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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RETURN④ 其寐其觉

  “其寐其觉”楼里,结彩绯红,其浓郁而芳菲的气息处处不乏香溢飞散,庄子曰:“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心构,日以心斗”来源于追求自由,自由无碍、无待的人生境界,与其寐其觉楼名相系联,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不同寻常的喜结连理,并不觉得欣悦,站在名动宅的临居高点,那个自认为是在“雨中停下”很平静的女人,怀着半分忧虑的看着其寐其觉楼里那一对“新人”甚觉不妥。

  “不需要过虑。”尔归楼其主神月役不动声色的出现在雨婷的身后,望向雨婷双眸投去的地方,喃喃的说着,“他总会是要来的。”

  “谁”雨婷平淡的随便一问,却不失心中有一番别样的喜悦,因为她知道神月役指的是谁,也许他根本未死,只是藏在某一个地方,看着一个女人的归宿。但遗憾的是给予她生命中蒂固的终点,终究不是他。

  明鉴啊,你可知现在不知道有看到没有,你甘心吗?

  或者你从未有过心!

  雨婷流苏缕缕的长发缠绕耳边,内心始始终终在替明鉴呼喊、埋怨。

  面对神月役雨婷几乎不敢直视他,因为当初在教坊,若不是他提议要明鉴赎她回去,难料今日可以留身在名动宅里,所以她总会莫名其妙的依恋于他,那时陷害明鉴染指慕曲京,导致明鉴逃亡时,神月役也是这般突然出现在身旁,若不是安成王陈顼登基帝位,急需稳定时局,名动宅并成了倚仗,所以那日的祭天,明鉴忽然的回来,想必从中斡旋的必是这位有着君风揣度的儒雅之人。

  双重门阙的大门那边一阵喧嚣,不少惨呼若大若小的传来,虽与此相隔甚远,但仍能从中体会到当时一刻的惊魂。

  “是谁。”雨婷在问。

  好笑。

  这是在问息自己,还是在问别人,神月役倏然出声道:“那是终究要来的人。”

  “明鉴”雨婷惊呼道。

  “对”神月役窄领的衣袂轻扬在耳侧间,人箭也矢般跃起,朝门阙那里的方向奔去,雨婷黯然空阔的眼瞳追视去,神月役依稀缩小的身影,仿佛是在缩小“彼岸的距离”。“好快的身法”雨婷小声稀稀道,“却不知明鉴能否过得了他这神月役的一阻,或者…”难以回想。恨,好恨。恨神月役诡异的武功,是他要去滞阻“一个人的讨回”,而且不应该旁人插手;好恨明鉴优雅但又暴烈的秉性,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相互熟识彼久,又为什么猜不出他骨子里究竟是善良、纯朴还是邪恶不赦,人怎会有如此怪异的双重性理。

  门阙外微细的拂煦柔和,温馨一点的抹阳洒在那里的一个人恬静、文雅的脸上,略显苍白,他儒雅衣装,靛蓝色窄氅隔着衣领边棱上镌绣的精细黻纹长衫,是气度华雍,十分不凡。朱漆的大门半阖半开,扇角却躺着数十具死尸,早也模糊不堪,不辨面目,他们是守门的卫卒,如今被莫名的残杀,涵养如神月役也按耐不住艴怒,而这个人用隐着的手抚拭着沾满血腥的刃面,似暧昧情人的缱绻往昔,阴沉霾罩的笑着。

  “不觉得么…”

  明鉴丝毫不为故作杀人而解释,他皱了皱眉头。冷冷的不知在得意还是不屑蔑视。

  光明与黑暗只在善与恶之间。

  白卉俱腓,都不过是自然间平常的规律,但若摧枯拉朽的人为改变,即使自认为是正确的,反而变的沉沦错海中,不可自拔。所以当明鉴拿着那把刀刃,让殷红的鲜血流淌,沾湿袖边,仿佛点缀衣饰上那鲜明的纹案,分外显的十分的醒目,其说道。

  “什么?”

  神月役激冷的一颤,不管明鉴如何的怪僻,都不过反衬他冷酷的性情,持地狱之道杀人****。自明鉴从襁褓中坠地,他们神谷一脉的四人远赴中土,找寻师尊的遗孙,得知他被收留在南陈,并来到名动宅,那时的名动宅还不具落成,其主人名玄拘正会同陈朝的开国皇帝陈霸先征讨侯景,叛乱结束后,陈霸先称帝,稳定了江南混淆、颓萎的局面,而名玄拘在寻回明鉴后留下一封书信也并不知所踪。到名动宅座落成,名姓宗族就立了明鉴作宗主,而他神谷一脉的诸人自然而然留下辅佐,那时的明鉴孤寡僻性,不愿被绑缚手脚,所以他神月役并成了他小小年纪的忘年之交,一起舞文弄墨,习武骄横,闲暇流连风月教坊其行径竟然颇为的荒唐,而雨婷并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为了促成明鉴的心愿,他不顾宗兄神月赝的反对,将雨婷赎了回来,以致后来明鉴奉旨迎亲,被陷害企图染指公主之罪,虽然雨婷极力掩饰,但他神月役何等样人,从中细虑并明了,到失踪数载后,他央求真正掌权的名榭及名姓宗族的族老向安成王陈顼斡旋,使回来的明鉴不至下狱问罪。但回来后的明鉴心性也大肆变化,完全不是他一手教导的那个顽劣的小子,对他失望透顶及惋惜下,渐渐的并疏远了他。神月役未及中年,但头发也有花白,颇具苍桑的一丝丝一缕缕,随性飘缠,他对明鉴可谓乏善乏沉,反而有点痛鄙于他,真不知世族长辈们为什么要选他作下一任的宗主,这是他的感觉,也是众人的不平,一个翩翩风度的公子哥,能有多大的作为,不过吟吟诗作作画,百无聊懒一下而已,怎可将如此重任,交予一个只懂风月无边的人。“量才而取”,而今他知道了答案,世族长辈梦是量才而取,取什么…

