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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甜甜的太子河

甜甜的太子河 彦春向阳 20557 2024-11-14 07:04

  东门外道口的老田师傅退休了。工长见我的责任心很强,干什么都有个钻劲,便让我去接替他的职务,当一名道口员。头天晚上,他叮嘱我说:“小宏啊,这可是个十分重要的岗位!在你的肩上,担负着千百人的生命安全。十年前,那里曾发生过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有二十多人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几年来,你的表现不错,我相信你能够挑起这副担子。”

  第二天,我带着老工长的殷切希望,早早地赶来接班。这是一所白色的二层小楼,楼下便是通往山城的铁路干线。东面连着宏伟的太子河大桥,西面便是宽阔的中华大街。铁路线和雄伟的太子河大坝,在此处合为一体了。高高的道口房就矗立在大坝头上。秀丽的太子河,如一条浅绿色的绸带,从东面的小山中飘下来,又向西北的大平原上漂去。河流在这儿甩了一个慢弯,留下一大片宽阔的水域;水流平缓、宁静,雪亮亮的浪花,轻轻地拍打着两岸金闪闪的沙洲;连绵的翠柳和胡杨,像两串晶莹的玉珠,镶嵌在河的两岸;岸上盛开的野花,如七彩的宝石,撒落在柳林之间;重叠的远山连绵在柳林的后面,由青变蓝,溶化在天边的地平线上。

  打夜班的刘师傅,见我提前二十五分钟就来接班,心里很高兴!交待我几句注意安全的话,便骑上自行车回家了。我一个人站在二楼的平台上,眺望着这条孕育我的河流。从五六岁起,我就经常跟着父亲来这儿钓鱼;上学以后,这里又成了我们的游泳场所;许多年的往事历历在目;可儿时的小伙伴们,如今不知都跑到哪儿去了?当初谁能想到,我会在十几年后回到这里来工作呢?

  一阵清脆的警钟声敲响了!仪表盘上南面的红灯亮起来了,我知道南面的列车开过来了。立刻按动电钮,启动拉门,封闭了道口,列车从响铃到开过道口,需要三分钟的运行时间;而关闭道口拉门,只需要三十秒钟;如果没有意外,是不会发生事故的。关键是要坚守岗位,注意倾听和了望。我以前曾经打过替班,所以对这里的工作很熟悉。

  关好拉门,我手中拿着红黄两面信号旗,站在二楼的平台上接车。公路两侧的行人和车辆都已经停下来,静静地等着列车通过。一辆东风牌内燃机车,拉着一列铁矿石飞快地开来!我高高地举起黄色信号旗,向列车致意;机车一声长鸣,风驰电掣地冲了过来!巨大的轰鸣声卷着强大的气流,如一条蟒龙从我面前飞过去。我再次举起信号旗向后面的车长致意。然后才徐徐地打开了拉门,开放道口,让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通过。这样的工作,每天需要重复二十几次;看起来很简单,可是要真正做好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公路上的情况千变万化;有时塞车,有时汽车过道时灭火;都需要道口员妥善的处理,必要时还须把火车拦停!所以,稍微不注意,就可能造成严重的事故。我暗暗的告诫自己;一定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早晨的一阵忙碌总算过去了,道口又恢复了宁静。大桥上的行人稀少起来,清亮亮的太子河水在桥下静静的流着。两只黑白相间的喜鹊,飞到对面的一棵刺槐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我喜欢喜鹊的叫声,它那单调的节奏,虽然不如黄鹂和百灵唱的好听,可是听起来却十分悦耳,给人一种美好和幸福的感觉。母亲常对我说:“喜鹊叫,贵人到!”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房门一开,老田师傅乐呵呵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漂亮的姑娘。一进屋他就高兴地嚷着:“不怪你师娘总是说我;我这个人哪?就是上班的命!今儿早上起来,想到不用上班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看了三十多年的道口,乍一离开还真是想它!在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后来你师娘说:‘小宏他头一天接班,你还真得去看看,万一有个不懂的地方,你再给他说说。’我一听这话说得有理,就急忙跑来了。真是老不舍心啊!小宏啊!可不许笑话我呀!”

  我一边笑着让他坐下,一边从暖瓶中倒杯水递给他;“看您说的?我盼着有个人来呢!冷丁的一个人看这道口,心里实在是胆突的,生怕弄出事来,对不起国家呀!”

  那位姑娘身着粉红色“的确良”汗衫,下面是米色涤纶裤,脚上一双刷得发白的浅口黄胶鞋,水红色尼龙丝袜;侧着身子向窗外望着,脸儿红红的,睫毛长长的,一头黑缎子似的长发拧在一起,被一条五彩的胶绳紧紧地系着;手中拿着一顶雪白的凉帽。我生怕冷落了这个妙龄女郎,急忙又拽出一把椅子来让她坐下。她一下子羞红了脸,惊异地望着我。

  田师傅见状乐呵呵地对我说:“小宏啊!我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的老丫头,大名叫秀莲,小名叫甜甜;从小在农村长大,不懂得规矩,见人也不知道说话。甜甜过来!这就是我常说的小宏;人家也是个年轻人,可比你懂事多了,学问可大着呢!”

  甜甜转过身来,竟大大方方地同我握起手来。她的手湿润而又柔软,在我手中显得很小,可手劲却很大:“马师傅!我爸在家总是夸你,说你工作好,有学问,让我们向你学习呢!”

  她那羞红的脸颊,像一朵盛开的茶花,两只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着炽热的光,让我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神,急忙转过身去,刷洗另一个茶杯,为她再倒上一杯开水。

  这时,警钟又响了起来。田师傅熟练地帮我关好拉门,我趁机扣上大沿帽,跑出门去接车。一次作业完了,我回到屋内时,见田师傅正打开仓库,从里面拿出一把镐头,一把锄头。笑呵呵地对我说:“在下面,我开了一片荒地,种着一些蔬菜,甜甜是来帮我侍弄地的。老了!干活也吃力了,这几年尽靠甜甜帮忙了。没有她呀,这块地我早就不种了!你当班时帮我照看点,别让小孩到地里去祸祸。中午没菜时,就到地里去摘!新鲜的、好吃着呢!”

  说话间,甜甜已经先扛着工具下楼去了。田师傅又和我谈了一会儿工作,也下楼到地里去了。这时我才发现,小楼的南面,有着好大的一块菜地。地里的蔬菜长得绿油油的,几垅大葱,几畦韭菜;还有浅绿色的大茄子,鲜红的柿子,翡翠般的黄瓜!甜甜头上戴着雪白的大沿凉帽,正在地里锄草。她身上那件粉红色的绸衫,如万绿丛中一点红!显得那么妩媚和新鲜。

  老田师傅就住在河东。一家人都在田地里劳动,只有他在铁路上工作。我没有去过他家,听大家说他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几个大的都成家了,只有小儿子和老女儿还没有结婚。田师母对他极好,所以他工作十分出色,连续多年被评为路局劳模,我猜想他的家庭一定是很幸福的。

  中午时分,他们爷俩从下面上来了。甜甜累得满脸汗水,鬓角上的头发一绺绺贴在脸上,芙蓉般的两腮显得更红了。她手里捧着几条葱绿色的黄瓜,在水池内洗净后放在我的桌上。田师傅说:“鲜嫩得很,摘几条让你尝尝!”

