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海面上疯跑的身影，零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几天前的场景。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如你所见，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

　　“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抱歉，或许只能从禅宗之类的方法寻求内心的宁静了。”

　　“奥，这个倒是没关系。”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相信我是异世界来的人。”

　　男人好奇的盯着脚下的海水，试图钻进海里。

　　“无所谓。”

　　“无论你是天外来客，异世界人，诗唱班的那堆怪人或是什么别的都不会影响现在的局面。”

　　“我们会在实践中认识彼此，在那之前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女孩拿出一框书，递给苏旭。

　　“我这里没有其他东西，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看一看。”

　　《意志三重根通解》、《逃避的主体》、《崇高的逻辑》、《不在场的悲剧性》...

　　他接过框子，看了几眼，然后沉默的将它们放在礁石上。

　　“我先玩几天，想看的时候再看。”

　　然后他就在零不解的视线里向着远方狂奔。

　　“大海啊，你都是水！”

　　苏旭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他上辈子从未看过海。

　　海面平静，暗流深涌，天空高挂着永旭的太阳。

　　纵使知道这海非海，日非日，那又如何呢？

　　长日清朗，沉瞑不再。

　　眼前绝伦的景色就是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至于零会不会骗自己，自己能不能出去这种事压根无所谓。

　　他现在只想尽情的呼吸。

　　人类种系的原始冲动驱使着他，他开始情不自禁的奔跑在海与天之间，呼喊着意义不明的话语，脚步惊起阵阵波澜。

　　只是...他这阵冲动好像太长了点。

　　时间回到现在，零看着那身影朝自己跑来。

　　这家伙都撒欢快一周了，终于厌倦了吗？

　　“这地方太棒了，你们议会是什么艺术家团体吗？”

　　“不是，但大多都对艺术有所研究。”

　　女孩一板一眼的说道。

　　“我们在这不用吃饭吗？”

　　“不用，这里的根基是唯存之原，当你进入的那一刻就会作为唯一实体的一部分，不增不减。”

　　“那我放心了，我再去玩会儿。”

　　说罢，苏旭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看来他还没玩够。

　　...

　　海水摸起来凉凉的。

　　听零说，这些海水都是原质，以现在的模样呈现只是我必须将其构筑为这个模样。

　　苏旭跪在地上，伸出手。

　　好像能伸进去。

　　他来了兴致，整条胳膊都被他没入海中。

　　并没有那种衣服被水浸湿的粘腻感，只有纯粹的，像是夏日第一口雪糕般的清爽。

　　他又尝试着把整个上半身塞进去。

　　成功了，他现在半个身子在海面下，另一半跪在海面上。

　　海底的群星柔和的闪烁着。

　　舒适，静谧。

　　“就像回到妈妈的肚子里一样...”

　　苏旭以这个姿势陷入了沉睡。

　　其间零来看过他，见他睡着了，便没有打扰，就这样，苏旭睡了不知多久。

　　...

　　“我草，几点了？”

　　猛的拔出身子，苏旭下意识的向身边一抓，什么也没摸到。

　　“哦，我已经死了，死人是不用上班的。”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男人跪在海面上，发出奇怪的笑声。

　　苏旭起身，心中的那种冲动终于消散了，他开始感到有些无趣，于是向着礁石走去。

　　“你在做什么？”

　　银针翻飞，长发在柔光中轻轻扬起，零一如既往的坐在礁石上，用金色的丝线编制着。

　　仰望着升入高空的流光，苏旭啧啧称奇。

　　“工作。”

　　“工作！”

　　虽然他知道零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但仍然惊出一身冷汗。

　　“这位女士，人是不能一直工作的。”

　　“八小时工作，八小时休息，八小时留给自己!”

　　眼前的男人义正言辞的拍着胸口，零看了他一眼又别过视线。

　　“没有休息的时间，我必须一刻不停的抹除这些幻象的形式，同时赋予它们新的语言。”

　　“等到符号秩序成型后...大概会轻松一点吧。”

　　“现界到处都是你们这样...力量强大的人吗？”

　　“并不，离墟者数量稀少。”

　　“那么你为什么要亲自做这些呢？”

　　“这是我的责任。”

　　女孩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翠绿色的瞳孔古井无波。

　　并未往下解释，她继续编织世界。

　　“多少能懂一点，不过这样不好。”

　　“再强韧的精神也会被时间摧毁，必须得有放松的方式。”

　　“就让我来帮你吧！”

　　苏旭爬上礁石。

　　礁石很大，容得下多个人站立，他背对着零坐下。

　　“你指什么？”

　　“我来陪你聊天。”

　　女孩不置可否地沉默着，苏旭也不着急，从框中摸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你为什么叫零啊？”

　　“随便起的。”

　　“哦。”

　　书页摩擦，虚假的烈日流出光斑，落在海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苏旭翻着书，偶尔蹦出几句话，零有时回应，有时沉默。

　　“你们议会有几个人啊？”

　　“可能是十个，也可能更多，我不知道。”

　　“那看来你在议会里的地位不算很高嘛。”

　　“...”

　　“这本书里说的‘世界边境’是什么东西？”

　　“那是秦百墨的理论，说起来很复杂。”

　　“哦。”

　　...

　　“你一直这样会感觉无聊不。”

　　“从来如此，没有无聊或者不无聊。”

　　...

　　“你看起来有点太年轻了，你的真实年龄是多少啊？”

　　“...”

　　苏旭没有意识到，他就像是刚刚诞生的婴儿般充满着好奇与活力。

　　天上的光球有时会吞吐光斑，那些星芒洒在他身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有时看书累了，就向零知会一声，跳下礁石，去没到过的地方探险。

　　二人就在这片宁静的世界里生活着，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

　　直到某一日，零有些烦恼的停下了工作。

　　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

　　女孩不是一个喜爱说话的人，漫长的人生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中度过。

　　而构筑一个世界的话语何其之多，她的灵感已经枯竭了。

　　转过头，她看着躺在对面安睡的男人，思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