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洛是个侏儒,已经二十多岁了仍然拥有小孩子的身体和面貌。都说知识改变命运,但早该上初中的他重视基础教育,认为小学教育格外重要,他也因此不得不读了三轮小学年级,今年是他第四次转学重读低年级。
这天是他新学校入学的第一天,也是转学进了一所寄宿小学。报名之后,他去看了一下宿舍,没想到是一进去就看见十多个人在里面。
原来大家早早地报道占了位置,基本上空地就那一处了,看着铺上好像只剩下墙角一块空地,朱洛就问身边人:“我是睡那吗?”
有人点点头,给他指了指墙角的位置,他瞅了瞅,表情严肃,心里咯噔了一下——
留给他睡觉的是靠墙的地方:灰一块白一块的墙壁上还掉了一大片墙皮,不仅凹凸不平,仔细一看的话还有风干了的浅色鼻涕;顶角吊着许多的蜘蛛网,甚至一些昆虫的尸体还在上边;铺上留有一层灰,还闻得到厕所的味道。
朱洛看到此情此景,不知作何感想。他想让舍友帮忙整理一下内务,但有的人不为所动,有的人一说干活,就吆喝着几个人出去玩耍了,朱洛这才注意到他睡的是个能住二十人的大通铺。
无奈之下,朱洛只得草草收拾一下,问宿管阿姨要了张纸糊在了墙上,蜘蛛网什么的也恳求阿姨清理。做完这些,朱洛才勉勉强强接受了这床铺。
傍晚期间,有个男孩从外边进宿舍来,慢悠悠地移步众人面前,说:“你们好呀,同学们。我许穆,从今儿起就是这个宿舍的舍长,以后在宿舍就要听我的。”
一时间,宿舍里的其余几人窃窃私语,朱洛也是诧异,没想到这男孩小小年纪,刚刚入学就有这觉悟。眼前许穆这人倒是比大家都高半个头,块头也大一点,但怎么说都还是小孩子的稚嫩面容。
朱洛顿时便对许穆有了点兴趣,在众人不发表意见时就饶有兴致地插一嘴:“凭什么呀?”
一语激起千层浪,此时众小孩也加大音量,议论纷纷:
“对呀,为什么他要当舍长?”
“那我也能当咯。”
“那给你当!”
……
片刻,大家就没把许穆的话放在心上。而许穆此时羞红了脸。他本以为自己先发制人,这个舍长名头十拿九稳了,没想到有人出来打岔。
随即,许穆将目光投向了墙角的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
“朱洛。”
“哦,猪猡呀,哈哈哈!”一时间,许穆以讪笑回击朱洛。
朱洛不想搭理这个小毛孩,毕竟他也和其他小孩子计较的性格了。而其他人看到两人都这么“目中无人”,心里都想着看好戏,因为他们预料到,“装模作样”的许穆可不会善罢甘休。
正好,许穆刚想教训一下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立威,直接就说:
”今晚你睡地上。”
“嗯哼!”朱洛感觉到了对方的挑衅。这下他不需要思考也知道,不和眼前的男孩争论一番,以后还真不好过。朱洛的目光直溜溜地盯着许穆,尽管他身高只到舍长的肩膀,但说到打架,他还没怂过。
高个子许穆倒是有些奇怪,这人不但不害怕,反而还敢迎上来,但是自己气势不能输,他也想活动活动筋骨。于是就事先提醒一下:
“哦,猪猡,忘了和你说了,我留级了,和新生住一块。而我——就是学长。”舍长也不收敛,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前的三年级学生许穆。”
“噢噢,这样呀。”朱洛脸上也隐藏不了他的鄙视,但内心的不甘也有:留级到一年级!什么时候这种人都能骑在我脸上了。朱洛不清楚他为什么有着这种好高骛远的性子,猜想可能自己以前不平凡吧。
这次面对的算是个普普通通的高年级学生,但他还是要犯怵,毕竟不论是块头还是力量,两人之间的差距总是存在的。
“这样吧,我们来扳手腕。”朱洛跳下床铺,轻描淡写地说到,“要是你赢了,我任凭差遣;要是你输了,就要向我道歉,并且去把厕所刷干净。”
许穆也没想到这个新生会有这种要求,难道对方不知道他身为大孩子,力气可不是一个小屁孩所能承受的。于是他一口答应了,为了节省时间,双方还约定一局定胜负。
朱洛让旁边一个孩子清空了他指定的一张桌上的杂物,还叫另外两个人一起搬来了四四方方的桌椅。许穆对朱洛傲慢地说:“小子,我会下手轻点的,尽量不玩弄你的手掌。哼哼!”
