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阿兰在给AOI准备好早餐后就匆匆离开了佣兵营地，直到走到路上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和AOI道别，也没有告诉她自己要去法院。

　　不过以AOI的性格，应该也不在乎这种事情吧！

　　眼见开庭的时间就要到了，阿兰想赶回去也来不及，还是继续向法院进发吧。

　　当阿兰匆匆忙忙地到达法院，他没有看到昨天那位老法警，只有几个打着哈欠的年轻法警。

　　没有什么像样的盘问，只是说了声自己是证人就进去了。

　　这种松懈的态度更让阿兰担忧了。

　　他可以确定的是，不会有海盗来劫狱，帕劳是被驱逐者，就他的身体状况，没有被重新接纳的可能。

　　麻烦的地方也就在这里，现在除了他本人的口供，没有任何证物或证人可以断定他曾经做过海盗。

　　只要帕劳在法庭上死不认罪，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受害者，在完全没有他个人档案的神圣帝国，最严重的处罚也不过是把他驱逐出境。

　　这样实际上，帕劳就是获得自由身，可以潇洒快活去了。

　　当然，帕劳供出实情的时候，AOI和农场主夫妇都在场，让他们一同前来作证很有说服力、

　　但帕劳也可以主张自己是被逼迫才说出那些话的。

　　最终还是落到争取法官的倾向性上，判决结果的波动范围很大。

　　如果昨天没有和老法警聊上半天，阿兰遇到这种情况很可能就束手无策了。

　　他现在有了破局的思路，为此他昨晚恶补了三本介绍圣教会的书籍，分别从历史渊源，教典剖析和道德律令的角度，全面说明了神圣帝国现行的圣教会是如何运作的。

　　法官作为圣教会退休的主教，对于海盗劫掠海岸城市，杀人越货的行为，原则上是反对的，但那取决于施行对象。

　　比如像阿尔比恩岛这样与神圣帝国并不对付的异教徒地区，帕劳大胆把自己的恶行说出来，主教不在法庭上拍手鼓掌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人了。

　　这种情感约莫等于让穷苦百姓听到了劫富济贫的好汉罗宾逊事迹。

　　所以应该更多去讲他间接害死农场主儿子的事情，至于海盗行径，在争取到主教法官同情后再简单说说就好。

　　事实上审判的进程也和阿兰预想的差不离，帕劳对自己的罪行一概不承认。

　　而且一有机会就吹嘘自己劫掠阿尔比恩岛的光荣事迹。

　　再加上这个法官看起来年纪已经非常大了，上庭的时候是被卫兵抬上去的。

　　阿兰站在证人席上，听着背后不断小声议论的宗教审判庭成员，有的在聊等会吃什么，有的在聊这个主教以前的糗事。

　　似乎除了阿兰，没有人在乎这次审判。

　　再次轮到阿兰发言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再补充些什么好了，清楚问题在哪不等于能解决问题。

　　圣教会数百年发展积累的司法解释和判例，再给他好几年也读不完。

　　而且阿兰也没有那种蛊惑人心的演说能力，就算有，他也不是很想使用，因为他很怀疑像这样诱导情绪获得的判决，真的能算是公正吗？

　　他只是如实的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帕劳做过的事情讲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帕劳对农场主一家的伤害，然后就结束陈述了。

　　法官那副一直低垂着脑袋，假发几次滑落下去然后被小助手扶上去的样子，让阿兰很怀疑他到底在听没有。

　　就这样到了最后宣判结果的时候，法官照例询问坐在法庭后方的宗教审判庭成员的意见。

　　他们是未来的法官候选人。

　　就像老师在课堂上找人回答问题一样，原本一直叽叽喳喳的审判庭成员们，此刻倒是噤若寒蝉了。

　　就在法官准备挥下铜槌宣读审判结果，帕劳难掩得意地看向阿兰时，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声从后方响起：

　　“主教大人，我还有一处疑点想问帕劳先生，他的两只手看起来很是古怪。”

　　还不待法官发言，帕劳就不耐烦地回复道：“老子之前不是说了，这是被海盗的船医搞的，把别人的手换上去了。老子才是受害者！赶紧结束吧。”

　　显然这位提问的审判官并不认为应该结束，他继续追问道：

　　“那么在换的时候，他们还活着吗？”

　　帕劳一愣，他没有细想，回答说：“当然死了。”

　　“非圣教成员，未经本地教会允许，接触不洁物，甚至佩戴于身，是谓亵渎，不可饶恕。”

　　审判官说完后鞠了一躬，坐了下去。

　　帕劳还没理顺这段文绉绉的话想表达什么，但当他看到主教法官在点头时，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罪人帕劳引狼入室，致使平民死亡，兼之亵渎尸体，不可饶恕，判处绞刑，次日晨执行。”

　　铜槌敲下，帕劳正欲争辩，就被两个法警一左一右架走了。

　　这，怎么说呢，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也算是达成自己的目标了吧，阿兰想。

　　他看着法官和来时一样被卫兵抬走，身后的审判庭成员们有说有笑地陆续离场，只有自己还站在原地。

　　嘛，也该走了，虽然事情没有完全按自己的计划来执行，但结果还算好。阿兰这样安慰自己。

　　阿兰走下证人席，却正好撞见那位方才提问的审判官。

　　他身着整洁的乌黑教袍，如朝阳般闪耀的金发梳得整整齐齐，微笑着看向阿兰。

　　“请恕我在法庭上的多嘴，阿兰先生，你做了很好的陈述，哪怕我不说什么，主教大人也会这样宣判的。”

　　听他这样说，阿兰心中的失落稍许缓解了些，松了口气说道：“也感谢您站在我这边。”

　　审判官依然微笑着说：“我只站在正义一边，你是那位解决了迷雾王国调查委托的佣兵吧？西尔兰公国一级审判官阿尔伯特，现负责爱莎城北教区事务，很高兴认识你。”

　　“啊哈哈……”阿兰握拳捂住嘴，讪笑了几声。

　　他可不觉得那时候真正解决问题的是阿兰这个角色，没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说道：“一级审判官，听起来很厉害呢！”

　　阿尔伯特也不谦虚：“在我这个年纪能来到这个位置的少之又少，当然，这有赖于我母亲的英才家教，如果你有什么律法相关的问题，找我准没错。”

　　他将一枚徽章递给阿兰，上面绘着九头鸟。

　　“这个是，家族纹章吗？”阿兰感觉有些惊讶。

　　他微微躬身说道：“家父正是爱伦堡伯爵，如果你想去那里做客，可以报上我的名字。”

　　这下阿兰的嘴算是合不拢了，好在这位伯爵之子事务繁忙，看了看表后就笑着和阿兰告别了。

　　按理来说，按理来说，这个世界的贵族不会这么亲近平民啊！

　　除非他认为对方有着足以让自己屈尊的价值，是这样吗？但审判官也不像有什么企图。

　　先不想这些，阿兰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完，他要到死囚监牢那边，问清楚帕劳说的那个“你们肯定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该不会是隐藏在某个洞穴里的海盗宝藏这种老套的情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