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是情侣就是夫妻的两人
坐在前往爱伦堡的马车上,阿兰又忍不住向AOI吐槽公爵大人的安排。
他知道海盗是威胁领民的重大隐患,而且处理起来十分棘手,可是他既不愿意出钱,也不愿意出力,甚至不想动脑,那么该怎么办呢?
公爵的好点子是这样的:给看起来很有实力的佣兵团一张委任状,征收剿灭海盗的临时税金,平民也好贵族也好教会也好都在征收对象之列。
他们有没有钱交税,想不想交税,公爵概不过问,只催促说要在两个月内完成筹款准备,到时候会配备一些水手跟随上船。
这算盘敲得海对岸都能听到了。
征税的恶名由佣兵团承担,要是剿灭了海盗,关爱领民,英明神武的美誉作为发起者的公爵自然可以笑纳,要是失败了,公爵也可以随时和他们进行切割,一推了事。
这都不是空手套白狼了,是坐在家里等白狼送上门,超时了还可以要一笔赔偿金。
可偏偏阿兰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正当的名分,去组织起远航的船员,而且公爵也答应在找到帕劳后,将这个最熟悉海盗内部情况的死囚交予阿兰处置。
从结果上看,双方是互不相欠的,但阿兰还是觉得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听到这些,坐在车厢对面的AOI只是点了点头。
她看起来昏昏欲睡,并不习惯搭乘交通工具的样子。
也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交通工具比她移动速度更快吧。
阿兰见状聊起了另一个话题,和AOI讲起了他所知的海盗登船作战的方式,包括前期伪装,恐吓,突袭,谈判等等。
果不其然,AOI听到这些,很快精神了起来,还说出了自登上马车后的第一句话:
“用刺刀比用钩子高效。”
但是钩子更有威慑力嘛!阿兰其实也是一知半解的,就信口胡诌了起来,什么海盗的钩子可以穿上烤肉吃,插上纸还能去厕所什么的。
AOI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对此没有发表什么评论。
聊得正起劲的阿兰继续说道:“经典形象的海盗总是缺少些零件,不是手就是脚,要么就是眼睛或者脑子。AOI不觉得自己也缺少了什么吗?”
AOI摇摇头。
“有的啦,就是这个,幽默感。”阿兰拍手说道:“AOI总是这么正经呢,可以说个笑话给我听吗?就像之前在酒窖里说自己无处不在什么的……呃,那好像也不完全是笑话。”
AOI望向车厢的小窗外,绿茵茵的旷野在飞速后退。
“两人的佣兵团,不是情侣就是夫妻。”她自言自语般说道。
这下可真是绝杀了,阿兰怔在原地,实在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接。
AOI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句话,是解嘲,鄙夷,期待还是……单纯的空无呢?阿兰觉得每种解读都说得通,同时每种解读又都不对。
他一直想到马车抵达目的地还没想明白。
跳下马车时已经是黄昏了,阿兰看着城堡门前挂着的九头鸟徽章,一下子想起了自己见到的那位彬彬有礼的审判官。
能培养出这么谦卑的孩子,这位伯爵应该很好说话……吧?
出门接待的老仆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走起路来有些驼背,时不时还咳嗽两声,让阿兰有点担心他随时会摔倒。
但在打开城堡大门后,呈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马厩里系着四头毛色亮丽,膘肥体壮的骏马,往来其间的侍女端着各式冒着白气的菜肴,像是在准备着盛宴。
“这不是薇薇安佣兵团的贵客吗?可让我久等了!”
胖乎乎的爱伦堡伯爵扒在二楼的栏杆上,对着阿兰和AOI大笑着说道。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提起他们佣兵团的全名,是为了纪念那位忒伊亚的王女而取的名字。
再联想到阿尔伯特审判官对自己也是很了解的样子,阿兰有些受宠若惊。
来这个世界这段时间,阿兰也对饮食小有心得,凡是有烤肉,多半差不了,而那些炖煮的菜品,味道就比较难以形容了。
以阿兰的标准来看,这场几乎全是肉的宴会算是最合他口味的一顿了。
伯爵也很热情,邀请阿兰品尝自家酿的红酒——加了非常多的糖。
要是天天这样吃,谁还能不胖啊。
相比之下,AOI就显得很克制了,每道菜都是只尝了一两口。
在酒宴上,爱伦堡伯爵向阿兰介绍了自己的家世,与神圣帝国普遍依靠血缘继承的贵族不同,爱伦堡伯爵是实打实靠自己的努力获取爵位的。
他很早就背井离乡,前往东部大草原闯荡,将青年时光蹉跎于马背之上,和那些豪迈冲动,体味浓烈的游牧民打交道。
为了从他们那里拿到一个毛皮的好价格,他还娶过一位部落头人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伯爵夫人。
在经商小有成就后,他凭借能说会道和送礼混入了贵族的交际圈,开始投资风险更高,也更有价值的项目,比如神圣帝国的下一任皇帝人选。
这场豪赌几乎掏光了他的家产,但幸运的是他赌赢了,受到了皇帝的亲自册封,领地也是他精心挑选的一处边境地区,资源丰饶,而且不引人注目。
就以他言谈举止间意气风发的模样,阿兰也相信这段传奇的经历绝非信口开河。
酒饱饭足后,伯爵也终于聊到了阿兰自行来的目的,收取剿灭海盗的税金。
“两百枚金币,再加上三门舰炮和整套的船只维修加固,这是我给你们的投资。”
伯爵很喜欢说投资这个词,而不是别的贵族所说的税收。
这可真算是大手笔了,两百枚金币足够再造这样的两艘船,而且伯爵没有给出任何附加条件,与公爵那斤斤计较的吝啬模样大为不同。
“那个,您也说是投资,那么期待的回报是什么呢?”阿兰也知道人情债是最难还的,这种事情还是要提前问好。
伯爵也很坦诚,他这辈子已经算是实现人生目标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两人可以照应自己的儿子,审判官阿尔伯特。
这听起来很合理,阿兰想。
可整场宴会都一言不发的AOI在此时开口了:“这是谎言,你想要的是血。”
听到这句话的爱伦堡伯爵的双眼放出光来。
很快那光芒消失了,他拍拍自己的大肚皮,叹道:“我老了,没用了。”
这回阿兰听懂了伯爵的心意,那些精巧算计,商业蓝图不过是他的伪装。
他还是在向往着当年那个单枪匹马,驰骋草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