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义愤填膺的阿兰，塞西莉娅有些恍惚，这还是自己在忒伊亚顺路救下的那个天真的小男孩吗？

　　仅仅相别数月就有了这种气势，男孩子还真是一不留神就长大了。

　　她收拾好自己沮丧的情绪，微笑道：“那就麻烦你讲一讲了，阿兰。”

　　“血统也好，魔法的基底也好，都是被他人规定好的一种想法，一种公论而已，它又能代表你什么呢？”阿兰很迫切地想要敲醒塞西莉娅，语气很激烈。

　　“塞西莉娅就是塞西莉娅，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某个特定的身份，不是谁家公爵的私生女都是塞西莉娅，也不是所有的魔法师学徒都必须服从导师的意见。”

　　“你是自由的，这一切都是可以选择的，为什么要因为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得不到认同，就想要去死呢？”阿兰实在很不理解塞西莉娅的想法。

　　塞西莉娅依然微笑着，她思考了一会，郑重地回答道：“因为，他们说的话是有道理的，我也认可他们的想法。”

　　“就公爵而言，他当时是因为爱情所以与我母亲结合，后续所做的都只是被家族逼迫，他是身不由己的。”

　　“在母亲病逝的时候，我才四岁，我没有多少关于母亲的记忆，却总是从公爵和父亲……养父那里听到她的好话。”

　　她将手放在心口处，动情地说道：“无论是生父还是养父，他们都同样爱着我的母亲，爱着我，尽他们所能抚育我长大，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指摘他们呢？”

　　“而我的导师，测天塔资历最老的教授，他的学识远比我广播，对于古伊戈尔帝国的魔素研究与当今魔法基底的优劣比我思考地更深入，我又怎么能狂妄的宣称，自己几个月来的胡思乱想就比他更有道理呢？”

　　阿兰长吸了一口气，他意识到周围的人都在默默点头，除了AOI和玛莲黛丝。

　　塞西莉娅很会换位思考，阿兰偏偏就是不希望她这么换位思考，因为她又是个追求完美，想要成为圣人的傻姑娘。

　　帮别人的错误找补理由，将罪过揽到自己身上，同时又不能容忍自己有丝毫的缺点，这样别扭的活法，能过得下去才是怪事。

　　阿兰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他们这样做，当然有各自的道理，但这并不意味着对你来说就是合理的。”

　　开放世界游戏的乐趣不就在于自行探索，自由决定主角成为什么样的人吗？只会循规蹈矩，一板一眼，纵使能走到结局，这游戏也丧失了绝大多数的乐趣。

　　“比起成为他人笼中的金丝雀，以他人的意愿惨淡度日，我们难道不应该更关注自己的意愿，践行选择的自由吗？”

　　“如果塞西莉娅就因为无法成为他人观念中的圣人，就愧疚到想要自杀，那么期待着完美圣人出现的人们，不就是杀死你的凶手吗？”

　　塞西莉娅沉静地说道：“我愿意践行成为圣人的道路，也愿意因为这条路行不通而选择去死，这就是我的意愿，我的选择。”

　　阿兰知道塞西莉娅肯定弄错了什么，才会这么一根筋地想要去死，但他此刻并不是很能迅速指出问题所在。

　　他转而看向AOI，拼命挤了挤眼睛，求助道：“AOI也劝劝她啦。”

　　“现在怎么不叫我魔王大人了？”AOI询问道。

　　周围的水手们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玛莲黛丝好奇地打听着他们在笑什么，现场霎时嘈杂了起来。

　　阿兰羞得有些无地自容了，特别是面对着满眼疑惑的塞西莉娅，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得好。

　　还好帕劳猛敲了几下船头的铜锣，喝止了起哄的水手们：“闹腾什么！今天例行的事情都做了没有，就在这看热闹？快滚去干活！”

　　一听到干活水手们立马都无精打采起来，有几个叨咕着抱怨了几句被帕劳听到，又是劈头盖脸的一番怒骂。

　　玛莲黛丝是最后离开的，她看着阿兰，不怀好意地笑道：“看来昨晚成长了许多嘛，佣兵。”

　　阿兰狠狠瞪了她一眼，玛莲黛丝做了个鬼脸，哼唱起为婴儿洗礼的圣歌，转过身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这位祝祷修女搞人心态有一手的，阿兰忍不住叹了口气。

　　塞西莉娅轻声道歉说：“对不起啊，大家明明都这么开心，我却一直在说些令人伤感的话。”

　　“我印象里的塞西莉娅也不是一个会感伤的人。”阿兰说道，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重逢。

　　塞西莉娅黯然笑道：“该说是我一直以来伪装得太好了吗，以往，心中的正义感总在审判着我，督促我的一言一行。对比起来，现在我真是，无可救药。”

　　“不要这样说自己，塞西莉娅。”阿兰想要安慰她，在思考着如何措辞。

　　“正义，是什么？”AOI开口询问道，这让对话的两人都颇感意外。

　　“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沿着已经决定好的道路前行，就是我个人的正义。”塞西莉娅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正义，所以争端才不会停止，我不评判你们的对错。除此之外，我的骑士希望你不要死，能做到吗？”AOI对塞西莉娅这样说道。

　　“这是追加的契约吗？”塞西莉娅笑着问道：“就像那时在忒伊亚，我请求你保护他一样？”

　　“我对你的契约遵守得很好，但你还没有给我与之对应的报酬吧？”

　　是否有些狡猾了呢，阿兰心想，保护自己应该从一开始就是AOI想做的事情吧。

　　塞西莉娅思索着说道：“确实如此，我们共同完成了委托，酬金原本就是平分才对，我只是把自己的那份让给了阿兰。”

　　果然，天真得像小白兔一样，别人说什么就被绕着走，阿兰对没有玩家操纵的白纸——塞西莉娅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自己一开始就应该想办法把她忽悠进队伍嘛，不该讨论这些有的没的。

　　塞西莉娅继续说道：“那么，AOI想要什么报酬呢？”

　　就是这样，阿兰在心里给AOI的切入角度点了个赞，只要顺势要求塞西莉娅不要死，然后加入队伍……

　　AOI却是抬起了手，缓缓握成拳头说道：“来和我打一场吧，魔法师。”

　　“规则什么的都由你来定，谁赢了就听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