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楠的瞳孔慢慢放大,我没有说话,给她选择的权利。
能因为一瓶牛奶就责打孩子到这个地步的家庭,平时她的日子应当也不太好过。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我牵着思楠的手,挂上了生平最谄媚的笑,敲开了店子的门。
开门的老板娘,我从前在这里吃面认得她,但想必她对我应该没什么印象。
“死妮子,你还去外面搬救兵了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她说着就要来扯小小的姑娘,思楠躲在我身后,大声叫喊:“你别碰我,你不是我妈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妈妈!”
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老板娘,心惊肉跳地看着她已然隆起的肚子。
思楠说弟弟已经三岁了,那这就是又怀了一个。
“姐,您这是怀孕了吗?别动气,别伤了肚子里的小孩!”
老板娘闻言,终于正眼看了我一下,随即昂首挺胸哼了一声:“哼!那肯定不能为一个丫头伤了我肚子里的儿子!”
我沉默了一瞬,压了压心里的难受,依旧言笑晏晏地问她:“您以后就有三个孩子了,带的过来吗?”
老板娘斜睨了一眼躲在我身后的女儿,高高扬起头,像只下了蛋的骄傲母鸡。
“带不过来就把这丫头送到她乡下奶奶那里去,反正我也早看她不顺眼了!”
我收起了脸上的笑,心平气和地问她:
“您不想养这个孩子,把她给我怎么样?这是我的身份证、户口本、学位证、四六级证、计算机二级证……”
还没等我把证件向她展示完,老板娘就颇不耐烦地推搡了我一下:“老娘养了十年的闺女,你说要走就要走?”
我略略喘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她继续说:
“没点回报,怎么对得起我养她这些年?”
我心头一梗,思楠的爸爸听了动静也出了门,上下沉沉打量着我。
“没有十万块钱,休想带走我女儿!”
我眨眨眼睛,逼回泪水。
我不能表现出软弱,我身后的思楠现在一定比我更害怕,更难过。
但看着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凶神恶煞的脸,我几乎控制不住的双腿发软,背后全是冷汗。
系统很小声地安抚我:“宿主别怕,曾经殴打你的人早就死了,他不敢打你,就算他敢,现在系统也会保护你的!”
最终,花了系统给的十万块,我带走了思楠。
没有任何行李,那个家里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不过她也不需要行李,所有的一切,我都会给她买新的。
抱着思楠去商场的路上,孩子在我怀里哭了一路,她那么怨,那么恨,也那么舍不得。
“思楠,你知道吗,你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我轻声说:“你的背那么直,那么好看,不像我,永远也挺不直背。”
儿时我饥一顿饱一顿,胃常常很疼,几乎无时无刻都弓着腰缓解饥饿和疼痛,久而久之就有了驼背的毛病。
“你以后帮叶阿姨改掉坏习惯好不好?我也想像你一样漂亮。”
思楠的头终于从我怀里抬了起来,她湿润着脸,用力点头:“我会的!”
……
“你爸爸买的是不是这种牛奶?”
我带着思楠进了商场,走到牛奶专柜跟前。
一箱箱价格高昂的牛奶陈列在那里,构成我身边小女孩最可怕的噩梦。
她眼里再次有了我见她第一眼时那种恨。
我轻叹一口气,叫来商场售货员:“这种牛奶,麻烦帮我拿二十箱,我加钱,帮我送回家里,谢谢。”
售货员喜极而泣,直呼遇到这么个冤大头顾客成全她的业绩。
思楠差点被我吓哭了,伸手扯着我的衣角:“我,我喝这么多会撑死的!”
我大手一挥:“喝不完送给孤儿院小朋友,别担心,我有钱!”
说出“我有钱”三个字的时候,我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爽!原来有钱人是这个感觉!
我带着思楠卖了衣裳,买了学习用品,买了一双镶着水晶的昂贵舞蹈鞋,给她买了一个草莓味儿的奶油小蛋糕。
我有些忧伤地捧着那些东西:“孩儿呦,除了钱,我一无所有……”
吴思楠:……
小姑娘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总算恢复了一些十多岁小女孩该有的鲜活。
带着思楠回到家的时候,沈一池刚睡醒,或许是睡醒没看到我有些不安,他赤着脚就跑了出来站在我们面前。
思楠打了个激灵,连忙拿起玄关处的拖鞋递到沈一池脚边,甚至把手里的草莓蛋糕也递给了他。
我知道,之前思楠在家里,怕就是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她的弟弟。
叹了口气,我蹲下身,平视着两个孩子。
“思楠,你为什么要把我买给你的蛋糕给哥哥?”
吴思楠一愣,眼眶慢慢红了:“他…他是男孩……”
“之前我妈说,家里好吃的都要紧着男孩……”
我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暗骂那两口子,偏心偏的没边儿了!
我耐心跟眼前的小姑娘解释:“不是这样的,女孩子也应该是家里的宝贝,哥哥如果想吃草莓蛋糕我可以给他买,但你不需要让出自己的那一个。”
“还有。”我有些不忍地摸了摸吴思楠的头,“以后给哥哥拿拖鞋这种事不用你做,你不需要刻意照顾任何人。”
吴思楠愣愣的点头。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我把她和沈一池都揽进怀里,郑重地说: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宝贝,不需要讨好和忍耐任何人,我会给你们最好的一切。”
6
日子过得很快,思楠功课落下的太多,我没有选择让她和沈一池一样去上私立学校,而是给她请了家教,每天在我的监督下学习。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灵活又生动,每天抱着我的脖子撒娇,跳舞给我看。
意料之中的是,思楠的亲生父母找了过来。
“到底是我们的亲闺女,跟着你倒是享福,倒是没想过她的爹娘还在辛苦!”
我看着眼前耍无赖的女人,微微一笑,把躲在我身后的思楠抱回房间里,独自跟她对峙。
我拿出那天收养思楠时录下的视频给她看,当然,这是系统帮我录的。
我威胁她如果再来找我,我就把视频放在网上让他们一家名誉扫地,又给了五万块钱作为补偿,最终拿出领养协议,正式签署了姓名。
虽然并不一定具有确凿的法律效用,但吓唬吓唬她还是够了。
忙活了一天,我瘫在床上,跟脑子里的系统对话。
“系统,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宿主,我的编号是A-106R。”
我来了兴致,兴致勃勃地给宿主取名:“叫你小爱?小善?小母?”
系统:……你才小母。
我笑嘻嘻地捂住嘴,突然冒出一句:“我可以喊你一声妈妈吗?”
系统愣了,我接着笑:“哈哈哈不能就当我没说,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
系统的声音变得温柔又无奈:“宿主,我不是人类……”
我说我知道。
我说系统你知道吗,这两个孩子太像我了,我甚至觉得与其说你在让我拯救不幸的孩子,不如说你让我拯救了曾经的我自己,从没有人在乎小时候的我,你给了我一个救自己的机会。
这种感觉,就像妈妈一样。
系统沉默良久,它感情丰沛得不像一个机器。
“宿主,这就是我会选中你的原因之一啊。”
我带着笑入睡,把流泪的眼藏进被窝。
美好的,像是梦一样。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轻松,我经常去学校看望沈一池,学校里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他的成绩和心态越来越好,时不时会冲我笑一下,看得我心花怒放。
至于思楠,她跳舞跳得很好,我把她送去了国内顶尖的舞蹈机构。
剩下的时间,我一直在家和福利院之间奔波,还创立了自己的基金会。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大部分钱还是不能用在我自己身上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