  我急忙说:“您带回去吧,我中午有菜呢。”

  “什么话?我楼下的筐里还不少呢,两天也吃不完哪!还在乎你这几条?”他生气地说。

  我望着擦手的甜甜,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也喝口水吧?”

  甜甜一口气将我递给她的那杯凉开水喝下肚去,冲我抿嘴一笑,那眉宇间的神情,不由得让我消魂!

  几天以后,由于东门一带修路,通往河东的道路只剩下这一条了。道口的工作繁忙起来;公路上的汽车、马车和拖拉机连成了串!整天跑个不停。每趟列车通过后,两侧的车辆就排出了老远,一半会儿也疏通不完。

  那天我正好白班,早上八点三十分的客车一过,两侧的汽车都争着过道口,一时排成了四路纵队。我怕撞坏了道口的设备,急忙跑下楼去制止。我用红旗拦住了西面的车辆,又跑到东侧去疏通;费了许多口舌,才将车辆排成了左右两路。汽车一辆辆顺利地通过道口,可是我却被车流阻隔在公路的北侧,一时竟无法返回南面的道口房。

  这时,又一列火车开来警报器又响了!两侧的红灯一闪一闪的,公路上立刻大乱!没有过完的汽车一下子都涌了上来,都想在拉门关闭前抢过道口!可是我被阻隔在北侧,无法返回道口房去关闭拉门。南面火车的鸣叫声已经听到了!我急得火冒三丈!知道一场车祸将要不可避免!匆忙间,我甩动红旗,拦住了东面的车流,可是西面的汽车却早已分二路涌上了道口!车挤车,车挨车,乱纷纷的,已经无法听我指挥。我飞身蹿上一辆卡车,命令司机停车,可是车头已经冲过了轨道,只好让他开过去。我跳上后面的车斗,想从另一侧蹦下去,赶回道口房关拉门;但是,南面的汽车一辆紧跟着一辆地往前挤,使我无法蹦下车去,反倒被它带到了东面的大桥上,离道口越来越远了。突然,我听到汽笛一声长鸣!南面的火车已经露头了!经验告诉我,只要三十秒钟,它就会冲上道口,其后果无法想象……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身下的汽车突然停了下来,我急忙睁开双眼,只见一辆满载石油的罐车正平安的从道口上通过,四片拉车已经牢牢地封闭了道口,道口房的二楼平台上,一个头戴大沿帽,身穿小花袄的姑娘,正高举着黄色信号旗在那里接车。啊!是甜甜!我的心中一阵发热,激动得热泪夺眶而出。

  一场巨大的灾难,像风儿一样轻轻地吹过去了。我跳下汽车,向道口房狂奔。来到甜甜面前时羞愧得像一个孩子,泪水和汗水一块流下来。她递给我一条洁白的毛巾:“看你这一头汗,快擦擦吧!”

  “甜甜……”我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别说了!真是个冒失鬼!怎么能离开道口房呢?简直是开玩笑!”她显然气坏了,声音都在颤抖。

  我红头涨脸地站在她的面前,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她忽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轻轻地对我说:“别难过了,好赖没有出事,算是你有福,下次可千万要记住哇!有天大的事,也不许离开道口房!今天也把我吓坏了,急忙地爬上楼来,刚好关上拉门,火车就冲过去了,真是好险那!”

  中午,我特意多做了一盒饭,又央人从后面的饭店叫上几道菜来。便站在南面的窗口喊甜甜上来。她拎着锄头一步步蹭上楼来,显得十分疲惫。我心疼地说:“就那么一块破地,整天刨哇刨的,哪儿有那么多活呢?”

  她瞟我一眼说:“你们城里的人们,只知道吃菜,哪里知道农民的辛苦!”见到我桌上丰盛的饭菜,惊异地问:“干吗炒这么多菜?你吃得了吗?”

  “你今天别走了!和我一块吃点吧省得你来回跑路!这是我特意从饭店叫的菜。”我乞求似地望着她。她摘掉头上的凉帽,到水池边洗一把脸,又打开长长的秀发,擦一擦,重新拢上,才轻轻地对我说:“吃饭吧!今后可不许再买菜了。地里面什么菜都有,何必花冤钱呢?”此时的她,真像那尊美丽的石膏像!显得庄重而又典雅。

  打那以后,每逢我的白班,甜甜一定会来的。中午,她会早早的从地里摘些菜上来,烧成各种菜肴,和我一起吃午饭。她烧的菜好吃极了,常常让我吃得净光。第二次她便会多炒一些,尽量让我吃个够!可是吃完饭后,她从不在道口房久留,也很少和我说话;我想,她是怕影响我的工作。

  八月里的一天,当她离开我时,突然神秘地对我说:“宏哥,你明天大休,能不能上俺家去一趟?”

  我奇怪地望着她问道:“有事吗?”

  “不……没事!你没空就算了。”她满脸的不高兴,把头低了下去。

  “不!我有空!可是我找不着哇?”

  “那好办!明天我在大桥东头等你。早上八点钟,行吗?”她高兴起来,两眼闪着兴奋的火花。

  “好吧!八点钟我一定到!不见不散!”

  经常的上早班,晚上我很少看电视。总怕早上起来晚,耽误了接班。可是一到大休,晚上就要过把瘾,每次总看得很晚才睡下,第二天很晚才起来。那天晚上,中央台23点后,演上了美国电影“魂断蓝桥”,我虽然看过多次,可是因为喜欢,仍然坚持着将它看完。上床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影片中那令人消魂的音乐,醉人的故事情节,演员细腻的表演,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开始了一遍遍的重复上演;直到挂钟敲响三点时,我还清醒地听着。没办法,只好一遍遍数着一百个数。数着数着,终于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阳光明媚。我惊慌地望一眼墙上的挂钟,唉呀不好!八点半了!我赶紧蹦了起来,匆忙洗一把脸,披上衣服就往外跑。母亲焦急地问我:“小宏,今儿个不是休息吗?”

  我顾不得向母亲解释,急忙推起自行车往外跑。母亲追到院子里喊着:“小宏!干什么去呀?没吃饭哪!”

  我早已冲出了院门,在大街上喊道:“没事!今天有个约会!午饭我也不回来吃了……”

  还好,路上的行人不多,我飞快地踏着车子,一口气来到道口。公路被封锁了,正有一列火车在这时通过。我焦急地看着手表,已经九点多了!

