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城主生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
最小的女儿叫卿玉芊,在家排行老七,人们也称她为“七公主”。
听说这个七公主,体弱多病,七岁起就没断过药。还总是有人暗杀她,身边的护卫死了一批又一批。
扬州繁华,人才辈出。两年了我都没找到正式的工作。靠着乞讨和零工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好在我死不了,秉着找到江公子的信念一直活了下去。
后来,七公主的仆人又在大街上找护卫了。
一月两千钱。这待遇实在是太好了,我也就抱着侥幸心理去参选。
也许是血统的原因,那些人竟都不是我的对手。那场大选,七公主的仆人最终选中了我。
那仆人对我说,你身手这么好,只当个普通护卫太屈才了。
于是,我直接就成了七公主的贴身护卫!
*
仲夏之夜,卿府听雨轩,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七公主,她一身素白,趴在轩亭的勾栏上,一双水润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北方。
我走上前去,毕恭毕敬地给七公主请安。
她看了我一眼,骤然眉梢轻挑:
“温达?你就是我的贴身护卫吧?”
“是,七公主请吩咐。”
“去我屋里拿两件薄纱和亵衣,今晚你就陪我在这睡吧。”
“我……我是护卫,不是鸭子。七公主,请自重。”
“哈哈哈哈你呀,江湖气还挺重。好吧,不用你陪睡了,去给我拿衣服,然后保护我的安全就行。”
“温达领命。”
那是我第一次摸女人的内衣,凉凉的,软软的。
把衣服交到七公主手上,我就退到了亭子外五步的地方。这个距离,我既不会打扰到七公主更衣,也可以在危机时刻冲过去保护七公主。
“想看就看啊,瞧你那个样,没跟女人打过交道吧?”七公主毫不忌讳的勾引着我,当着我的面就要脱个精光。
我干脆转过身去,只凭耳朵去判断有没有危险。
我才二十多岁,作为长生族人,现在对女人不感兴趣。我心里只装着一件事——找到江公子,然后把他的头发和莲辰的烧一起。
那晚我一夜没睡,也没看七公主一眼,只听见听雨轩下,湖面鱼儿吐泡儿、青蛙呱呱求偶。
*
第二天早上,七公主给了我一幅板画。
画中只有一个男人的背影,腰间挎着长刀。我一眼就看出画中的那个男人就是我,长刀是卿府给我配的武器。
七公主说她也一夜没睡,在没有点灯全靠感觉的情况下,看着我的背影画了一夜,才画出了这张“听雨轩旁的护卫”。
我看着七公主的脸,神情憔悴,楚楚怜人。她说画送我了,现在她要回屋睡觉了,我可以选择和她睡一床,或者待在屋外守着。
于是,我强撑着困意,抱着长刀在七公主的屋外苦苦把守。
一直到黄昏,七公主才终于又跨出了房门。
她换了一套淡蓝色的轻衫,精神饱满,甚至涂了胭脂腮红,画了眉毛。
她说睡饱了,想去吃万婆婆家的大刀鱼。
我稍微收拾了一下睡眼惺忪的自己,便提着刀跟在七公主的身后去万婆婆家吃大刀鱼。
七公主的吃相很优雅,即使是在吃鱼。确实是大家子女的范。
做为七公主的贴身护卫,自然也跟着一起享了口福。
吃饱了,七公主又说要去看花灯。
我说:“你这一天也挺清闲的啊,哪来的人追杀你?”
结果,我这嘴跟开了光似的。看花灯的当晚就遭遇了两队刺客。
*
刺客一队两人,都一身夜行黑衣、蒙着面。
刺客一现身,七公主就尖叫着抱着我的腰,身子一个劲地往我这边蜷缩,就像要钻进我的身体里一样。
我说:“你这样我可没办法保护你,去角落里待着。”
七公主噢了一声,听话地溜去了墙角。
我拔出长刀,从容应对,长生族的血统赋予了我常人无法匹敌的力量。
刺客们联手行动,怎奈架不住我刀势凌厉!
振刀收鞘,花灯幽暗的光影下,躺着四个黑衣人的尸体。
那晚过后,扬州城人传人——七公主的贴身护卫是一个绝世高手。
*
回到卿府,梅嬷嬷送来了药汤,我赶忙一把抢过说我来。
端着药汤,我走进了七公主的房间,一边喂药,一边问:“你一个侯王的小女儿,体弱多病,又没有仇人,哪来那么多刺客要杀你?”
七公主说:“他们要杀我肯定有他们的理由咯,我又不是非要知道。反正我就这个命,身子骨虚,活不了多久了。但是你知道吗?十八年后便是落火!落火之下,只有长生族人可以存活。所以,可以说我的寿命和你们是一样的,都只剩下十八年了。”
看来七公主并不知道,我就是长生族人。
“温达,我问你,这十八年,你能一直陪着我吗?”七公主突然对我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不能,我还有事要做。”我果断否定。
我突然想到江公子的事情,要不干脆就趁现在问七公主吧,也许她知道。
“哦对了,七公主,你知不知道你们扬州城里有一个姓江的公子?这几年才搬来的。”
七公主并没有回答我,眉头皱了片刻,突然双手用力地推开我,撂下一句:“你好烦啊!”。
当时我手里还端着汤,七公主一推我,汤汁洒落一地。
她让我出去,以后都不要来找她了。
*
我以为,七公主当时是气急败坏,说的都是气话。
谁知道,我第二天去敲她房门,“我是温达,是你的贴身护卫。”
心想她应该消气了吧
但七公主真的没有开门,隔着房门,透出一个字——滚!