  明鉴以文偃武的不然。

  ——和善以及对任何事情都置若罔闻外表下蕴藏着惊人的可怕。

  是属于或介于止戈为武之间。

  若怨恨驱使他会变为后者。

  “此君之善亦,

  人世之痛。

  君若暴戾,

  尸横哀歌。

  君不见白骨功成,

  叹世间修罗狱,

  人伦无常。

  歌也,

  恨也!

  乃天作惹怜,

  笑戚曲歌。

  …”

  “唉”

  明鉴轻和的叹了一口气,用仿佛杀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不以为然的畅谈道,“说痛恨,这并不是我的本性,但他们却阻止我进来,就是该杀。”

  的确。

  谁叫他们不懂变通。

  只知道扼守门庭,难倒这就是他们的错着。

  不然。

  那是“忠诚”。

  如果用另一层的意思解释是“愚忠”。

  “在幽深的峡谷里,

  在消逝的林缘,

  那飘忽的载体,

  离我们远去,

  但那耿直的“精神”却向我们靠近。”

  整个场地都沉侵在诡异的迫挤中,明鉴突然弓身前倾,带携的刀刃挟着一股强烈浩大的飓风,化作一杆羽箭迎面射来,那种气息压抑人对感情、力量的限制,促使不能充分的流露或发挥出抗拒来,但这样诡秘的灭尘一击,却并不是针对他神月役,而是如一缕柔和的微风拂熙着他的脸庞,一点和谐、恬意的滑过,遥指名动宅临居高点处。

  那…

  ——平静,自认为在雨中停下,而瞳眸里闪烁着神韵“光葩”的女人。

  “明镜照物,妍媸毕露。”

  区区好坏,并无取处,相反真善恶比较真实丰满,有血有肉。

  并非十恶不赦是邪恶之真谛.

  道貌岸然其实最能蛊惑人心。

  俏立于临居高点处的雨婷其实早知道会有此刻“反目”的一天,当一抹荧光“璀璨一现”,她纤毫毕现的曼妙尤体暴散出连串残虚的倩影,来躲避明鉴锋寒的颤冷,让人目接她似站在不同的方位来扰惑人的身心,做出错误的判断。然而当一缕血丝被分噬,明鉴的刀刃也攻出烈性,劲风紧紧的逼迫于她,这时她白皙的手也掩藏在袖里,趁机别在了修长的背影后,作出掩饰。可明鉴早也看见,她根本抵挡不了这“秀丽如长江大河”的一击,杀她不费余力,但刀刃就是在抵达她眉心的一刻,猝然的停下,暂顿在了那里。而她柔弱的眉黛间一颦蹙,惧怕的微侧首一躲,仅这一躲,那并是美人最美好纯真的再现,是女人天性的惧恐,是无邪童稚的心灵洁白。

  怎么能够忍心!

  忍心杀一个这样“真纯天性”又错恶尤体。

  “好笑”雨婷直面明鉴忧伤且郁狠的瞳眸,丝毫不决气馁的侃侃说道,“怎可欲刺的刀刃停在人的眉心,是怜恤我吗?其实此刀的刃面光滑镜白,恐怕不及可以做照映我容颜的一面自然、孜然的镜子吧!”

  “你还是那么爱犹豫”明鉴握着柄把的手一松,任凭那一柄“凶器”掉落,他平静地呢喃道,“雨中停下是你的常言,但也是我的警钟,我想应该是停下的时候了。”

  “不…然”雨婷将不然这两个字用笃重的语气分开来说,显得娓娓动听、极富自然,她俯身拾起地上的兵刃,轻轻挑开襟前胸脯上的线扣,将刃面穿插入肩头的衣饰里,然后锋棱一划,青缃色的明透缎衣被带开一丝缺离,闻听其道,“破衣算是断绝相识一场的牵连,恐怕比割发绝离更能动诱人心,不过明鉴我要你永远记住我。”

  那一句记住,彻底敞开明鉴的心扉,雨婷的名透缎衣被她自己撕碎,鲜黄橙艳的抹胸兜衣此刻显得诱淫无比。顷刻修长的十指,有五指凌空摆舞,是在翩翩幻化舞姿,另有五指按着剑柄飞旋指天,轻盈的步调提走方位,算是舞一场剑舞来点缀着这死气的空息。