  列车总算过去了,拉门一开,我便上车冲过道口,飞也似地穿过大桥,来到东面桥头。我蹦下车来,紧张地四下观瞧,哪里还有甜甜的身影!我一看表,已经是九点一刻了,唉!整整晚了一小时零15分!这让我如何解释呢?甜甜,我一定伤透了你的心……

  大桥的东面就是叫去了,四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柳林深处传来一两声鸟儿叫。明亮的太子喝水,在早晨的阳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我无奈地坐在路基的坡面上,随手摘过一朵粉红色的牵牛花,放在鼻子下面闻着。突然,我望见桥下的柳林边上,有一件粉红色的绸衫在闪动。啊!是甜甜!我高兴得蹦了起来,扛起身后的自行车,顺着陡峭的石坡跑下去。就像远航的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甜甜好像早就看见我了,在我跑坡时,紧张地站起身来;可是当我跑下坡时,她又掉过头去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有身上的红绸衫在微风中闪动,像一丛盛开的玫瑰。

  我急忙赶到她的身旁,戳好自行车,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的沙包上。“甜甜,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晚上……”

  “你不用解释了!我又没说非让你来?”

  “我……”

  “我什么?你有事走好了!难怪有人对我说:‘城里人没一个好东西’说什么‘不见不散’我一个姑娘家,傻乎乎地站在道旁,等了你整整一个小时!长这么大,我可没受过这种委屈。”她捂着脸,委屈地抽泣起来。浑圆的双肩在绸衫下耸动着,黑发如瀑般飘撒在胸前。我第一次见到姑娘这般痛苦的哭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四下里静极了,大桥上不时有汽车驰过。

  大约只有五六分钟,可我仿佛等了整整一年!甜甜终于止住了哭泣;伤心地抬起头来,将一包东西放在我手上。我打开外面的手绢,里面用白色的塑料袋装着十几个金色的茶蛋!

  “本来是预备中午吃的,可是看你那样子,恐怕是早晨还没有吃饭……”她带着哭腔说。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我一下子愣了:“你不是让我去你家吗?”

  她“扑嗤”一声笑了;脸上分明还挂着泪花:“真是个呆子!我好意思约你来玩吗?倒也好,让我尝够了等人的滋味,下辈子也不会再约人了!”

  我一下子高兴起来:“你放心!今后不会再让你约我了……”

  “什么?”她一下子瞪圆了哭红的眼睛。

  “我来约你呀!”我风趣地喊着。

  “啪!”她一拳打在我的悲伤。我就势抓住了她的双手,深情地望着她那对美丽的眼睛。我们就这样默默地瞅着对方,谁也不愿打破这份宁静;我们忘记了几分钟前的怨恨,忘记了一个多小时的忍辱;忘掉了身边的柳林,身后的太子河。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这对眸子中,会有我一生的幸福,一定要拥有它!

  那天,我们开始了太子河边的第一次漫游。有生以来,我还是头一回陪着姑娘游玩。这初恋的滋味是那么甜蜜!让我飘飘然仿佛进入了天国!甜甜就像织女来到人间,同我一起漫步在太子河边。这美丽的太子河呵!我曾无数次的亲近过你,可是同今年夏天相比,那往昔的印像,却淡泊得如轻风一样在水面上掠过;今日的太子河哟!就像那童话中的爱琴海岸,正有美神阿芙罗狄蒂在波浪里诞生。

  从此以后,每逢大休,我俩便相聚在太子河边。有时静静地坐在西岸的“老虎头”上(“老虎头”是伸向水边的防波堤。),有时倘佯在东岸的密林中。中午,一块儿躺在柔软洁净的白沙滩上,吃着甜甜带来的食品。这时,就会飞来一群灰色的银鸥,争抢着吞食我们丢去的面包屑。如果渴了,甜甜会在沙滩上挖出一个小小的沙坑,只一会功夫,里面竟渗出一泓清水!我迟疑地喝上一口,哇!竟如此甘甜!这是家乡的水呵!我们曾喝过许多次,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甜甜对这里是那么熟悉,认识每一片树林,每一条小道、每一块沙包。有时,她会钻进东岸的玉米地里,掰下几棒香甜玉米,拢一堆火,为我烤青苞米吃。这时,空旷的河滩下,飘着烤玉米的糊香。我担心地问她:“被人看见咋办呢?”她竟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告诉我说:“害怕有人抓你吗?我就是这块地的主人!”

  还有一次,她把我带到一棵高大的桑树下面。对我说:“等我一会,上去给你揪点好吃的!”还没等我阻止,只一蹿,便爬上树去了,敏捷得像一只小松鼠!不一会,她便从上面蹦下来,摘了满满一兜子丧身。我俩坐在沙包上吃得满嘴乌黑,害得我几天都刷不净牙。

  那是一个多么甜蜜的夏天,我和甜甜沉浸在美丽的大自然中,两颗炽热的心,纯净得像一块清澈的水井。空旷的河岸上,成了我们两人的世界;偶尔有一个牧羊人经过这里,老远就会冲我们喊道:“唉嘿!那不是甜甜吗?你身边的小伙子是谁呀!是你的男朋友吧?”可是并不往跟前来,老远的绕着我们走开了。我好奇的问甜甜:“怎么谁都认识你呢?”她也会同样奇怪地问我:“从小在河边长大,咋会不认识呢?”仿佛这河边就是她的家,沙包和柳林都成了她的邻居。

  那些日子里,我成了她的文学老师,每天为她讲着有趣的故事;从《海的女儿》讲到《王子复仇记》,从《威尼斯商人》,讲到《巴黎圣母院》。她没有读过这些国外的东西,冷丁听起来,真是如醉如痴!而她,也成了我的生物教员,她认识河边的每一棵小草,每一朵野花。不但能叫出它们的名字,还能说出它们的用项。她能随手从道边拽几根草棍,很快便拧成一个小笼子,然后抓一只翠绿的蝈蝈塞在里面,用手拎着,一路上叫个不停。她能一下子从草丛中寻来许多红红的“菇娘”,用草棍透出里面的子来,把皮儿放进嘴中,咬出好听的声音来。

  她更喜欢冒险,常常带我去陌生的地方转游,有一天,我俩爬上一个陡坡,前面有一条小溪汇入大河里来。细细的流水,竟把这儿冲开了一道深深的豁口,陡峭的土崖,足有三米多高;我们无法过去只好无奈地坐在高高的土崖上,身旁的杨树林中,有一对杜鹃在轻轻地鸣唱:“布咕——布咕——!”婉转的声音在静静的林中回荡,给人一种甜甜的倦意。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沉寂在宁静的大自然中。

  突然,甜甜一声惊叫!还没等我睁开眼睛,她已经扑在我的怀中。我急忙四下望去,只见陡崖的下面,一只火炭般红艳的动物,惊慌地向远处奔去!原来是一只大狐狸!我捧起甜甜那浑圆的脸蛋,她睁开明澈的双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一只大狐狸!早被你吓跑了!你呀,比它还要胆小!”

