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笑对
“这里离皇宫不远,而且周遭都是山林树木,道路如此崎岖,为何夫人会乘车而逃?”
许诺看向许夫人,压低声音,缓缓问道。
“皇上恕罪,臣并不想逃。”
许诺和许夫人并排走在后面,小声的回答着许诺。
“那你解释解释。”
许诺想着也是奇怪,许夫人不是一个愚蠢的人,这座山连着城外,杂草丛生,山地沟壑,还有兵甲布防,易守难攻,连顾之带领的军队都不曾想着从这条道打进京城,许夫人在坐着马车,带着十几个侍卫,从皇宫外围绕道进山,从这个方向出城,恐怕是白日做梦。
许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擒住顾之,根据许诺的了解,这座山名为龙盘山,是皇城被人攻破,让这些皇族跑路的山路,道路崎岖不平,坎坷万千,山水相连,沟壑壁生,但就是这处处坑洼,到处都有容人之所,只要上了山,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至于能否直通城外,无论是哪一个许诺,都曾不知晓。
因为只有往这里走,才有活着的希望,所以许夫人才会往上走,因为只要有可能,就能够救下许夫人,顾之才会上山。
无论顾之是否造反,许国庸已经背上了反贼的名号,宫里都已经打杀起来了,株连九族也是迟早的事情,顾之马不停蹄的准备造反,是想着打得许诺收尾不顾,来不及追责许国庸,只能被迫应战。
许夫人看着皇上,慢慢回忆起来。
丞相府所在乃是一处安静严肃的地方,即便是许国庸被定义为反贼,也没有人胆敢在此造肆,此处环境清幽,风景宜人,倒不失为一处雅所。
清晨,丞相府的大门被敲响,声音不大,像雨点落在地面,慌忙却又声儿小。
因为丞相府没有领罚,相府的其他人也不敢急切的上去开门,但这声音属实有些奇怪,若是皇家的人,便会重重敲击,趾高气昂的来到相府,摇头晃脑的便把人接走了。
许相政敌颇多,但却手握重权,皇帝也不能拿他如何,有着一手遮天的能力,那些上得大殿的人,多数都是一些肚量笔墨的“文人”,人在世时,便阿谀奉承,人被诛杀,便墙倒众人推,齐轰而下,有着那点墨量,炮轰这个“反贼”。
是否谋反并不重要,他手握重权,百官忌惮,皇帝年纪尚轻,并不能够与之抗衡,不想却错手直接了当的把这个纵横天下之枭雄给剁了,这反贼盗国,谋权篡位的名声,能安利不下嘛?
为皇帝安袖口,为清敌找理由,这些殿里的人,可就盼望着早些来抄家。
但一开门,却是一名身穿官服的男人,周边没有带一个人,身长六尺,长相端正,没有带长刀短枪,也没有想要拎着袋子“首检”(就是第一个上去抄家的先把值钱的东西拿走),而是问了一句:“许夫人可否在府内?”
开门的人虽有疑问,但看着这身官服,还是把他往府里带。
相府入门便是一堵石墙,上面写着四个字“长康太平”,一进相府便引人注目。
地上铺着石板,十分平坦,周遭又是种着竹子,细长有力,张着枝叶,探出了脑袋往院望着,立在黄土中,湿软的泥土,依旧不弯不绕,挺直身板,周遭虽有杂草,却没有在泥泞中将他毁灭,但这些杂草却因为竹子的缘故,再也不能长高。
身着官服的人绕过这堵石墙,后面当然路,铺的是有些波纹的石板,多数往上凸出一些,走上去到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但扫地不仔细的话,却是容易留下灰尘。
再绕过一个庭院,便是住所,庭院被水所围,只有木板搭起的路,也只有一条,过了这条路,脚下铺满石子,抬头一看,面前便是大堂,周围便是通往房间的平路。
“请问大人至此,所谓何事?”
许夫人看着这人身穿官服,却又满面沉思,似乎在思考着一些问题。
“许夫人不必客气,臣只是有事与夫人商议,倘若同意,望赐座细谈。”
许夫人毕竟是丞相夫人,见他如此客气,便邀他上座。
“此人不曾谈及名字,但照官服来看,应该是一个武官,胸前图案是居于三品正官,不曾持器,就代表回来的较早,换上了衣服……”
许夫人看着许诺,说着自己的猜测。
这个身着官服的男人边喝茶,边跟许夫人说道:“丞相名为谋反,罪当株连九族,皇上不急切处理此事,并非不放置在心中,而是,皇上并非想要如此处置丞相。”
“大人是说皇上年幼,尚有怜悯之心?让我等感恩戴德?”
许夫人究竟是个女人,男人死了,四十多天也没有个好撒气的地方,一听着说皇帝仁慈,顿时心生怒气。
宫殿内外多少人都因他而死,城外的战争又何愁不是他一手促成的,违逆皇帝意思的都是反贼乱党,死有余辜,但殿内外的士兵呢?又有多少人刻在今天的“英雄石碑”上。
“那夫人想着见皇上嘛?”
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开了口,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才记得收回下巴。
这是一个十分可笑的事情,若是皇帝斩草除根,符合常规,抄家押解,也没有脱出常理,如果皇帝脑子抽了,也会想着为这个死在自己手中的人纯属是个意外,为其证明,打了自己的脸还放了其他人,都对不起这些战争死去的“英雄”,那些被刻在石碑上铭记的“英雄”。
就例如两个人打架,一个打死了另外一个,说着是死的人先犯错,人家为了讨回公道,叫上一群人,那个活着的人也叫上一群人,避免着让他们讨回“公道”。
等赢了,对手不在了,说出真相,其实是自己的错误,那让自己家兄弟,打得头破血流,告诉别人,你开玩笑的,是多少生命,多少鲜血填下你这个可笑的玩笑。
而许夫人就像这个听笑话的人,许诺会让许夫人见一面,就代表他心存愧疚,他内心软弱,他不适合做一个皇帝。
“我来了,那你觉得可笑嘛?”
许诺看着许夫人,突然心里就明白了不少,他来到这里不是对于内心的愧疚,而是确定那个人的不可信。
“可笑!”
许夫人咬着牙回答。
就跟那个身穿官服的人说出来这局话一样,让许夫人觉得可笑。
“可笑!”
许夫人也这么回答那个人。
“那么,马车已经备好,再不去龙盘山,可能皇上……便错过了夫人活着的可能。”
那个身着官服的人笑道。
“那大人觉得,我该如何去做?”
“夫人只管驾车向上走,随意找个地方休息片刻,大概在下午,便能见到皇上。”
那个人十分笃定的说道。
活着代表可能,而这个可能,便是许夫人走到这里该要做的事情的总结。
就像她在马车里听到皇帝的声音,掀开车帘看到皇帝一样惊讶,而手下的十几个侍卫又何尝不是呢?
本来安静的等死,却因为这一个可能,作为别人的棋子,落在了这盘大棋上面。
“我们软弱到不会反抗,如同待宰的羔羊,却不想那个拿着刀的人身后还有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车还在往前开,许夫人跟那个人谈论时,并没有外人旁听,那就代表许夫人跟许诺谈及此事时,皇城里肯定会有事发生。
“无论怎样都是无法阻止的嘛?”
许诺内心问道自己。
因为他,改变了开始,这个游戏的走向完全改变了,但是没有他,这个世界还是会覆灭。
“上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再是怎样的僵局,我都能够打破!”
许诺笃定,这一回的敌人,来的很早,这一次的坑,也挖的真大,但是“自己”挖的坑,一定会有办法填回来。
“我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了,所以我一直是笑着面对的啊!”
许诺笑着对许夫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