  “唉,何苦呢!”明鉴叹息的摇摇头,默然的走开,当眼中似乎模糊、朦胧的,经久不息的那一份掩盖不住的惆怅,在经过的那一刻时,憧憬了,破碎了,晓梦警醒了。

  雨婷纤影一旋,剑光闪耀,其姿柔劲有力,飘若惊鸿,却比教坊里那“献伎”差不了多少,衬托上她曲线曼妙的身段,柳若骨支,恰恰好一个献舞舞姬。

  神月役从门阙外掠了过来,一按临居高点的护栏,出现在雨婷的边侧,其身法令心细如尘微的雨婷也不禁要折服,但那仅仅是折服,美妙的身段并未停息,仍旧如穿花细雨的扑蝶留衫,对付一个懂怜悯的人来说,她很自信,就算止与戈相合仍不能胜,也不会“红颜薄命”。望着明鉴优雅的行径,那份瞧来挺孤寂的身影掩逝在临居高点处,神月役叹息道:“妾是身在宫廷还是红尘教坊里,但看你高贵的气质与雍容美丽,始终让我这常出入风月之所的人,猜透不出,究竟你出身何处。”

  雨婷双手抱剑半跪地面,斜斜仰身,倒弯腰肢,眸中的双瞳皓目望着神月役白洁的鞋面,不顾垂询,言辞偏激的道:“教类媚房,不过风花雪月,难掩风雅,若你沉沦其间,只认鼾醉,无所谓,不过有世间不值得,可惜,妾身好恨,恨不能彻底的堕落,自甘下贱,让人来唾弃,又不能修身品德,淑良贤惠,这算什么。”

  凌空挽起的剑圈,带着一股吞噬、吸引之力,缓缓的扩大,形成一股旋涡,渐渐中端转来一阵绞力顺着涡心转动,隐隐的不时透出一点妖魅诡异的寒星。

  “圣女其妖。”

  神月役不妨雨婷竟然会突然发难,而且出手一点余力也不留,看来先前言语的试探有了结果,雨婷果然是政敌祆教一脉的妖女。

  ——是问有谁能在暧昧、温柔甚至在笑媚间用色相杀人,不论你修为极高,或老僧入定,根本很难洞悉她的深测,绝妙的杀法,丝毫精粹,但花香的浓郁更让人迷醉,仅是一种恰乎清凉柔馨的香气。

  好高明!

  虽然你能够避得了流矢一般的一剑,但绝对躲不了沁入心脾的香气,何况这种凉意的花香,相辅相成那诡异妖魅的吸力,诱导你放弃抵抗,犹如花太香风流花死无常,至形神恍惚,半醒半梦。

  哧……

  缎袍破锦的声音异常的清晰,神月役携一片鲜红退至丈步之外,按着胸口喘息,瞳孔里流出的是一种冰融火的蓝色之焰,冷颤连连。

  圣女其妖。

  祆教一脉。

  都如谜一样,牵绕着人的心思,神月役淡淡的咽下怒火,却又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教派,虽然当朝皇帝颁布它为国教,却与千古流转下来的佛道儒背道而驰,虽然它崛起才短短数年,但却深入南朝至根深蒂固,许多的王公世子都受其蛊惑信奉朝拜,以至被一些守旧势力所不容,但神月役却不认同,恐怕不及是祆教风头太盛阻碍了贵胄们的大权,所以极力的弹劾、压制。

  “好厉害的香气,不愧为‘圣女其妖’啊,鄙人的确看轻了‘妾身’的能耐。”神月役调匀内息,缩止伤口鲜血外流,侧着轮廓,斜眺雨婷,他锦绣的缎袍黼黻之纹交织在条幅的领边,与衣裾衬托包裹着他挺拔的脊骨,是坚如磐石。

  “神月役也不外如是,空负尔归楼其主之名,能在‘妾身’魅中脱身而出,却只轻伤,倒是让人颇为的诧异。”雨婷执剑宛身一点,离着临居高点纵到了名动宅房檐上,飘逸着身段,一停转首,莞尔一笑仅在旦夕之间并一瞬即逝,却比不擅烟视工谗,更明艳照人。

  神月役兴起一曰:“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尔然疲役,而不知所归。”

  绕着临居高点盘旋建筑石砌的花岗岩阶梯,蜿蜒交缠,恰如一条二月的龙抬头,仿佛直达底底很长的绕梯是一条卧着的神龙,随着一步一步的阶石,明鉴觉触一悟,走完这长长的阶梯会不会是人生最后的一条路。眺望人丛深处,结彩绯红,眼瞳里遍染那里满处的皆是鲜红,血一般的鲜红。

  “其寐其觉,究竟你寐在何处,又觉在哪里。”明鉴高声大呼,啸声穿透天际,那里阴沉灰暗,仿佛会有什么在吸取明鉴的怨恨,在融入其中变成罪恶的“洗涤”至森罗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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