  “唉哟!真吓死我了!”她叹息着,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我的心中一热,猛地将她紧紧地抱住!她没有挣扎,柔软地躺在我的怀里。我在她发烧的脸上一阵狂吻。

  静静的太子河水在身边流淌着。林中有一对杜鹃在婉转的轻啼:“布咕——布咕——!”

  我们的恋爱在健康的向前发展着。甜甜掌握着尺度,决不让我超过她允许的范围;而我也是一个完全的书呆子,认为自己已经拥有了甜甜,并不想得到更多的东西。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秋去冬来,一场大雪过后,美丽的太子河变得一片萧瑟;岸上失去了美丽的绿色,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浮冰;布咕鸟儿飞走了,银鸥飞走了,成群的野鸭也飞走了;沙洲上一片荒草在风雪中瑟瑟地发抖。菜地里没有活了,甜甜也无法再往道口房跑了。我好长时间也见不到甜甜,心里真不是滋味;整天望着河东那辽阔的原野,心中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没有了甜甜,天空都仿佛暗淡无光,整天布满铅灰色的愁云。我心中充满了对于春天的乞盼!

  眼看春节就要到了。再往年,这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会成天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兴高采烈的上街购买年货,安排好节日里的活动。可是今年,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有朋友来约时,只是哼哈的答应一声,说话都没有底气。唉!没有甜甜在我身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美丽的色彩。甜甜啊!啥时候才能见到你呀!

  有一天接夜班时,刘师傅见我这副无精打彩的样子,关心地问我:“怎么?这几天没见到甜甜?”

  我伤心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却神秘地冲我直笑!弄得我真不好意思。忽然,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叠成梅花型的纸条,笑嘻嘻地举在手上:“别伤心了!甜甜捎信儿来了!”

  我一把抢在手中,高兴地对刘师傅说:“谢谢你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他用手拍着我的头说:“小伙子,可别忘了看车啊!”

  “放心吧!保证把车看好!”我高兴地打着保证,他才放心地下楼走了。

  我用一双颤抖的手,小心地打开纸条,几行隽秀的小字一下子映在我的眼前。

  宏哥:

  没有你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我无法忍受这严冬带来的考验,终于将我俩的实情向家中摊了牌。开始,母亲和姐姐不太满意;顾虑这一河之隔的城乡差别,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可是我拼命地说服她们,因为我心中有你对我的爱!宏哥,你在河西,我在河东,我们同样喝着太子河水长大,难道这一河之隔就能阻止我们的相爱吗?不!我不信!

  在爸爸的帮助下,我终于说服了妈妈和姐姐。现在,全家人都在欢迎你的到来。我算了一下,正月初二,你正好大休,请你务必来我家一趟!还是早晨八点整,我在桥东等你。千万不能再迟到了!你知道我的心……

  永远爱你的甜甜

  我心中凝固的寒冰一下子融化了!打心里感谢我的甜甜。仿佛窗外已经是绿的世界,河面上正吹来阵阵春风。我翻看着墙上厚厚的日历本,正月初二那天正好是我大休。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今日立春。

  这样一来,头年的日子变得更难挨了。我像孩子似地盼起年来,旧时的儿歌一遍遍在我心里鸣唱:“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旧时年,二十四写大字,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买年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白面发,二十九糊墙斗,三十下晚坐一宿。”

  我已经过了二十四个春节了,哪年的三十晚上也没有真正坐过一宿;可是今年,我真的要坐一宿了。因为那天,我正好是夜班。

  晚上七点钟,我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太子河边的道口房里了,外面已经是万家灯火,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不时传来。火车还是照样在跑,可是我看管的这条公路,却寂静得一个人影也没有。大桥上的路灯全部点亮了,像两条金色的彩链凌空飞过河去;辉煌的灯光照亮了桥下的冰河!那绚丽的色彩给我带来一片春光!使我的心不再寂寞。往日与甜甜游玩的情影,像电影一样在夜空中放映着……甜甜那秀丽的身影,仿佛真的从大桥上向我走来。我一遍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借以驱散这大年夜的孤独。

  十一点刚过,外面的鞭炮声便热闹起来。有一阵阵的脆响,渐渐的连成了一片,转瞬已汇成沸腾的海洋!像突然喷发的火山,将整个城市都陷入了炽热的溶岩之中!小楼的门窗被震得嗡嗡作响,窗外闪烁着七彩的火光。

  突然,我发现东头的桥上亮起一片白光,转瞬间变成一盏雪亮的车灯,隐约地听到一阵马达的轰鸣,一辆红色的幸福牌摩托,载着一男一女飞也是地冲过桥来;越过道口,“嘎!”的一声停在楼下。我猜想它过道口时没有减速,一定是灭火了。果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楼梯上传来。一定是借工具的,我急忙打开屋内的灯光。

  房门几乎是被撞开的!明亮的灯光下,我眼前竟出现了奇迹!我千万遍呼唤的甜甜,奇迹般的就站在我的眼前!我以为大年夜出现了梦幻,伸出双手去摸她的脸蛋,却被她一把打了回去!生气地冲我扭鼻子瞪眼;我这时才发现,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彪形大汉?这使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一阵战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甜甜见我两眼发直,一副难堪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大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袱放在桌上,一边笑着冲我说:“这是我三哥!还不快去见礼。”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对着大汉深施一礼。那人却憨厚地笑着说:“甜甜说你是夜班,大年夜吃不上饺子,非逼我送她来不可。咱妈将第一锅装了满满一盒,乘热让俺俩送来了。你小子真有福哇!让俺家甜甜看上了……”

  “哥!看你说些什么哪?”甜甜正解下围巾,用我的毛巾擦着上面的霜花。

  我急忙拽过椅子,拖着三哥坐下。又洗净两个杯子,为他们倒上开水。这时,甜甜正打开桌上的包袱,两条干毛巾中,抱着一盒热气腾腾的饺子!我连声说着感谢的话,忽然感到,今年的三十晚上,我几乎是在天上度过的……。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满街上都是穿得花枝招展,四处拜年的人群。可是我却倒在自己的小屋里,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才被母亲叫起来吃饭。饭后,我也没出去拜年;翻出那套崭新的西服,在桌上一遍遍熨烫,直到再也找不出一道皱纹了,才小心地套在衣架上,挂在了床头。又拽出那双崭新的皮鞋,一连打了三遍油,擦得光可鉴人,才满意地套在塑料袋里,轻轻地放在床下。晚上,不顾侄儿们玩兴正浓,早早地将他们赶出了我的房间,一个人蒙头便睡。

  初二的早上,五点钟我便蹦了起来。外面还是漆黑一团。我轻轻地打开了房门,一个人在外屋洗漱起来。母亲还是惊醒了,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小宏,你今天还有班吗?”

  “唔……没……”

  “干什么早早地爬起来折腾?才五点,天亮还早着哪!”

