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诺伦的询问，精灵少女低落的神情陡然一怔。

　　反应过来后，伊莉丝连忙将脸侧到一边，那双湛蓝的瞳孔略显慌乱地不停颤抖。

　　“果然是这样吗？”

　　诺伦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伊莉丝什么都没说，并且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她显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肢体情绪。

　　“既然伊莉丝并不喜欢雪雾花，那么她也很有可能并不喜欢这个王位。”

　　这是诺伦刚刚才反应过来的事实。

　　尽管伊莉丝从头到尾，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对意向。

　　甚至精灵少女还选择私下里面见女王，希望和她表明自己跟着诺伦的意愿。

　　但这并不代表，伊莉丝就真的想要参加王位仪式的选拔。

　　少女更多的，或许只是不想让诺伦丢下她独自离开。

　　“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伸手抚摸着伊莉丝柔顺的金发，诺伦轻声安抚道。

　　如今的伊莉丝，还没有经历过老师的身死和外出的历练。

　　是他主观地将自己认知里，那个性格坚毅的圣剑使用者，强加到了眼前这个未成年的少女身上。

　　在前世的游戏里，伊莉丝直到外出游历归来，才最终艰难通过了王位仪式的选拔。

　　那时候的伊莉丝，远比如今的她更为成熟与坚强。

　　而如果伊莉丝真的那么致力于继承王位，她还会选择外出游历三年吗？

　　这个问题，官方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资料。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外出游历前的伊莉丝，就已经拥有了挑战王位仪式的实力。

　　再结合少女的反应，诺伦心中也有了确切的答案。

　　“老师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伊莉丝的问题。”

　　可话音刚落，伊莉丝便瘪了瘪嘴角。

　　她重新转过脸来，抬头注视着诺伦怜惜的眼神。

　　“作为北境的王女，却不想参加王位仪式。”

　　“辜负女王的养育，辜负北境子民的期许……”

　　“老师，伊莉丝是不是一个坏孩子？”

　　诺伦怔怔地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脸庞，注意到少女眼中氤氲着的水雾。

　　冰蓝的瞳孔在月光下荡漾着涟漪，少女金黄的发丝贴在略显苍白地俏脸上，给人一种支离破碎的美感。

　　如此近的距离，诺伦能清楚地感受到少女的温度，和她身上散发出的自然的清香。

　　只是此刻的他，却并没有心情欣赏这番风景。

　　诺伦还从未见过少女这般纤弱的时候。

　　以往的伊莉丝即便有什么情绪，也都不会表现在脸上。

　　毫无疑问，伊莉丝现在的问题很大。

　　她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情绪上的开导。

　　“……”

　　“从北境的角度来看，伊莉丝确实是个坏孩子呢。”

　　沉默了许久，诺伦最终却说出了这番火上浇油的话。

　　倒不是诺伦情商有多低……好吧，能说出这话的确实很低。

　　只是诺伦觉得，伊莉丝是不一样的。

　　伊莉丝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是奥德里安家的王女，北境唯一的继承人。

　　尽管诺伦确实很心疼眼前的少女，他也大概理解伊莉丝的想法。

　　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为，伊莉丝应该去接受那个王位。

　　既然享受了生在皇家的权利，自然要承担起身为皇家的义务。

　　这是诺伦的想法，他也相信伊莉丝是这样想的。

　　不然的话，伊莉丝大可以无理取闹。

　　皇家的唯一血脉直接表明自己不想继任王位，谁又能硬逼着她呢？

　　正是因为伊莉丝不想撇开她的责任，她才会表现得如此迷茫与痛苦。

　　很多时候，接受远比放弃要困难。

　　要是换个国度来说，伊莉丝不想当王，有的是人想当。

　　但这里是北境，君权神授的国家。

　　北境的王位可不是一个政治的虚位，它承载着北境的气运，背后庇佑的是北境的万家灯火。

　　即便是身处最高位的艾琳娜女王，也有着属于她的身不由己。

　　——因为这个位子，本也不应该轮到她来坐。

　　听到自家老师毫不留情的话语，伊莉丝又一次怔住了。

　　只是还没等少女反应过来，诺伦又继续开口道：

　　“不过，我在书上曾见过一句话，叫做君子论迹不论心。”

　　“虽然伊莉丝心里不想参加王位仪式，但你却依旧跟着我来到了银龙山脉，不是吗？”

　　温柔地擦去少女眼角的泪水，诺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无论如何，伊莉丝都已经选择了努力承担自己的责任。”

　　“这样的伊莉丝，又怎么会是一个坏孩子呢？”

　　“我确信，即便没有我的帮助，你最终也能承担起守护北境的责任。”

　　“更别说，你还有我在呢。”

　　在伊莉丝颤抖的眼神中，诺伦牵起了精灵少女的纤手，放在自己胸口，

　　“我会陪着伊莉丝一起成长，直到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北境女王。”

　　“所以，伊莉丝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就当是对我多一些信任好了。”

　　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诺伦的语气满是自信。

　　他是真的有这个信心，将少女培育成一个比原本轨迹中的她还要优秀的女性。

　　“在这个过程中，伊莉丝有什么不安和困扰，都可以和我分享。”

　　“作为你的老师，你的王佐，我都会与你一同承担。”

　　说完，诺伦便静静注视着少女的瞳孔，不再言语。

　　凄冷的月光下，男人的声音磁性而又迷人。

　　配上他那动听的言语和俊美的外表，直接让精灵少女的心绪从悲痛之中挣脱出来。

　　“老师……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伊莉丝的眼神如同易碎的琉璃，语气之中满是小心。

　　她怕再一次听到老师否定的声音。

　　“当然不会。”诺伦毫不犹豫。

　　“那老师还要去伊塔黎亚吗？”

　　“要去。”

　　“可是……”

　　“当然，我会带着你一起离开。”诺伦灿烂一笑，

　　“就当是为了更好地继承王位，出去历练一番。”

　　现在的北境在艾琳娜的领导下蒸蒸日上。

　　就算是伊莉丝提前通过了王位仪式，北境的子民也不会让艾琳娜早早退休的。

　　在那之前，诺伦与伊莉丝还有着大把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