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稀,薄雾将散。
小巷中隐隐传来一阵哭声。
“朱先生,朱先生”一阵敲门声响起,黎明时分,显得分外刺耳。
“吱呀”
没过多久,木门打开了,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探出身子。
“马大姐,这是…?”
“你李叔走了”妇人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睛,接着说道:“我来买些纸钱,送他一程”
“节哀”青年人叹了口气,他转身进门,不一会儿,拿着一叠往生钱和一个冥屋纸扎走了出来。
“朱先生,等丧事办完了,再与你结算,你看……”妇人一手接过纸扎,言语中显得有些扭捏。
“无妨,不碍事的”青年柔声说道。
妇人道谢连连的离去。
天空开始飘起雪花,青年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转身走进了屋内。
他叫朱平,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一年了,头一年,还有个叔叔一同靠着这间冥店度日,今年年中,老头子驾鹤西去,这间铺子自然由朱平接了下来。
当然,平头百姓中的小店,最多也是图个温饱,攀不上什么大富贵。
朱平烧起一炉炭火,放上两个红薯在一旁,作为早餐,再顺手拿了个小凳子,坐在炭火旁,开始扎起纸扎来。
平骨,破竹,缠篾,裱纸,彩绘。
一个纸屋缓缓的有了轮廓。
等朱平再抬头,已是正午。
就在这时,一个头戴毡帽的虚影缓缓飘入了门内,朝着朱平深深一拜。
朱平直起身,坦然受之。
“叮,送葬数+1,奖励点数3”
朱平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对话框。
姓名:朱平
职位:初级送葬者
力量:10
韧性:10
精神:57
灵力:-10
技能:初级纸扎术 66/100
可分配点数:3
朱平毫不犹豫地点在了精神上。
一股清流缓缓的流淌在朱平脑海中。
“李叔走好”
朱平挥了挥手,那个虚影彻底消散在人世间。
朱平低头,继续扎起纸扎来。他的纸扎不同于寻常的纸扎,每一个纸扎,都要消耗朱平的精神力,最初的时候,往往要两到三天,朱平才能完成一个纸扎,好在随着精神力的提升,现在的朱平,一天就能完成一到两个纸扎。
至于这个纸扎有没有往生的能力,朱平倒希望是有的。
暮霭沉沉,日头已逝。
朱平终于是完成了这个复杂的冥屋,当然,这其中也有天冷冻手的缘故。
“该关门了”朱平站起身,刚要收起招牌,关门打烊,两个穿着官服的官差却走了过来。
“冥头,带点纸钱纸扎,和我走一趟”
两个官差搓着手,走到屋檐下,伸手拍了拍肩膀上的积雪。
“敢问大人,是前往何处?”朱平恭身问道。
“去城南,雾山”一个官差一边说着话,一边捂着双手哈着气。
“城南雾山,那可是片乱葬岗”朱平心中一突,脸上却笑着说道:“这事儿急不急?要是不急的话,二位官爷,你看这天这么冷,要不进去坐会儿,内室烧着炭火,也可给二位大人暖点酒,去去寒气。”
两位官差对视了一眼,随即笑着说道:“倒是也不急”
“请”朱平侧过身,让出了门。
当夜,大雪纷飞,两位官差喝的烂醉如泥,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小店。
朱平坐在火炉旁,思索着从二位官差嘴里套来的讯息。
城南雾山,多年的乱葬岗,无论是被杀头的犯人,还是被送死饿死的流民,一般都安葬在此处。
这些年也一直相安无事,近几日,却接连发生怪事,先是乱葬岗那边尸体失窃,官府也只当是有些喝多了的盗墓贼,一时昏了头,对此事也没放在心上。
但随着尸体失窃越来越多,官府也逐渐坐不住了。更可怕的是,在前天晚上,城外刘员外一家,全家老小上下七十三口,一夜之间被杀了一个干净,等官府赶到现场,却发现了两具失窃的死刑犯尸体。这一下,阴尸复活的传言席卷了整个陶阳县。
这本就年关将近,这种流言更是刺耳,所以县太爷下令,召集全县的冥店,配合着当地官差,每日去乱葬岗巡逻,烧一点纸钱,权当稳定下民心。
至于破案本身,反倒是没有多少人关心。
全陶阳县境内大小冥店共十四户,今日本该轮到朱平,但好在两个官差也是个老油子,好吃好喝供着,总算让朱平躲过了一劫。
“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躲得过这一次,十四天后,又如何应付?”
望着炉火,朱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更多的,是有些愤怒。
对于这个世界,朱平真的谈不上有多喜欢,但是这也不代表着,他不想活下去。
一夜,大雪未停。
朱平起了个大早,依旧是烧起炭火扎起纸扎,只是今天的纸扎,不再是阴马冥屋摇钱树,而是一个握着长刀的金甲将军。
这种纸扎,朱平还是头一次做,在老朱头临走的时候,才将这些门道传授给朱平。
去乱葬岗巡逻这件事,朱平越想越是不安,必须做一些准备。
朱平拿了个梯子,从房梁之下取下一根尺许的竹子,竹壁黄白色,如同凝脂一般。
这是朱平淘来的东西,乃是纸扎竹篾的上品。
虽然依旧是平骨,破竹,缠篾,裱纸,彩绘。
但是每一步朱平都做的无比认真,尤其是彩绘点睛,朱平更是从指尖上挤出了一滴鲜血,融入了彩粉之中。
月明星稀之际,炭火已经烧尽,只留下一炉白灰。朱平躺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寒冷腊月,他却被汗水湿透了衣衫。
“好在是终于完成了”
时间过往,十日后,朱平已经完成了八个金甲纸扎,不是朱平不想做更多,而是材料已经没有了。
这几日之中,又接连有两家老人逝去,好在没有赊账,其中一家还是豪门,甚至多给了一些银钱,这才没让朱平断了口粮。
但是今天,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昨日前往乱葬岗巡逻的冥店老板,昨夜暴毙在了家中。
七窍流血,死状凄惨。
一时间,陶阳县更加风声鹤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