  “妈,我今天和朋友们约会,要提早去的。”

  “不行!今儿个年初二,你姐姐们都要回来的,好容易吃个团圆饭,你又去哪里撒野?”

  “妈,你就说我上班了吗!人家这么大了,还不行出去玩玩?”我在母亲面前撒起娇来,她拗不过我,只好一边嘟囔着,一边穿好衣服给我热饭。

  六点半钟,我便从家里跑出来了。生怕父亲起来,又要生出一些事来。我慢悠悠地骑着车子,心想,这回我早早赶到,在那里等候我的甜甜。

  七点一过,我就感到了东西桥头。太阳刚刚从远山中露出桔红色的睡脸,北风飕飕地从河面上吹来,四下是一片冰雪的世界。我的头发梳得光光的,又抹上一些摩丝,不好带帽子;此时身上还不感觉怎么冷,可是两颊和耳朵,被风儿一吹,如刀割般的难受!我只好摘下皮手套,用热手去暖和耳朵。心里却想起甜甜等我时那难受的滋味!人啊,为什么非要分开呢?能够总在一起该有多好哇!

  直到七点五十五分,我才听到桥下有人在喊我。急忙寻声望去,却没有甜甜的身影,是三哥扶着红色的摩托车,站在那里向我招手。我立刻推着车子来到坡下;三哥穿着一身咖啡色的皮衣,头上戴着巨大的头盔,像登月的宇航员一样站在我面前。我对他深施一礼:“过年好!三哥。”“好!好!”他对我憨然的一笑,一把夺过我手中的车子,径直地推进了道旁的一个小院里。返回来时才对我说:“坐我的车走,保你五分钟之内就见到甜甜!车子放老刘家了,错不了的。”一边说着,又从车把上摘下一个小点的头盔,扣在我的头上,“走吧!抓紧我的裤带!”

  甜甜没来,我的心情一下紧张起来,买的礼物不知道轻重,到了家中有不知说什么好。可是面对粗犷的三哥,我又能问什么呢?只好抱着礼品,顺从地坐在他的后面。摩托车一阵轰鸣,孟地蹿了出去,载着我俩在乡间的土道上飞奔起来。惊起路边一只灰色的野兔,一起一伏地向远方遁去,就向我抛向水面的石片,转眼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我们穿过一道道整齐的杨树林,很快便冲进一个小小的村子;道两旁立着一所所独立的二层小楼,墙面上贴着五色的瓷砖,简直像一个童话中的世界!摩托车在一个大院前停了下来。有两只半人高的大黄狗冲出大门,一只扑在三哥身上亲昵,另一只却冲着我一阵大叫!

  甜甜只穿件鲜红的毛衣从院里迎了出来,呵退了大狗,亲昵的冲我一笑,便接过我手中的头盔,陪着我进了院子。我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到:“过年好!我买的礼物行吗?”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将头盔扔给后面的三哥,一溜烟跑进屋里去了。屋里面一下子涌出五六个孩子来,一个个穿着华丽的衣服,仰着粉红的小脸望着我笑。放好车子的三哥赶了上来,大手一挥:“去去!一边玩儿去!”便把我拽进屋来。

  这是一个不大的前厅,迎面摆着两盆葱绿的柳桃。东西各有一道房门,北面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三哥把我让进了东屋,回头冲楼上喊道:“爸爸!小宏来了!”

  屋里面十分宽敞,南面是一铺火炕,上面铺着崭新的炕被;当地有一张特大号的圆桌,周围放着各种椅子;靠墙是两张双人沙发,中间夹一张小小的茶几。屋里没人,我将礼品放在当地的大圆桌上,三哥便召呼我坐下。说话之间,田师傅陪着一个慈祥的老太太走了进来。我急忙站起身来,向他们行鞠躬礼,口里念着:“过年好!过年好!”田师傅连忙向我介绍说:“这就是你师母,平日里没少念道你呢!”我重新又向老人行礼,她劝阻说:“免了!免了!”我仔细端详着老人,竟有点像我的母亲,只是长得更高大些。

  这时,外面又涌进许多人来。我已经无法挨个地行礼了,只好深施一礼,笼统地问了一声:“大家过年好!”满屋的人都乐了!老太太笑着说:“算了!算了!咱们家没那些礼节!甜甜这丫头跑哪去了?也不说给你引见引见。”

  田师傅见我那尴尬的样子,也嘿嘿地笑了。把进来的人一一向我介绍;有甜甜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大姐和姐夫,还有两个姨妈。说笑间大伙纷纷落座,我急忙打开一包香烟,向他们一一递过去。大哥二哥长得和三哥一样,五大三粗的,很像他们的母亲;两位嫂子都十分俊俏,我给她们点烟时,使劲用眼瞅我,弄得我手忙脚乱,一连划断了两根火柴。大姐长得很像甜甜,只是比她成熟了许多;我递烟时,她一把拉我坐在身边的椅子上:“我不吸烟,两个姨妈也都不会吸烟,你坐下休息一会吧!咱们说说话。”那股亲热劲真像我的大姐。

  两个姨妈笑着冲我说:“小伙子!你俩的事儿我们也很关心那!我俩从小就疼甜甜,她处的对象,我们也要看看的!”

  我仰起脸来笑着对她们说:“谢谢二位老人的关心!虽然是我俩的事情,可是老人们要不满意,到底还是别扭的。我这个人没啥能耐,长得也不出众,可是我对甜甜确实是实心实意的!请几位老人和哥嫂们放心,这辈子,我会对她好的!”

  我这一番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声音;立刻解开了大家的疑云。田师母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论模样,我长得应该算是漂亮;她们所担心的,无非是我的人品;我这样坦诚的一说,解除了大家的顾虑,对我更加亲热了。田师傅高兴地说:“小宏呵,咱们爷俩一直处得不错,这也是缘分哪!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想到你和甜甜谈上恋爱了。今后呢,就要成一家人了,甜甜有不到之处,你可要多担待些!田师傅一向是信服你的,能有你这样的女婿,打心眼里高兴啊!”

  我急忙站起来说:“师傅您放心!我这人不会假虚套了,要说过日子呢,我还真不行!甜甜比我强多了!我虽不能给她大富大贵,可也绝不能让她跟我受委屈!”

  大嫂是个十分机灵的人,看见这番光影,便站起身来,笑嘻嘻地为我端过一杯热茶:“行了,我也通过了!喝上我这杯香茶,以后对我们甜甜,可要香香的,甜甜的哟!”满屋里的人全乐了!她又接着说:“我们甜甜呀,在家可是个公主!到了你们城里,慢待可不行!你要敢……”这时,房门呯的一声被撞开了!甜甜急匆匆地撞进屋来;“大嫂!不许你乱说!”

  “哟!我说什么了?吓得你急慌慌跑进来,还没过门哪,你就护着?”

  满屋里又是一阵大笑!甜甜羞得连脖子都红了,一头扎在母亲的怀里:“妈,你看我大嫂!”