“那我谢谢你嘿。”
马上,两人坐定后,双手紧握,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
“准备好了吗?”
“当然,开始吧。”
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儿,周围的孩子们一齐喊:“三,二,一,开始!”
话音刚落,二人都攥紧了对方的手掌,立马有了均衡的态势。许穆并不担心自己会输,如果一开始就猛地发力,那他的胜利毫无乐趣,所以也没太想出力。
而另一方的朱洛也不好受,他是在赌对方不会一击制敌。无论如何,许穆都是高年级学生,力量在常人看来明显在他之上,尤其是感觉到对方的手劲时,手被扼得生痛。
因此,二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顾虑。一旁的孩子倒是没想这么多,就围在桌旁窃窃私语,认为局势没有一边倒,是许穆在放水。
很快,许穆加大了右手的力度,慢慢地把朱洛的手臂往下压,渐渐的似乎大局已定。周围的小伙伴们都觉得没劲儿:还以为这个新生多厉害,结果看下来,还不是要败北。大家并不意外许穆会胜利,只是对这个新生的“无知无畏”感到失望。
不久,几人也发觉了有些不大对劲。纵使许穆已经将朱洛的右手压的很低很低了,似乎再加把劲儿就能取胜,但是不知何故,朱洛的手臂始终维持在空中,就是没有触碰桌面。
“你看,你快输了,放弃吧。我还能收你当我小弟,只要你乖乖的。”许穆轻松地谈笑。
“呵呵,你是在让我吗?这么久都没赢,你可真是个屑。”朱洛虽然回应地很吃力,但是依旧顽强的坚守着。
我*&……%¥#,许穆暗暗叫骂。他此时也不再那么顾虑了!他决定一击制胜,可使了好几次劲儿,也没彻底扳倒都明洛的手,即使对方看起来十分费劲,但就是压不倒。
虽然双方都不轻松,显而易见的是,许穆的消耗更大。纵然外人看上去许穆还是优势,但是都明洛心里有底气了。之前还在看衰新生的小孩们没想到他居然坚持了这么久,反而开始在心里默默地为这个小孩加油。
许穆也察觉事情的不简单,眼前这小子怎么还有力气?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许穆脸色通红,青筋尽显,开始不断的外冒虚汗。他粗壮的手臂也是感到酸痛不已。反观此时的都明洛,虽然也是忍着满臂的酸胀,但是心中的希望确是喜形于色的:
“终于忍不住了吗?那么一拼到底吧!”
双方都加大了力量的输出,这下子许穆才明白,对方应该是有备而来的,中套了。许穆越发的虚弱和惊愕,心中难免有些后怕。
朱洛此时虽然也是筋疲力尽,但是看到许穆眼中闪过的怯意,知道机会来了。他反守为攻,一点点地将许穆的手往另一边方向扳。
许穆强抵着身体虚弱感,亦如之前的都明洛那样支撑着,可他的手臂紧张地颤动这一点是无法掩饰的。即使许穆现在想扭转局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慢慢的,待到许穆的手掌临近桌面时,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bang”沉闷的一声响起,手背落下,朱洛完成了翻盘。许穆的手臂瘫在桌上,不停的颤抖,虚汗顺着脸部的轮廓向下滑落,还不断地喘着粗气。
身边的舍友们忍不住惊呼,这是什么情况?一个高年级大孩子居然败给了刚刚入学的新生。许穆既羞愧又难受,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
“承让了。”朱洛勉强露出笑容回应着他。
“在此之前,我先问一下:你是大力士吗?”此话一出,孩子们都惊讶了,难道宿舍来了一个大力士吗?他们这不是平民学校吗?
