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永生！”

　　管家这句话实在太惊世骇俗，阿兰好像胸口被泥头车撞了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他缓了好一会才继续问道：“那可真是惊人，只是具体是指什么呢？玛莲黛丝修女……大小姐，看起来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那正是沃尔夫家主杰出的地方，就身体结构而言，玛莲黛丝小姐几乎完全是人造的，她体内植入的晶体让她拥有最完美的魔法适性，却不会影响她正常生活和长大。”

　　“如你所见，哪怕到了现在，玛莲黛丝小姐依然十分健康活泼，而当时那位审判天使曾断言她活不过三个月。”

　　最完美的魔法适性吗，阿兰记得这在设定中，应该是身为【克拉维斯】与人类爱情结晶的忒伊亚王女——薇薇安的专用描述。

　　【克拉维斯】在古伊戈尔语中是魔神的意思。这类生物会在这个世界中以数百年的维度周期性产生，它们在构成自身的魔力属性上具有法则级别的支配力。

　　比如忒伊亚的王后，构成她的魔力属性是“爱”。

　　也就是说，沃尔夫家主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通过晶体植入达到了类似的效果，也许管家的话不免夸张，但这也相当惊人了。

　　这样一来，玛莲黛丝能够轻易施展瞬发的点火和治疗术也就不难理解了。

　　但是阿兰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他小心地打断了正狂热叙述着自己对沃尔夫家主崇拜之情的管家，问道：“玛莲黛丝修女的魔法天赋我是见识过的，可是，这和灵魂永生有什么关系呢？”

　　老管家一拍脑门，说道：“哎呀，老头子忘了你也是个泥腿子了，讲给你你也听不懂。老头子我也是半瓶水晃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爱说实话。”

　　“这些事情，你还是问问我家主人吧，课程应该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我这就去通知主人，您先请就座。”

　　老管家给阿兰倒了一杯热茶，便火急火燎地上楼去了。

　　魔法的事情，还是请教塞西莉娅比较好吧，阿兰心想。

　　只是不知道这次出航能不能顺利接到她，如果真如帕劳所言自己的计划只是一厢情愿，可能就不得不深入金雀花王国腹地到处打听，到时候就不知道要花上多久时间了。

　　想到这里，阿兰手里也攥了一把汗，为了缓解焦虑，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随着口中暖流划过，鼻腔泛起一股淡淡的清香。

　　阿兰理了理目前获知的信息，克劳夫特医生，或者应该叫克劳夫特男爵，他拐卖修女的罪行当然算不上，收养快要成年的联姻家族独女合情合理。

　　但他至于有没有继续秘密进行当年沃尔夫家主的实验，有没有与城市卫队勾结，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这些嫌疑不仅没有洗清，反而更加可疑了。

　　沉稳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阿兰也在沙发上坐直身子，做出了品茶的姿势。

　　来者正是克劳夫特男爵，他身穿一身整洁的白大褂，头戴礼帽，右手握着镶有蓝宝石的红松木手杖，站定在阿兰的面前。

　　“想不到这座冷清的宅邸，今天还能接待到公爵特使这样的贵客。”男爵按住正想要起身的阿兰，坐在了他对面，将手杖摆在桌上。

　　“管家说他已经告诉你有关小黛丝的事了，他年纪大了，腿脚还算便利，脑子却是糊涂了不少，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请特使担待一二。”

　　“咱倒是觉得他思路挺清晰的，只要不涉及到……”

　　“沃尔夫家主？”

　　阿兰点点头，当提到这位时，老管家就像追星族提到自己的idol一样。

　　克劳夫特男爵轻笑道：“人老了，就喜欢美化过去。沃尔夫他的确是个少有的天才，但是太急功近利了，最后竟然向无辜的平民下手。”

　　“而您的实验材料呢？”阿兰单刀直入地冒出来一句。

　　男爵愣了许久，随后干笑道：“真敏锐啊，佣兵。”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我也不隐瞒什么了，有沃尔夫的杰作珠玉在前，要说我不动心一定是谎话。”

　　“这十几年来，我把自己关在这座老宅子里，不参与贵族宴会，也没有联姻，所有人都觉得我一蹶不振了，但只有我自己清楚，谁是真正活着的人。”

　　“沃尔夫的技术原理并不难懂，他提取变异魔物体内的魔兽结晶，分析它的组成结构，然后培育人体细胞生成同样的结晶体，但想要复刻可谓难如登天。”

　　“我这十几年来的研究，也只是在接近他的道路上迈开了最初的一步而已，我制造出的结晶体粉末在进入人体后，会引发随机的情绪反应，或沮丧或亢奋什么的。”

　　“城市卫队那边的人很喜欢这种药物，他们拿它来解闷，还有不少地下黑市的商贩也有需求。我并不靠这个赚钱，卖给他们也只是省去处理废料罢了，和沃尔夫不同，我是问心无愧的。”

　　“我的实验材料自始至终，除了那些自愿服用的人以外，就只有兔子和老鼠。”

　　男爵结束了陈述，端坐在沙发上，显得十分平静。

　　“那玛莲黛丝呢？”阿兰大概知道怎么和公爵汇报城市卫队的情况了，那群家伙还是饭吃的太饱，但男爵对修女小姐的安排自己还是需要了解的，这关系到他能不能顺利把她带上船。

　　“你不是在觉得我会把她当做实验品吧？无论是为了故友最后的嘱托，还是对亲侄女的情分，以我的家族荣誉起誓，我都会尽心尽力培养她长大，给她幸福的一生。”

　　听闻此言，阿兰差点把刚刚喝进嘴的茶水吐出来，他很快意识到了男爵这看似正常的话里，有着怎样奇怪的内涵，赶紧问到：

　　“不是，男爵大人，你理解的幸福是什么呢？”

　　克劳夫特理所当然地回答说：“就像其他贵族小姐一样，找到好的联姻对象嫁出去。小黛丝的魔法天赋这么高，在贵族间肯定非常抢手，成为公爵……不，国王的妻子也不难。”

　　他沉吟了一会，又补充说：“如果说我还有什么私心，就是她在补上贵族礼仪课程的同时，也别把魔法钻研落下了，只要她肯用心，有朝一日肯定能超过我和沃尔夫的成就。”

　　阿兰忍不住叫道：“啊啊，果然是这样，寡淡无味的宫廷生活和枯燥的魔法钻研，一定会把你的小黛丝逼疯的。”

　　克劳夫特摇摇头，说道：“我可不这样认为。”

　　眼看说服不了男爵，阿兰提议道：“不妨把小黛丝叫来，问问她本人好了。”

　　男爵又是摇摇头，说道：“她从出生以来就一直生活在教会里，哪里懂得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小孩子的话，做不得数的。”

　　阿兰听出了男爵的弦外之音，心下一凉，这可糟了，严格来说他这个公爵特使……也别严格来说了，自己在男爵心里就是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