  午饭以后,太阳已经偏西了。我站起身来准备告辞。田师母拉着我的手说:“小宏啊!事情既然同天了,就不是你们俩人的事了;你要尽快告诉父母,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如果没啥说道,就赶紧订下来;我也了却一份心事!”我一边答应着,跟在三哥的身后出来。甜甜在院子里等着我。

  “宏哥,啥时候听你信?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真害怕上你家去……”

  我心中忽然充满了对她的怜悯,深情地拉着她的手说:“放心吧!一切都有我呢?我爸是个最好的人了;妈这辈子最疼我了,决不会难为你的!”

  “哪,还有嫂子们呢?”

  “哎,怕她们干啥?我高兴的时候,还摸过她们的脸呢!”

  “啪!”我头上被她重重地打了一下,“你越来越坏了!人家跟你说正经话,谁有心思和你打哈哈。”

  我立刻严肃起来,心疼地对她说:“你放心!就是全家都不乐意,我还是照样娶你的!”

  她终于满意地笑了。脸蛋在夕阳的映照下像一朵艳丽的茶花!

  回到家中,已是掌灯时分。三间屋子灯火辉煌。姐姐姐夫们都在大哥屋里玩麻将,我悄悄放好车子,钻进了母亲的屋里。爸爸在炕上躺着看电视;母亲一个人坐在北面的沙发上喝着茶。见我进来,生气地说:“什么时候了?才野回来!大家都吃完饭了,你二哥他们也会夹了;全家人等你半天也不回来,你二嫂说你上对像家了,真有这样的事吗?”

  我“嗤嗤”的笑着,附在母亲的耳边轻声地说:“真的!”母亲瞪大了眼睛望着我,生气地说:“好哇小宏!我把你养大了,会调理你妈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一声,嫌你妈老了吗?”

  母亲大声的呵斥,惊动了炕上的爸爸,他欠起身来问道:“老太婆,干什么大呼小叫的?”

  “问你的宝贝儿子!都是你给他惯的!”母亲真的生气了。

  “妈,人家不是告诉你了吗?”

  “现在才告诉我吗?不希听!”

  “妈!”我可怜巴巴地叫着。

  “你少来这一套!以后别再哄我。我问你,你俩处多长时间?”

  “有半年多吧……”我吱吱唔唔地说。

  “什么?半年多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整天替你犯愁。想你傻乎乎的,找对象一定费劲;四处托人替你物色,你可倒好?蒙个严实!我可是白操心了……”母亲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父亲急忙坐起身来,生气地训我:“你这孩子,大过年的惹你妈生气!”

  大姐、二姐从西屋里过来,见母亲在地上垂泪,急忙过去劝戒;大姐生气地冲我说:“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让俺妈伤心?”

  我一见这情景,只好原原本本地将我和甜甜的事情,简略地讲述一遍。二姐一边听着,高兴地直拍我的肩头:“傻小子,真有你的啊?”

  母亲不再哭了,轻声地问我:“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甜甜!”我高兴地回答。

  “不好!”母亲听了直晃脑袋,“女孩子怎么叫这个名字?一定不是个好货!”

  我急了,赶忙补充说:“哎呀,妈!她大名叫田秀莲!甜甜是她的小名。”

  “小名也不好听!她家在哪儿住?在什么单位上班?”母亲在审我。我只好如实的回答。

  “她家在河东阳光屯,她是个农民……”

  “哎呀小宏!这可不行!你怎么处个农村对象?城里的姑娘都没有了吗?”大姐在一旁着急地说。母亲的脸色又沉下来,伤心地对我说:“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和妈说呢?也好替你拿个主意。咱们不缺鼻子不少言的,干么找个农村对象?你以后该怎么个累法?”父亲也劝我说:“你妈说得对呀!这农村对象是万万不能找哇!咱们厂里有几个‘半户’,年年需要厂里救济;一天吃不像吃,穿不像穿,那日子可累死了!”

  “爸!妈!你们听我说,甜甜家可不是那样的;富裕得很呢!让我看那,比咱家可强多了!”

  “小宏,是真的吗?你可不许撒谎啊?”一直没有表态的二姐问我。

  “二姐,我干吗唬你?她们的堡子不大,可家家都是二层小楼呢!街道上干干净净的,人们的穿戴也十分讲究,不比我们差呀!”

  二姐在报社里工作,想必是到过附近的农村,了解那里的情况,就果断地对母亲说:“妈,小宏说得也有道理;我们不应该照老皇历办事。如今的农村,早不似头几年了。农民的生活已经大变样了!许多人的生活水准比咱们可高多了!话说回来,姑娘的父亲是小宏师傅,在一起多年了,彼此都很了解,家庭方面不会有问题的;照现在看来,最好让小宏将田姑娘领来,咱们大家看看再说吧。”

  平日里,母亲有事总喜欢找二姐商量,她的话,母亲也是最信服的。今天听她这么一说,便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就这样,在二姐的帮助下,我终于说服了二老,他们同意让甜甜来家了,日子就订在初五。

  初三晚上我夜班,初四一早下班后就跑到田家,告诉甜甜家里都说好了,让她明天一早仍在东面桥头等我,我来接她。初五我应该是白班,打电话向工长请了一天假,工长答应让大休的刘师傅替我上个班。一切都安排好了,初五早上我又起大早赶到太子河桥头等着甜甜。

  七点半刚过,甜甜便坐着三哥的摩托车来到桥下。她今天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秀发在脑后梳成了一条粗大的辫子,肩上披一条葱绿色的方巾,脸上淡淡的施了一层薄粉,神色显得十分端庄;上身穿着深灰色厚呢子大衣,里面衬着紫红色缎子面棉袄;下面是一条深蓝色料子裤,脚踏平跟棉皮鞋。这身打扮,使她老成了许多,可是那庄重的举止中,却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冲我淡淡地一笑:“礼物还没来得及卖,先带我上市场转一圈吧!”

  我向她深情地一笑,便掉转了车子,带着她奔回市区。

  八点多钟,我们在家门口下了车。车把上挂满了她在市上买的礼品;有两瓶五粮液酒,两盒“老世泰”果子,一篮子进口的香蕉,两代桔子和苹果。走进院子,我一下愣住了;只见院内停着许多辆自行车,一群孩子在园子里打闹着;母亲的屋里黑压压地坐了一屋子人!一定是母亲背着我传出去消息,许多亲戚都跑来帮她相看老儿媳妇。甜甜的脸吓得煞白,我的脸气得彤红,“我的老娘啊!你这是干啥呀?!”

  “怎么这么多人?”甜甜已经带出了哭腔。我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实在不忍,真想一转身带她回去!可是门口的两个嫂嫂早迎了出来。我咬一咬牙,轻轻地向甜甜耳语:“别怕!一切有我呢!她们吃不了你的!”

