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烟火
那沉闷的脚步声以及因拖动而发出的刺耳的摩擦声,鹿枝灰心里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刺啦,刺啦。”摩擦声越来越近,就如同指甲在黑板上摩擦一样令人不悦。
“是什么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阿南说道,但其他人都沉默不语。
这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了。
但随即而来的是巨大无比的敲击声,就宛如从高空坠落的钢筋发出的碰撞声,根本不是人能够发出来的。
每一下敲击仿佛整个房间都在与之震动着。
“我好害怕。”那对情侣抱在了一起。
鹿枝灰又环顾着广播室内的环境,但这次是看看有什么能够当做武器的东西。
消防斧对于那种常人体型的还能勉强应付一样,但对于那个庞大的巨人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可是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大学校园内又能指望找到些什么武器呢?消防斧无疑是顶配了吧。
但在放设备的柜子下面,鹿枝灰看见了一个木盒,里面放着一些扳手、螺丝刀。钉子之类的东西,以及一把射钉枪。
鹿枝灰开始捣鼓起了射钉枪,他之前从未使用过,他重新给射钉枪装满了射钉弹,也许能够派上用场。
“我们会不会有事啊,这个声音好吓人。”
哪怕是鹿枝灰也是心惊胆战的,没有丝毫地头绪,一旦与那个巨人交锋,结果就只有死亡。
鹿枝灰上前摸里摸广播室的门,是普通的铁门,并不厚,这恐怕挡不住那个巨人的攻击。
他们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只能期盼捕手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气味。
但这只是弱者的痴心妄想罢了,那个敲击声停止了,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鹿枝灰心里油然而生。
要在这里止步了吗,鹿枝灰心里想着,自己贱命一条,反正也活不长了。
如果能用自己的命换四个人的命的话,作为他生命最后的意义,也不赖嘛。
“你们听好了,如果外面那个大家伙来砸门的话,我会冲出去把它引走的,你们立刻把门锁好。”鹿枝灰说道,他的眼神锐利起来。
“你疯了吗?那样你肯定会死的。”那个播音员女生说道。
“总有人要死的,我们根本没有胜算,那你们愿意出去将外面游荡的怪物引开吗?”鹿枝灰质问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愿意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所有人都还想着活下去。
“没什么好说的,我做诱饵,你们好好地活下去吧。”鹿枝灰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铁门就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嘭!”铁门直接就凹了进来,再承受几次这种程度的攻击必然就崩溃了。
鹿枝灰站到门口,紧握了消防斧,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巨人的第二次攻击来了,“嘭!”,响亮的碰撞声震得鹿枝灰的脑子嗡嗡作响,铁门凹进来更多了。
就是这个机会,巨人攻击完的间隙,鹿枝灰迅速地打开了门,显露出了巨人魁梧挺拔的身躯,黑影完全将他覆盖。
巨人宛如一座大山压在了鹿枝灰面前,他缩成了一团,宛如刺猬一般,从巨人身前翻滚而出。
走廊上满是细密地残渣,就如同捣碎的猪肉一般,是来自那之前被鹿枝灰打断腿的丧尸,被巨人毫不留情地碾碎了。
胃酸突然间翻涌了上来,鹿枝灰几近呕吐,他从未想过会见到如此猎奇的场景。
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巨人没有来追他,依然守在广播室门前。
鹿枝灰完全可以乘机逃掉,现在的诱饵反而是里面的四个人,就如同笼中鸟一般,无处可避,只待着被宰割。
但既然说了要保护他们,那就一定要做到,像样苟延残喘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巨人开始准备对广播室铁门的下一轮攻击,它开始将垂在地上带着混泥土的钢筋缓缓举起。
鹿枝灰知道必须去阻止它,铁门已经难以再承受住一击了。
他拿出了在广播室拾取到的射钉枪,向巨人缓缓靠近的,射钉枪伤害的有效范围很短。
鹿枝灰的目标也很明确,他所能发现的巨人的唯一的弱点,那就是眼睛。
鹿枝灰就与巨人保持了一人的间距,也许在这个距离他是根本没有反应时间的,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拿起射钉枪,朝向巨人的眼睛,但是射钉枪本来就不是做武器所用的,准头更是难以把握。
他朝巨人射出了第一枪,打在了巨人的面颊上,浅浅地扎了进去,看得出巨人的皮肤坚硬得离谱,如果是常人恐怕整根就没入了。
这一下的攻击并没有干扰到巨人,鹿枝灰继续射击,一发接着一发,射钉枪有着严格的保险措施,所以用起来很吃力。
“啪。”终于一根钉子扎进了巨人的眼球中,巨人痛苦地大声嚎叫起来,直接将手中持着的钢筋向鹿枝灰甩去。
鹿枝灰来不及闪避,只能拿起消防斧来格挡,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消防斧的木柄瞬间被这沉重的钢筋折断了。
这段钢筋直接将鹿枝灰打飞了几米之外去,他在地上,浑身是散落的混泥土与血,双臂为了格挡住攻击毫无意外地骨折了。
巨人一步步地向他走来,他成功了,只是为了吸引它的注意就花费了如此巨大的代价。
鹿枝灰的呼吸已经紊乱了,但他还是艰难地站起了身,摇摇晃晃的,腿部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鲜血不断从身上滴落。
他甚至已经辨别不出流血的究竟是他的哪个部位了,再过不久他就会因为失血死去了,也许脏器都已经损坏了。
鹿枝灰一瘸一拐地走着楼梯走去,双臂已经变成了两个挂件,随身体摇摆着,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迹。
巨人正在后面追赶着他,沉重的步伐宛如一座会走动的大山。
鹿枝灰的意志感觉随时都要崩溃了,但他知道还不能在这里止步,要引得更远才可以。
他终于来到了楼梯口,整个人都靠在了扶手上,靠扶手支撑着自己如同芦苇般摇摆不定的躯体,甚至他都不能用手去扶住它。
他就这样靠着扶手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向下走着,如此凄惨。
他并不后悔,也许这样死去他的生命多少是有些价值的,但他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他所追寻的生命的最后意义究竟是什么?
哪怕他的身体已经如此残破不堪了,他还是想追寻着自己生命的价值。
恍惚之间,他好像陷入了一个梦境,他看到了只有梦境中才会拥有的色彩,是如此绚丽,美不胜收。
这就是他一生最后的烟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