的人物,所以当莫斯大人亲自来到这里,很多猿魔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像是见到天神下凡一般,对莫斯大人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莫斯第一次来到克格拉玛山时,阿桐才刚刚晋升到金刚参谋团,金刚参谋团相当于猿魔族部落的大脑,最具智慧的猿魔族才能晋升到这里。
而等到两年后莫斯再次来克格拉玛山时,阿桐已经成为了金刚参谋团的首席参谋长,人称“智将”。在阿桐任首席参谋长的这三年里,莫斯来克格拉玛山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前前后后竟有五次之多,这对处在大陆之巅的人来说,这种出现次数是难以想象的。自然,克格拉玛山的猿魔族首领也十分的骄傲,觉得自己这里人杰地灵,能为大陆顶级魔法研究做出贡献而感到荣幸。莫斯的到来更是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魔导师们前来这里探索,克格拉玛山也逐渐繁荣起来。
可就在莫斯第六次,也是阿桐任首席参谋长的期间,最后一次来访克格拉玛山时,却发生了一件对于阿桐,甚至克格拉玛山上的猿魔族来说,都是毁灭性打击的一件事。
那天像之前一样,莫斯大人又来到了克格拉玛山,照例来到猿魔族部落歇脚,首领依然是大摆宴席款待这位最尊贵的客人,阿桐作为首席参谋长也位列上席。席间,莫斯意外的向阿桐敬了一杯酒,阿桐自然受宠若惊,起身碰杯,可莫斯觉得阿桐的杯子实在太过小气,不符合猿魔族人的性格,于是吩咐手下给阿桐换来了一个大杯子,酒斟满,与阿桐再次碰杯。阿桐平日的酒量是很好的,这样一杯酒是不可能会醉的,可那天不知怎么回事,喝完之后,头便晕晕的,禀报首领之后,便回家中休息,喝了醒酒汤以后躺在床上休息,可喝完醒酒汤后的阿桐,并未觉得醒酒,仍然是头脑发晕,之后便失去了意识,等到阿桐再次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已经被枷锁束缚,整个身体被铁锁捆着吊起来,在场的莫斯怒气冲冲,一旁的首领吓得不敢吭声,周围猿魔族的村民都惊恐的看着阿桐。原来在阿桐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阿桐体内的猿魔基因突然显现出来,猿魔基因是每个猿魔族人都会携带的,记录了猿魔族最原始性状的基因,显现之后,身体各项机能完全恢复到最原始的形态,就像最初获得天神力量的祖先一样,意识也会模糊。不过这种基因一般是隐藏在体内,不会显现的,可那天阿桐体内的猿魔基因却意外被唤醒,大闹了莫斯大人的招待会,破坏了几乎半个村庄,莫斯大人看到阿桐暴走后说道:“真是太失礼了!”便用暗之魔法将其体内的猿魔基因镇压并封锁,阿桐身形极速缩小,最终变成了猴子大小,这才平息下来。“果然不管怎么进化,总归是一群不懂礼仪的猴子。”莫斯大人十分愤怒。在阿桐醒之后,首领正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处置,莫斯大人此时便提议到:“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处理,那好,就让我来将他放逐到无尽黑暗之中,让他后半生都在黑暗中为自己赎罪吧。”说罢,左手在空中画出魔法阵,启动传送魔法,将阿桐放逐到了无尽黑暗之中,也就是阿桐现在所在的长夜峡谷谷底。
“就是这样,然后我就在这里遇到了良一和你。”说完之后,阿桐长出一口气。
“你不会真的会变成那样的大——怪兽吧?”夏洛克用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一个大大的形状,身体不由往后退了退:“可真吓人。”
“拜托,我体内的猿魔基因早就被莫斯大人封锁了,现在就算是想变也变不了了。”
“这样啊……”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我发狂,我觉得问题最有可能的就是在酒里。”
“可你说你平时不是挺能喝的吗?”
“我没说酒的多少啦,”阿桐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而且酒也是我们那天一直在喝的酒,应该是有人在倒酒的时候做了手脚,想故意使我发狂,然后被惩罚。”
“那你还能记得是谁给你倒得酒吗?”