*
后面一连几天都是,我去找她,她让我滚。
梅嬷嬷跟我说,七公主这是想我去给她道歉呢,这几天她可是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天性爱玩的她,可是第一次这么伤心。
我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也就一直没去道歉。
那这贴身护卫一时半会是做不了了,七公主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离开卿府应该也没有生命安全。
于是,我就先离开了卿府,接着找江公子去了。
找了几个星期,身上没钱了,就又回到卿府。对于江公子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进门,我便逮着个仆人问:“七公主可好?”
“我好着呢!”
回答我的竟是七公主本人。她从我身后蹦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汤圆。她看起来好多了,似乎忘记了我曾经惹了她生气。
“这是梅嬷嬷亲手给我包的汤圆,真的超级好吃!舍不得吃完,给你留了一碗。”七公主笑嘻嘻地把汤圆递给我。
“谢谢七公主。”我拿过汤圆,一饮而尽,两个腮帮子鼓起来像球一样,逗得七公主掩面憨笑。
“温达,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七公主了,就直接叫我卿玉芊。”
“好的,七公主。”
“叫什么?!”
“好的!卿玉芊。”
她突然抱住了我,抱得很紧,呼出一口热气打在我的胸口。我霎那间失了神,顷刻后才伸手抱紧了她。
我才感触到,七公主的身材曲线火辣诱人,脸蛋白嫩水灵漂亮。
她告诉我说,我不在卿府的这些天,她派人去打听了我要找的那个江公子。
发现偌大的扬州城,竟然没有一户人家是姓江!
也许他改了名。
不过确实有一个男人是最近几年来的扬州,只是他不姓江,姓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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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几个礼拜,卿玉芊都和我特别要好,不管我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卿玉芊都笑脸面对。
我们一起在扬州城疯疯癫癫——在河里捉鱼、在竹林里躲迷藏、在滂沱大雨的夜晚不回卿府,躲在山洞里亲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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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个礼拜,都城来了位皇子,叫王轶。
王轶看上了卿玉芊,千里迢迢从都城赶来是为了提亲。
卿玉芊对我说她不喜欢这个皇子。
王轶来到卿府送礼,卿玉芊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见人。这让扬州城城主犯了难,皇子他得罪不起,但是这小女儿他也向来管不住啊。
最后叫了我来,城主说,“你是卿玉芊的贴身护卫,你去劝劝她,兴许管用。”
于是,我就去敲卿玉芊的房门。
听到有人敲门,卿玉芊大喊“不见!”,我就说:“卿玉芊,我是温达。”然后房门就开了,门里站着卿玉芊,撅着嘴角,看着地板。
“你来啦,快进来!”卿玉芊看见我就笑。
我开门见山:“王轶送了你那么多首饰,你干嘛不要,都是真金白银啊!多漂亮!我看那手链,你戴着应该挺好看的。”
卿玉芊微微挑眉,“如果是你送的,我一定戴。”
我冲卿玉芊努努嘴,她也冲我努努嘴。
“你……为什么不喜欢王轶呀,他可是皇子诶。”
“皇子怎么了,皇子又不能在刺客杀我的时候保护我。”
“皇子有势力有钱啊,你要是成了皇妃,谁还敢刺杀你?”
“我现在就有人保护!我不需要他的势力和钱。”
“皇子他……”
“行了!别说了!”
“我希望来提亲的人是你,懂吗?”
“那个玩世不恭的皇子,他只是看上了我这副皮囊而已,我现在是年轻貌美,等我老了他就会像扔垃圾一样把我甩了。”
卿玉芊一顿大发雷霆,一口气说完却又突然软了下来,“温达,我喜欢你,你不会看不出来吧?你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卿玉芊一脚把我踹出了房门,而后传出来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卿玉芊又是好几天不让我见。
*
终究是父母之命难违。卿玉芊被强行嫁给了王轶,是为政治联姻。
出嫁前,卿玉芊又亲自跑来问我:“最后一次,温达,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不知道。”
卿玉芊失望地走了,再也没让我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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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那天,我照常想要跟在卿玉芊的身后,梅嬷嬷一把拦住了我问我去干嘛?我说,我是卿玉芊的贴身护卫。
梅嬷嬷笑了,她说,七公主出嫁了,不再需要护卫了,她自有夫君保护。
我顿悟,有种失去了什么东西的感受。
晚上,我买了一坛黄酒,一个人坐在卿府的大槐树下喝了个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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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晨,有人传来消息,出嫁路上,七公主遭到了刺杀。
我猛然酒醒,一身冷汗。不顾众人眼光,发疯似的冲了出去。
在天桥下,我找到了破碎不堪的婚车,王轶已经死了,旁边没有刺客的一点踪影。
王轶身下,压着奄奄一息的卿玉芊。
看见我出现,卿玉芊努力的睁开眼睛,对着我笑:“当飞箭刺破我的车轴……我还以为……你来抢亲了呢。”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我红了鼻头,脑子一片空白,只想把卿玉芊紧紧地抱在胸口。
“带我走吧。”卿玉芊在我耳边虚弱地喘息。顺势伸出舌头舔舐了我滑落在脸颊的一滴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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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胸口的卿玉芊变重了,我看向她,她竟转瞬变得神采奕奕,浑然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我们走,我带你走。”我对卿玉芊说。
但是卿玉芊一把推开了我,力道大得惊人。我震惊,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卿玉芊只过了几秒就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你呀,还是先想想自己吧,十八年后,落火之时。”
卿玉芊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神诡异妖艳。
“你被骗了,长生族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