  好一个勇敢的甜甜,只见她把嘴一抿,立刻装出一副笑脸来,迎着两个嫂子走了上去。我赶紧跟了过来,向她介绍说:“这是大嫂,二嫂!”甜甜微笑着向她们施礼:“嫂子过年好!”

  嫂子们接下了甜甜手里的东西,拥着甜甜进了东屋。屋里立刻一阵骚乱;只听大嫂将屋里的人们挨个的向甜甜介绍;甜甜一连声地喊着:“过年好!过年好!过年好……”

  一会儿,两个嫂子从里面退出来了。二嫂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好小子!我给你介绍对象,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处,原来早就搞上了!拿我当了外人了?看我今儿个不给你使个坏儿!”

  我猛的一下从她手里挣脱,压低了声音说:“你敢!我马上叫二哥揍你……”

  “好哇!你叫哇!让田姑娘看看你们家是怎么打老婆的?”她同样用低低的声音说,以便“嗤嗤”地笑着。大嫂也在一旁帮腔说:“他们哥们呀,那一个不是将媳妇骗家来的?今儿个呵!倒底和田姑娘说说!”

  我真的害怕起来,只好哀求着她们:“好嫂子,你们打我骂我都行!可千万别在今天使坏!”一边说着,又向她们深深地施了一礼。这一下,逗得她俩实在憋不住了,一块“哈哈”大笑起来。我方才知道上当了,气得跺脚捶胸地向她们发狠!又找不出词来教训她们。正巧大哥从屋里出来,我像见了救星似地拽住他的胳膊:“大哥,你也不管管你媳妇,尽在节骨眼上欺负你弟弟!”大哥故意绷着脸说:“素娥!干么欺负小宏?小心我给你个耳擂子!赶快做水!屋里暖瓶没有水啦!”说完转身又回屋去了。

  二嫂冲着大哥的背影做个鬼脸,笑嘻嘻地说:“嫂子,小宏媳妇一来,‘闷葫芦’也开了壳了!”她俩又是一阵大笑。急忙扎炉子坐水的干起活来了。

  此时屋里忽然肃静下来。我急忙将屋门拉一道缝,在那里侧耳倾听。二嫂看我那焦急的样子,又想拿我取笑,我急忙向她连连摆手;只听屋里一个慈祥的声音说道:“田姑娘!过来坐会儿。不用害怕!都是你的叔叔婶娘,他们哪,吃不了你的!”屋里一阵大笑。“你和小宏的事呀,全凭姥姥一句话!他们哪,放个屁也不响!”屋里又是一阵大笑!外屋的两个嫂子也笑得直不起腰来。二嫂一边笑着,还在重复姥姥的话:“‘他们哪,放个屁也不响!’嫂子,我最佩服姥姥了,说起话来真是逗死人了!”

  我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回肚里去了。我打心眼里感谢姥姥,有她这句话,我们的婚事成了!果然,母亲在屋内喊道:“小宏!把田姑娘带你嫂子屋里坐会儿。我和大伙儿说句话儿。”

  我急忙开门进去,只见甜甜已经从姥姥身边站起身来,向大家行了个礼,就急忙跟我到西屋来了。坐在沙发上,她长长地舒一口气:“唉——!可累死我了!”

  我站在她的对面,深情地望着她说:“没事了!姥姥是最疼我的人,她和你投缘对意,这件事算成了!”

  可是甜甜好像并不开心,她自言自语地说:“没想到一河之隔,差别会这么大,你们家的规矩可太多了!我真怕受不了呢。”

  “哎呀没事!你不是刚来吗?看看二嫂她们,不是很随便吗?”我怕她产生顾虑,急忙解释着。

  “我这个人哪,在太子河边野惯了,将来嫁到你家,会把我憋死的。”

  “不会的!我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可是一到了太子河边上,不是照样撒野吗?结婚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去河边玩的。”

  甜甜“扑嗤”一声笑了,用食指一顶我的脑门:“你呀!真是个孩子!”

  正巧这时,二嫂开门进来:“哟,小宏在这儿赔礼道歉哪?”甜甜闹个大红脸,急忙站起身来。我转过身来,见她手里托个茶盘,上面放着一堆红色的小纸包。

  “田姑娘!恭喜你了!你们的事呀——成了!”

  我一高兴,竟忘了甜甜在屋里,拽着二嫂在屋里绕个圈儿。气得她狠狠地捶我一拳:“要死啊!大过年的让我骂你!先别得意忘形,等会就够你受的!”她将托盘放在桌上,拉起甜甜的手说:“甜姑娘,你可别被他骗了!他表面上文绉绉的,像个书呆子;可肚里一下花花肠子!你要不给他点厉害,将来可够你受的?”

  甜甜“格格”地笑着说:“谢谢你二嫂!他也不用太高兴了,我吗,还不定来不来呢!”

  “对了!我告诉你,他要不跪下求你,可不许吐口!”

  我在一旁笑咪咪地瞅着她们,为家里能够接受甜甜而高兴。

  我们的婚事进展得十分顺利,几天后父母去了一趟田家;四位老人很谈得来,田家没有向我们要任何东西。田师母说:“甜甜的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什么也不缺;找个好日子给他们办完就得了!免得我们牵肠挂肚的。”我妈也高兴地说:“好!好!回去准备准备,马上就看日子!”

  可是回到家中,父母却犯起愁来。我们家只有这三间房,父母住在东屋,大哥住在西屋;外屋北面间壁出一个小房间来,过去二哥就在那里面结的婚,我如今一个人在里面住。照原来的想法,我也要在这个小屋里结婚的;可是父母看到了田家那宽敞的房子,觉得这小屋子太寒酸了;不是让人笑话吗?于是大哥说要出去租房,把西屋让出来;可是我却坚决反对,认为他和父母在一块十多年了,相处得很好,对父母也是个照顾。于是我对大家说:“这事你们甭管了,我自己出去租房!”

  说是租房,可一下又找不着合适的房子;看了几处,不是房子太破,就是房租太贵。一时把我搞得焦头烂额,整天为房子问题忧心忡忡。那天上白班,老公长到道口来检查,发现我很不高兴,呆呆的坐在那儿想心事,警钟响起来也不去关拉门!他急忙替我将拉门关好,有跑到外面去替我接车。车过以后,他不放心地问我:“小宏,你心里有事!是不是和甜甜闹别扭了?谈恋爱的时候,最容易影响工作,你可要当心啊!你的身上,担负着千百人的生命安全,可不能有半点马虎哇!”

  我感到很内疚,就把房子问题和他说了,他听后深思了片刻,果断地对我说:“这个问题就交给我吧!让我来帮你想办法,三天之内我给你回话!当班时间可不许乱想了,出了事故就不得了哇!”

  我红着脸站起来说:“工长,你放心吧,以后保证不再分神;房子问题不用着急,我自己会有办法的,反正也不急着结婚。”

  “你小子啊,少跟我来这套!二十五了,还能不着急?甜甜可是个好丫头呢,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替你办!”