“记不得了,那时候莫斯大人亲自跟我碰杯,我激动还来不及,根本不敢抬头去看。”
“你说的那个莫斯大人真的这么厉害吗?”夏洛克有些疑惑的看着阿桐。
“我说你小子,你父母没跟你说吗?他可是这片大陆上最强的七个魔导师之一。只要他愿意,毁灭一座城市也不是不可能。”
“我妈跟我说这干嘛,我们村子……”夏洛克欲言又止,慢慢低下头,那一夜被他封存在心底的记忆又出现在了,沿着小路流淌像小河般的血流,刀尖滴血的长剑,还有那张令人作呕的笑脸……村子里的大家很可能已经……夏洛克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诶诶,没事吧夏洛克?”一旁的阿桐摇了摇低下头的夏洛克。
“我妈她……”低着头的夏洛克小声抽泣起来。
阿桐觉察到了夏洛克情绪的变化,用手轻抚他的后背,一旁趴着的良一也钻进夏洛克怀中,不停的舔着他。
“好啦好啦良一。”被舔得有些痒的夏洛克笑了起来,摸了摸良一的头。
“说起良一,这家伙也没比我好到哪里。”
“嗯?”
“良一来到这里时,我已经在这儿生活了一年多了。”说到这里,阿桐眼神望向前方的一排树木,上面大大小小刻了很多“卌”状记号,为了记录来到这里的时间。
良一属于犬神族,和猿魔族分散在各地不同,犬神族世代都生活在紧临莱恩石之陆东边的一座小岛,樱之岛上。
樱之岛顾名思义,岛上随处可见樱花树,盛夏开放时节,整座岛都会被染成粉红色。岛上地面平整,只有一座山峰,名叫炎狱山,是座活火山,上一次喷发已经是二百年前了。犬神族的村庄就坐落在炎狱山下。村中景象繁荣,村落虽然不大,可和莱恩石之陆长年有着经济往来,由于经济的繁荣,连犬神族普通村民的服饰也十分华丽,对人族十分友善。村中的犬神族从十八岁就可以学习名为稻花一心流的剑术,这是犬神族世代相传的剑术流派,来源已不可考,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斩杀对方身体,而是为了斩杀对方精神和灵魂中的邪念,使其身心得到净化,称为“净斩”或“心斩”,而且斩击的净化程度,取决于犬神族体内魂力的多少。自犬神族出生一来,其体内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魂力,一般的犬神族,魂力在五岁时便停止增加,而有些天赋异禀的犬神族,魂力则会增加到十岁,甚至十三岁。然而,犬神族每隔三代到五代,族中就会出现一名魂力异化的犬神族,他的魂力每年增加的很少,相比于正常犬神族,可能只相当于正常的一半,但是他的魂力却可以一直增加,没有上限。在年龄很小的时候,由于体内魂力不多,到还很好控制,可一旦成长到一定年龄后,体内魂力就会多到难以驾驭,甚至会将自身反噬,当被魂力反噬后,身体就会变大,形态也恢复到普通的犬类样貌,双眼发红,獠牙也显现出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外溢的蓝色魂力,但最为不可思议的,是会额外长出两个犬头,整个身体呈现三头恶犬之势。这样魂力异化的犬神族自然无法在村子里生活,可是这种犬神族,却是看守地狱之门的不二人选。
地狱之门位于炎狱山山体之下,村中有一条通向地狱之门的隧道。地狱之门是犬神族世代存在于此地,村落在炎狱山下建立的原因。
上古时期,樱之岛还未产生,莱恩石之陆和樱之岛还是一体。在和造物魔井的战争中,地狱之门被打开,来自异世界地狱的强大怪物,开始不断从地狱之门来到这片大陆,四大天神与魔井战斗腹背受敌,无暇顾及,而其他种族的攻击也对这些地狱怪物无效,眼看地狱怪物数量不断增加,其他种族却无能为力。就在这时,拥有斩杀灵魂能力的稻田一心流剑术,却对这些地狱怪物格外有效,几乎是一击必杀,犬神族也在这场战斗中大放异彩。战争结束后,地狱之门被重新关闭,犬神族因为有着对地狱怪物的克制能力,而奉天神之命,世代守护地狱之门不被开启。当时,被称为人类最强战士的凯恩,用石鳞雉刀将地狱之门所在的大陆一刀斩断,从此,地狱之门从莱恩石之陆永远的分开,被斩开的大陆,则形成了现在的樱之岛。
历代守护地狱之门的犬神族人,被称为“地狱守门者”,由于要镇守在地狱之门附近,魂力会被地狱之门不断缓慢吸收,一般的犬神族是无法胜任守护任务的,然而,魂力异化的犬神族却是再合适不过,过量的魂力会被吸收,来防止出现反噬。从上古时期到现在,地狱守门者已经传承了六十代,而良一,就是第六十代地狱守门者。
而良一的魂力异化更为严重,他不光魂力无限增长,而且增长速度还和普通犬神族相同,这种体质使得良一在守护地狱之门的同时,脖子上还要佩戴限制魂力凝集,使魂力散发到体外的镇魂环。镇魂环是犬神族特有的魔法,用来压制犬神族体内的魂力,镇魂环并没有实体,只是一团围绕在犬神族脖子附近的魔法能量。
良一被放逐是在一年前,那天良一如往常一样,靠在地狱之门上睡大觉,说是睡觉,可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良一的耳朵。正在睡着的良一被一阵煽动翅膀的声音惊醒,可他并未睁开眼睛,只是在全神贯注的听着,在只有犬神族的地方听到翅膀的声音,并不是寻常之事。
突然,良一听到“呼”的一声,猛然睁开眼睛,一道冲击波正朝着良一飞来,正坐着的良一迅速起身,飞身跳向一旁,右手顺势抽出腰间的长刀,做好战斗准备,冲击波落到刚才良一坐着的地方,轰的一声爆炸,地面被炸开一个大坑。良一顺着冲击波方向看向空中,一个浑身通黑,头上两个血红色的长角,背部长着翅膀,尾巴拖在空中的恶魔正飞在空中。
良一心想,外边的人呢,它是怎么进来的?