“可惜,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休整一会儿后,朱洛缓缓的站起身子,准备整理一下自己的面容,又想起来自己还饿着,就问了一声去哪吃饭。
立马,就有两个小孩响应着带他去认认食堂的路。三人走后,许穆还是一言不发,周围人都看着他。他许穆感到浑身不自在,就起身厉声说道:
“看什么看,收拾不了那小子,还收拾不了你们几个吗?都给我动起来!”
接近傍晚,朱洛和刚认识的舍友回到宿舍时,宿舍已经焕然一新,他甚至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问过才知道是许穆让大家整理好的,大家都说这是胜利者的荣光。
当然,许穆恰好不在宿舍,不过他也早早地刷好了厕所。回来的时候,许穆被告知全宿舍人同意让他当舍长,这消息倒是让他心情愉悦了一些,不过他依旧看都不看朱洛这个新生一眼,直接躺床上睡觉了。
熄灯后,朱洛暗想,室友之间要是有些矛盾得尽快解决。第二天他主动向许穆示好,但是许穆依旧耍小孩子脾气。
在晚间,朱洛以找人为由,婉拒了孩子们的邀餐。此时宿舍就只有许穆和他两人在了。许穆可能还在想着自己输给了一个新生,闷闷不乐,连饭也不想吃,蒙着头在床上躺着。
朱洛在通铺上越过几个身位,悄悄地爬到许穆后边。许穆也感知到他来了,不过,这个时候的气氛确实挺尴尬的,谁也不曾开口。
“咳咳,你不去吃饭吗?”最终还是朱洛先说话了。
“不饿。”
“要不要带饭给你?”
“用不着。”
朱洛不知道说啥了,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孩心眼这么小。可能是许穆躺着越想越气,干脆直接掀开被子,和朱洛明说:
“朱洛,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什么挑战?”
“和我切磋切磋。”
“大哥,我是老实娃娃,不打架的。何况你以大欺小,像话吗?”
许穆一时语塞,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被新生打败的情况,表示怀疑朱洛耍小手段。
朱洛没辙,好说歹说地解释扳手腕真的不好作弊。许穆纳闷了,细想的话真的像对方说的那样,不存在耍阴招。
许穆也不藏着掖着,又想到了一点,就直接问朱洛:“你的体重呢?是多少,是不是你体重让你力气变大?”
朱洛没想过有人会问这种问题,急中生智就准备好了答案:
“我呀,100斤,不过我能举起120斤。”
“嗯?还有这种情况?”许穆很是奇怪,表示没见过,要都明洛说清楚。
都明洛就向他举例:“你看哦,有人刚出生就夭折了,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天生力气大点怎么了?”
许穆似乎是认同了朱洛的说法,但还有一个问题他也提了出来:
“既然如此,昨天晚上你就是这么打败我的?”
“我呀,天生神力。”
许穆满头黑线,没想到是这么扯的回答,第一次听到别人在他面前说天生神力。朱洛看他脸色更不好了,暗自怪朋友把自己带坏了,就赶紧“解释”道: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我的力量,源自于我内心的强大。”
“额……”许穆知道朱洛有自己的本事,不想透露他也能理解。不过,许穆倒是没见过这么“装”的新生。
“行吧行吧,不想说就不说,我就不勉强你了。”许穆无奈的说道。
“真的,你信我,我天生的力气大。”都明洛对于有人怀疑自己的力气表示难以理解。
“诶,算了算了,”许穆摇摇头,接着说,“之前说好的,扳手腕输了,我向你道歉,不该乱叫你名字的。”
“不过下次,我绝不会轻敌了,你要和我再比试一次的。”许穆的眼神里又充满了期待。
“没事,我早忘了,”朱洛不计前嫌的笑了笑,“至于比试嘛,大哥你就饶了我吧。”
“下次再说,一起去吃饭吧,今天我请你。”许穆客气的说道。
“好呀,不过我自己付钱,不贪你便宜。”朱洛终于摆平了他和舍长之间的关系,也不会继续得寸进尺。
许穆也没说啥,觉得眼前人毕竟还是新生,怕生也很正常。随即,二人就共赴食堂了。
他们回来时,舍友们看到还很奇怪:这两人昨天还剑拔弩张的,今天怎么就冰释前嫌了?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