  老工长已经五十多岁了,在段里很有威望。我知道他是不会放空炮的。第三天早上,我还没下夜班,他便骑着自行车跑来了。

  “小宏啊,房子给你要下来了!不过就是偏僻了些;北门工区你不是知道吗?现在闲着一户房子,旧了点收拾一下还满不错的。你一会儿去看看,如果行呢,立刻就给你钥匙,你要嫌乎,我们再想办法。”

  我一听高兴坏了,接班的王师傅一到,立即和老工长去看房子。

  我俩顺着太子河大坝一直往北骑,铁路线就在大坝的下面。有二里多路,就到了北门工区。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院,每天只有四五个工人在这儿上班。工区的后面,有一趟职工宿舍,西面住着三户人家,东头第一户空着。一个破旧的小院,长满了荒草,我俩将乱草拔一拔,才来到房门口。门上的玻璃已经破碎了,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老工长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探进了锁孔,费了好半天劲才将它打开。屋里面倒是很整齐;外屋不大,有一个地炉,北面是个小仓库。里屋很宽敞,南窗下面一铺火炕,屋地上铺着整齐的红砖。

  “行!”我一进屋便高兴地对老工长说:“谢谢你了,等着喝喜酒吧!”

  我太喜欢这个小房子了。如果和市区的高楼大厦相比,它是太寒酸了,而且地方这样的偏僻。可是我一想到甜甜,想到旁边这美丽的太子河,我简直把它看成了天上的伊甸园!不是吗?这房山头离大坝只有一百多米远,翻过大坝,就是美丽的太子河西岸;夏天如果水浅,我俩趟过河去,东岸就是甜甜的家啊!真是太理想了!当我将这个小屋告诉给甜甜时,她那么久蓄在内心深处的热情,一下子释放出来,紧紧地抱着我,在我的两腮上撒下无数的吻!

  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我在爸爸、哥哥、姐姐和姐夫们的帮助下,将这所破旧的小屋,变成了一个幽雅的“别墅”。门前,栽上两棵龙爪槐,用带着树皮的木板钉成个院门;院内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甬道,道两旁栽上翠菊和金盏花;房沿下,用红砖砌个小仓房,上面扣着绿色的塑料瓦,里面装满了煤和黄土;窗门重新刷的天蓝色油漆,玻璃擦得锃亮,屋内新刷的白色涂料,地上的红砖被爸爸擦洗得跟地板一般,炕面是大哥重铺的,又抹上层白灰,铺着大姐买来的竹席。北地上一对西式沙发,是二姐送的,东西一座乳白色大衣柜,是二哥买的;西面墙下,放着两个红色木箱,桔黄色写字台和一个书柜,是大哥、大姐给我买来的。

  婚礼订在六月二十六日。那一天,正好是农历五月十五。婚礼是在家里举行的,直到晚上六点多,我们才乘坐大姐夫开的小汽车奔向我们的新家。同车去的,只有大姐和两个嫂子。

  一到门口,甜甜就被我们的新家陶醉了!那两棵龙爪槐上,被我挂满了彩灯;房门的玻璃上,一对大红的喜字在门灯下奕奕生辉;屋里写字台上,燃着一对巨大的红烛,光辉映在葱绿色的窗纱上。甬道两旁的花儿已经开放,在黄昏中散发着清香;整个小院沉寂在一片溶溶的欢乐之中!

  姐姐她们拿着东西进屋了。甜甜和我仍站在小院中欣赏;她望着东面的太子河大坝,忽然问我:“宏哥,过河就是我家吧?”

  “不过河也是你家呀!河东有你的爸爸、妈妈,河西有你的丈夫,我们像这大坝一样,永远的保护着你。”

  甜甜幸福地笑了,这笑容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它是那么纯洁、天真、甘美!我禁不住在她的腮上轻轻的一吻。一股兰花般的清香直沁入我的肺腑!甜甜怕我得寸进尺,急忙拽我跟进屋去。

  甜甜的嫁妆早已被人送到这里,整齐地摆在炕上。两个嫂子、大姐和甜甜,四个人一齐动手,很快就将新房布置完了。箱柜上面增加了许多美丽的小盒子,顿时让屋里充满了女人的芬芳。接下来,两个嫂子开始铺床,她俩将甜甜精心缝制的绣花被褥在炕上乱翻一气,又将许多东西撒在炕上;累得满头大汗,却不准我们帮忙。好一会,她们终于忙完了,才笑嘻嘻地冲我们说:“该办的事,我们可办完了;争不争气就看你俩了,十个月后,抱出个大胖小子吧!”她们几个一块大笑起来,甜甜的脸上立刻飞满了红云。

  送走了她们几个,小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新婚之夜,能够如此的宁静,让甜甜感到幸福极了!她所担心的闹洞房一页,被我轻轻地翻过去了,甜甜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绸衫,头上戴朵鲜红的大花,那金色的花蕊,在她的喘息中微微颤动着;闪光的长发飘洒在肩上,衬着一张白嫩的粉脸,正如出水的芙蓉!整整一年的时光,她的容貌在不断的变化;第一次见到时,是天真、纯朴;和我一起游玩时,是粗犷豪放;在她家中,像我的姐姐;在我家中,又变成了我的妹妹;只有今夜,甜甜啊,你才真正是我的爱人!

  为了拖延那将有的冲动,她拉着我一点点欣赏屋里的东西;然后又拽我来到院中。东面的大坝顶上,正有一轮满月冉冉升起。朦胧的月色照着甜甜那美丽的脸庞。她忽然奇怪地问我:“宏哥,陪我上河边走走,行吗?”

  我看到她脸上一股淡淡的忧伤,以为她是想家了,便爽快地答应了她。我回屋吹熄了那对红烛,锁上门,然后挽起她的手,慢慢地向河边走去。

  翻过大坝,前面是一片柳林,高大的枝头上,栖息着一群群野鸽子,发出一阵阵“咕咕”的叫声。我们浴着溶溶的月光,踏着柔软的黄沙,在新婚之夜,竟走向了月光下的太子河。

  河水在这里分成了两股,中间形成了一个长圆形的岛屿,许多树木在上面组成了美丽的剪影!对面,大概就是阳光屯了。我望着甜甜,她的脸上显得十分庄重、平静,宛如这月光下的太子河水。月儿升得更高了,水一样的光辉。将大地照得银亮!河水和树林都镀上了一层银色的珐琅;万物都沉寂在溶溶的月色之中。我俩仿佛进入了天国,月光将我们的肉体照得透明!

  我小声地对甜甜说:“你知道太子河的另一个名字吗?”“不知道……”

  “我告诉你吧,叫甜甜!”

  “尽胡诌?”她幸福地望着我,我立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我一生最爱的是太子河,可是我拥抱的人叫甜甜……”

  注释:“老虎头”是伸向水边的防波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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