正在思索之际,从恶魔嘴中又是一发冲击波向良一飞来,良一只能飞身躲开,他作为地狱守门者,并不能离开地狱之门太远,一旦失去魂力的补充,地狱之门就会陷入混乱,如果得不到魂力补充的时间太久,地狱之门就会打开,这就危险了。良一只能尽可能的闪避或者用手中的长刀抵挡恶魔的攻击,防止恶魔攻击到地狱之门。
“太卑鄙了,近身的话我可不会这么狼狈。”良一说道。
就在良一难以维持之际,另一个犬神族从隧道跑来,他是通向地狱之门隧道口的守卫,也是平日给良一送来补给的犬神族,名叫阿言。阿言跑来对良一说,“良一,地狱之门就先交给我了,你快去消灭这个恶魔。”说着跑向地狱之门。
来不及询问事情来由,良一一口答应,喊到:“你在那里没问题吧?”
“没问题,大不了就是瘫倒在床上两三天。”阿言露出一丝微笑。当时良一并未在意,事后才想起,阿言平时是很严肃的,他从未见过阿言笑。
良一应了一声,把地狱之门交给阿言,恶魔边打边退向隧道口,良一嘴角上扬,说道:“游戏改树。”
他将魂力聚集到腿部和长刀,准备快速跳向恶魔,一刀斩杀。
就在此时,从良一身后飞来一束光剑,正中良一脖子上的镇魂环,良一来不及反应,体内平时被镇魂环压制而无法凝集的魂力,瞬间凝聚爆发,良一身体逐渐变大,开始显现出地狱三头恶犬形态,此时身体已经不随良一的意识控制了,他前爪一扬,空中的恶魔便被击落,落到地面的恶魔,身体如烟雾般消散,只留下一个黑色木头雕刻的人偶。
这时,突然传来封印地狱之门的封印阵破碎的声音,轰的一声,地狱之门缓慢打开了。
良一在隧道处大肆的破坏。很快,村长带着魔导师们赶来,幸好地狱之门只打开了一点,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魔导师们迅速修复了封印阵,关闭了地狱之门。村长用镇魂环再度压制了良一,良一在镇魂环的作用下,身体慢慢恢复正常。
“真是太乱来了,良一!身为地狱守门者竟然擅离职守,你想造反吗?”村长十分震怒,脸上的毛发不住的抖动。
良一倒在地上,气喘吁吁,连辩解的力气都没了。
一旁的一位年轻的魔导师说到:“村长大人,良一这样险些酿成大祸,不惩罚是不行了。”
“哦?那你说要怎么惩罚?”
“就把他放逐出去。”
“放逐?那地狱之门谁来看守?”
“我会用暗之魔法,将地狱之门暂时压制,时间大概可以有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就让他好好反省吧。”
“这……”村长看着倒在地上的良一,心有些软。
“失职之人必须惩罚,村长大人可别忘了,我们魔导师可是专门来监督你们的,别失了尊卑。”
说罢,双手在空中画出魔法阵,一个传送门出现在面前,那个年轻的魔导师一把抓起瘫倒在地上的良一,“只用镇魂环就太便宜你了。”说着,另一个手在良一身上画出封印阵,良一身体逐渐缩小,慢慢变成了普通的犬类动物,村长将脸撇向一旁,不忍心看,然后,魔导师将良一扔进了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