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圆形的石室,方圆不过九步而已。石壁在四周突起,在头顶聚拢,像是一只倒扣的碗。
一颗夜明珠悬在弧顶。
一张石床,一条石凳,一方石几。石几上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些衣服,从两岁孩子到十几岁少年的都有。不过所有的衣服都是由很多小块的布料拼缝而成。
三圣母坐在石凳上,密密的缝制着一件新衣服,这件衣服已经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成人的长度。夜明珠的光华有点昏暗,三圣母的神情专注,目光温柔。
角落里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一只穿山甲钻了进来。
“你又来了。”三圣母笑道。
解开穿山甲身上的小包裹,里面是一小块布料,一把梳子。
三圣母喜出望外,拿着梳子对着一面小镜子开始梳理头发,一边笑道:“难为华老华姑娘想的周到,不过要不是你送来夜明珠和镜子,我要这梳子又有何用?再说了,在这里也没别人,梳妆打扮给谁看,你说是吧。”嘴上说着,手里却是一刻不停,满面欣喜的照着镜子梳起了发髻。
三圣母笑着再看向那片布料,不同以往,这上面写着几个字:“他叫小恶心。”
“小恶心?谁给你起的名字?”三圣母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人真是可恶。哈哈哈。。。。”
三圣母抱起小恶心,对着它说道:“难为你这些年来照顾,这样吧,送你一场造化。”三圣母笑着对着小恶心吹了一口气,把它放在地上。
小恶心摇摇摆摆的去了,三圣母对着它的背影笑道:“下次来记得敲门啊。哈哈哈。”
三圣母继续对着镜子梳妆,嘴里哼着小曲。
一声清脆的破响,远远的在头顶爆开。
“嗯?”三圣母抬头看了看。
响声继续,如同连珠的滚雷轰隆隆的翻滚着。
“哥哥?”
三圣母站起身,抬头看去,惊疑不定。
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如同千军万马奔着自己的头顶呼啸而来。山体疯狂的颤抖着,石顶开始开裂,碎石,石屑纷纷掉落。
“沉香,是沉香。”
三圣母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大声喊道:“沉香-----”
石室轰然破裂,从顶到底,宛如一节被劈开的竹子。烟尘暴起,在久违的阳光中飞扬。
沉香站在巨石上,看着嵌在石中的大斧。从那里,一条深不见底的巨缝横贯山峰,直达山底。
就从那石缝之中,他仿佛听见了一声呼喊:
“沉香。。”
那一瞬间,他分不清那声音来自于自己的娘亲,还是来自于华姑娘。。
天气豁然晴朗了起来。
乌云散去,一切都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里。
沉香赤裸着上身,呆呆的站在巨斧边,看着一个女子向他走来,布衣荆钗,手里捧着一件百衲衣,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
“是娘亲吗?是我娘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沉香想说话,想呐喊,想走上前,却是全身颤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三圣母看着这个精疲力竭的少年,沉默半响,眉眼间又化开了那晴空万里一般的爽朗。
“娘给你做了件衣服,穿穿看?”三圣母把手里的衣服披在了沉香身上,帮他穿戴起来。
沉香如提线木偶般浑浑噩噩的套上衣袖,系好衣襟。衣服明显大了许多,针脚虽密,却是七扭八扭的不甚灵巧,穿在身上风鼓起来像一个圆滚滚的水桶。
“你娘啥都好,就是不会过日子。”沉香想起来干铁匠的话,心里暖暖的,却又是委屈的想落泪。
“你可比你爹矮不少呢。”三圣母端详着沉香笑道:“娘见不到你,这是照你爹的身材做的。”三圣母笑着,眼里渐渐的泛起了泪花。突然一巴掌轻拍在沉香头上:“你咋让为娘等了这么久?”
沉香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三圣母的腿嚎啕大哭。
“娘啊。。。”
三圣母心中翻江倒海,双目紧闭,轻抚着沉香的头发,泪如泉涌:“沉香,我的儿啊。。。”
沉香撕心裂肺的嘶吼着,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有了可以依赖的怀抱,有了可以撒泼耍娇的纵容。用肆意奔流的泪水,宣泄着自己的孤独与苦痛,无所顾忌的冲刷着自己阴冷多年的心田。
哮天看着三圣母,莫名其妙的感到一种亲切,走过来蹭着母子二人转圈。
三圣母慢慢抬起头,远处太白金星默默的立在巨石下,身边还有一个面色瓦黑的将领。两人一脸戚容,且悲且喜。眼见三圣母目光扫过,两人躬身行礼:
“参见三将军。”
“太白,卷帘,好久不见。”
两人眼中含泪,沉默不语。
三圣母笑道:“明白了,我哥要见我是吧。”她拍了拍沉香的头:“儿子,别哭了,走,跟为娘见见你舅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