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财主酒足饭饱,正歪在太师椅上剔牙。一声巨响,大门被撞碎了,一个人一条狗一阵风价的冲了进来,把刘财主直接捏了起来。
“沉香,快放我下来。。。小爷。。沉香小爷。。你这是咋了。。。饶命啊。。”
“你之前叫我什么来着?野杂种?恩?”
刘财主苦笑不得:“我的爷啊,这都多久的事了,你饶了我吧,我喝醉了胡吣的。”
刘财主偷眼去看沉香,只见他脸色发青,额头上青筋暴涨,忽地变成了疯狗一般。刘财主不知道啥事惹了沉香,但是看着他气急败坏,也知道出了大事。
“闭嘴”沉香把他丢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刘财主小心翼翼的给沉香倒茶,一边开始诉说。
“你父亲叫刘彦昌,是村里教书的先生。。。。算起来,其实和我家还是同宗的远房亲戚。。。你父亲和别的读书人不一样,性格嘛。。豪爽侠义,人高马大的,倒不像那些文文静静的书生。村里人少,孩子也不多,你父亲也自己种一点地来养活自己。”刘财主偷眼看着沉香,不像是冲着自己来的,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
“你母亲谁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只听你父亲叫她三妹。”刘财主呷了一口茶,继续说,“你母亲很美貌,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貌美的女子,但是每次我看着你母亲都有点害怕。。。村里人说你母亲是狐狸。。。。嗯,那个。。都是瞎说的。”
“十几年前那天,我记得我在场院里,看着长工晾晒刚割完的麦子。本来天气好好的,突然就阴天了。我正招呼人收拾起麦子来避雨,突然天上响了一声惊雷。。。。”
刘财主肥胖的脸上显出了恐惧,眼睛也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沉浸在可怕的回忆里。
“我这一辈子就没见过那么黑的天,那么低的云,再没听过那么响的雷。。。就像是炸在你耳边,炸得你心肝儿都颤。”刘财主接着说道。
“雷声一个接一个,炸的人不敢睁眼。风拼命的刮。。我抱着大树闭着眼睛不敢动,那树也被风吹的拼命的摇晃。。。我当时以为我就要死了,不怕小爷你笑话,我当时屎尿阿了一裤裆。”
“电闪雷鸣的直过了好久,我一直就不敢睁眼。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不响了,天突然就晴了。打了这么久的雷,一滴雨也没下来。我睁眼一看,我几十亩地的麦子,一粒没剩下。都被刮飞了。。。。我拖着打摆子的腿赶紧回家。。。干铁匠的草棚,孙老二家的牛,都被刮飞了。”
刘财主看了看沉香:“最奇怪的是。。。你家原来在村东口,有三间破房子。你父母种着好些个花啊草的。。。全部消失了。”
刘财主的眼前就像是看见了鬼魅,声音颤抖着说:“不是那种房塌墙倒的消失,而是。。。什么都没有了。。。干干净净。。就好像那里从来没有过房子,没住过人一样。。。只留下干干净净的一块空地。。。从此之后再没有人见过你父母。”
“你那时候还小,不知道在哪,逃过了一劫。”刘财主看了看沉香,“村里人都觉得你母亲是狐狸。。。是仙人。说是遭了天谴,都不敢再去沾惹你家那块地方。时间久了,那个地方就成一片乱草场。。。就是村东被乱树墩围起来的那个空地。”
“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刘财主擦了擦大胖脸上的汗,看着双拳紧握,僵硬的杵在椅子上沉香:“村里人没有敢收留你,要把你扔了。老寡妇刘姥姥,把村里人骂的狗血喷头。说你们家里有孩儿的,哪个没受过刘先生的恩惠?说你们见过那么善良的狐狸精没?就算是,我老太婆无儿无女无牵挂,一辈子不做亏心事,我不怕雷劈。就这样,姥姥咬牙收留了你,把你养大。。。。。”
屋里沉寂的似乎一根针落地下都能听得见,沉香眼泪默默的流。良久,刘财主叹了口气:“你从小力气大,脾气倔。。。哭吧,哭出来好受一点。”
沉香牙都快咬碎了,但是还是憋着没动静,只默默的流泪,身体抖的像风中的落叶。哮天慢慢走过来趴在沉香脚边。
不知过了多久,沉香擦擦眼泪,长舒了一口气,说:“那个地方我去过,姥姥不让我去玩,说里面有蛇。。。我还偷偷跑进去草里想去捉蛇。。。”沉香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真的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刘财主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沉香心沉了下去,看来只有华老,华珊,太白他们才知道。可是他们都咬死牙关不肯说。而华珊不说话,让沉香特别的心痛。
沉香站起来,向着老财主深深鞠了一躬,吓得老财主从椅子上蹦起来,急道:“我的小爷啊,你这是干嘛,这是干嘛。”
“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谢谢村里父老乡亲对我的哺育之恩。”沉香转身慢慢的走了出去。
“少爷。。。你要去哪里?要不,以后你就在我家住下吧。”刘财主挪着肥胖的身子追了出去。
沉香没说话,也没回头,就这么流着泪走远了。刘财主看着沉香落寞孤独的背影,直个劲的叹气。
沉香站在村东那块空地跟前。这里荒草及腰,萧条破败,根本看不出一点旧有的痕迹。几只乌鸦哑哑叫着在远处盘旋,一只野兔窜出了荒草,竖起耳朵瞅了一眼沉香,倏忽不见。
沉香看着这片荒草,想象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在这里锄种盥洗,举炊缝补,一时痴了。
哮天抻长了脖子,长嚎之声久久不散。
刘财主悄无声息的挪了过来,站在沉香身边,也瞅着这片荒草不吱声。
沉香看了看他。刘财主抿着嘴,吞吞吐吐:
“嗯。。沉香,还有件事,我想了想,还得给你说。”
沉香看着他,眼睛里一点生气也没有了,透着神不守舍的彷徨绝望,刘财主心里一悸,张开双手,想去拍沉香,又不敢,急得满头冒汗:
“我的爷,你听我说,也许那个疯子说的是真的,本来我也不想说给你听,可你这样子。。。。我看了也心疼。”
“你知道村里的铁匠吧?不是现在的,他爹,老干头,他说那天他眼皮被火星烫了,贴了点桑树叶子。。。老人说啊,贴这个桑树叶子能看见鬼神。。。”
“那天打雷,老干头说是神仙打架。他看见天上全是天兵天将,还有一个像一座山似的神仙,在天上打架。这些神仙都打不过一个白盔白甲的女神仙。后来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各路神仙一起上才把女神仙缚住。。。。然后。。。闪电就往村东不停的劈。。。”
沉香眼里还是空洞洞的一点生气没有。
“这么离奇的事情,当然村里都没有人信,都说他是疯子。”刘财主笑了笑:“后来老干头就疯疯癫癫的,没多久就死了。”
刘财主讪讪的笑道:“都是疯话,本来我刚刚想着怎么着也得告诉你。现在自己说出来,也觉得可笑。”
“还有更离奇的,”刘财主笑道:“老干头说,那个巨神把华山举了起来,把女神仙压在下面了。。。你说疯的可以吧。”
“什么?!”沉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呼地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