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瑞利亚首都,华尔科街区。
清早,雾气升腾,还没有几个行人。
307号杂货铺的老板已经开始了一天的营业,他打开铁皮折叠门,搬出货摊支架,盖上一层厚重的毛毡布,再从从脚边的货箱里拿出今天新到的货物,一一摆放到毛毡布上,那些货物小到刚从外地运输而来的水果,大到铭刻着梅兰科技核心标志的机械造物,他非常小心,仿佛那些东西就是他的命。
他叫老瑟亚,周围的人都那么叫他,只是都不知道他姓什么,但他确实在这里呆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没人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盘下的铺子,也许是上个纪元了?人类能够存活那么久的时间吗?
有人说他不是好人,毕竟那些精良的科技造物来源很值得怀疑,但执法官们早就已经懒得调查下去了,更别提那群说闲话的人,时间一久,大家也就是眼红他家独有的那些产品,发发牢骚,再没有人当个事一样议论。
“卖报啦!卖报啦!”
与老瑟亚一样起早的是一位骑着二轮车的年轻人,他也是风雨不改,雷打不动的老面孔了,自从跟他长得很像的父亲生病之后,他顶替父亲的职业已有三年光景了。
实际上报纸的生意在这片街区还算不错,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买得起梅兰光幕的,这些商贩们倒大多都愿意给自己的孩子攒钱买一个光幕,为了让他们在学校里能抬得起头,稍微有钱的给家里的女人再买一个,为了让她们幕购,这也就是顶天了,至于他们自己,才不感兴趣呢,纯粹是浪费钱。
所以,报纸和街口的执法官宣言牌,是他们获得外界信息的两大主要工具。
年轻人甚至都不需要过分吆喝,几个生意好的铺子是一定会买的,那些老板本身都已经请得起帮工,除了每日无聊坐在店里打量长腿的顾客,就剩下了这点乐趣。
陆陆续续的,好几家铺子也都开了门。
一张折叠好的报纸,被扔在了老瑟亚摊上。
“哦,早啊。”老瑟亚抬起浑浊的眼睛,颤颤巍巍的从木盒里掏出一只眼镜,扣在了鼻梁上。
“早啊老瑟亚!还是那么早!”
骑行着二轮车的年轻人都不知道冲出了多远,只留下一句话。
老瑟亚没计较年轻人的无礼,他扬起脖,看向了报纸上第一版上的那几个大字,眼睛看到的时候,就情不自禁的读了出来,这还是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了。
“圣玛丽学院出现一位学生,掌握了一枚符文,艾连·雷克庞德···”
“符文是什么水果,能吃吗?”老瑟亚笑眯眯的看向巷子对面胡同里的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中年人。
中年人上身穿着一件水手短衬,手臂上缠了道湛蓝色的丝巾,下身是一件宽大的棕褐牛仔裤,脚上两只褪色的皮鞋,看上去质量不错。他硕大的身躯被肌肉填满,应该是个不错的抛锚手,他的脸被巷子的阴影笼罩,只漏出一半,只是那一半,就足够震慑人心,仿佛他在战场上厮杀过好几个来回,满是煞气。
老瑟亚颤颤巍巍的摸了摸报纸上的那张灰白的照片,“长得倒是挺像的···”
中年男人在巷子里沉默了好一阵才走了出来,一步一个脚印踩在凸起的石板路上,仿佛一头狗熊。
“他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甚至连最后一口气都没了。”
中年人拿起一只鲜红色的苹果,擦也没擦,利落的塞进嘴里,又大又圆的绿弓郡盛产苹果在那一口之下被要掉了一半,仿佛一枚樱桃。
老瑟亚皱着眉头嘟囔道:“3金币,诺兰德。”
“知道,”诺兰德不屑的将另一半苹果塞到嘴里,“又不会少你的,苹果能卖出3金币的价格,你的心是黑炭做的。”
老瑟亚放下报纸,“下回不如你让莱恩过来吧,他可不会白嫖我的东西,嘴上还说着不会少我的。”
“给你就是了,”诺兰德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扔到了摊上,然后又抽出一根放到了嘴里,缓缓地将香烟点燃,他脸上的煞气消退了不少,“再来一次?”
老瑟亚嫌弃的将那根香烟扔到排水道的缝隙里,“你不怕死吗?”
他还是那样慈祥的表情,仿佛在说——苹果好吃吗?这样平常的话。
深深地嘬了一口香烟,诺兰德笑道:“也许会有点难,但死到谈不上,那枚符文是什么属性?”
“我怎么知道,”老人皱起眉头,“我又没看到。”
“别装了,瑟亚,上回那个特质卖出了个天价,最后莱恩也没出手,他最近在忙着植入特质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呢,”诺兰德扔掉手中的香烟,再次拿起了一只苹果,“这一枚符文能够卖出什么样的价格?哦,我想想,也许都能凑齐我们去传奇大陆的路费了。”
老人摇了摇头,“你恐怕要失望了,诺兰德,这两件事几乎都是不可能的,符文扎根在群星世界,根本无法剥离,你能破坏他的心灵圣湖,难道还能破坏群星世界吗?如果你有这样的本事,哪怕咱们没有通向传奇大陆的地图,也早就可以出发了。”
诺兰德咧嘴笑了起来,“你不会没有办法的,老瑟亚,你什么都知道,你是奥瑞利亚活了最长时间的那只蛆,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这个比喻可不太恰当,诺兰德,”老人按住诺兰德的手,阻止了他将苹果塞到嘴里的动作,“你都吃不出来什么味。”
看上去,诺兰德只要一拳就能将那个身材矮小,含胸驼背的老人打死,但,只是老人搭上手的一瞬间,诺兰德就出了一身冷汗,他慌张的扔掉了苹果,仿佛那是一团烫手的火。
老不死的家伙。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咬着牙抬起左手压住右手上的烫伤,“如果真的拿不出来的话,我建议还是把他杀掉,再杀一次,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活过来了,但是总归来说,他不应该活着,雷克庞德每一个人,都不应该活着,他们应该像被海浪冲上沙滩的咸鱼一样,被太阳暴晒致死。”
老人被诺兰德贫乏的词汇量给逗笑了,“他掌控的那枚符文跟时间有关,想要杀他,已经不是半个月前那么简单的事了。”
“时间?真是时间?”诺兰德脸上的更加灿烂,似乎忘掉了手上的疼痛,“说好了,老瑟亚,你要真的能有剥夺符文的办法,你可别吝啬,时间符文,我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我能想到这枚符文究竟有多么美好,哦,那群跟你一样老不死的家伙该多喜欢这枚符文啊。”
“哈哈。”老人罕见的笑出了声。
“还是老样子,你给我提供线索和时机,再告诉我剥夺符文的办法,”诺兰德舔了舔右上留下的烫疤,“这件事做成,那个东西就会到你的手里。”
老人背过了身,摆了摆手,“把那件东西先拿来吧,诺兰德,如果不是你父亲确实有那件东西,我连半个字都懒得跟你说。”
————
圣玛丽学院,中心花园。
不同于女大学生泛滥的玛丽花园,这片种满了玫瑰,郁金香,茉莉,紫荆花的土地与禁闭楼周围的区域一般,没有什么人。
花园中央,坐落着一栋建筑,以白色为主基调,以金色镶边,弧形的边缘淡出的设计,使得建筑像一个圆筒冰激凌。
艾连整理了一下衣物,从水池里沾了些水,把头上那根突兀的白丝捋平,拾阶而上。
这里没有门,也没有守卫,艾连很轻易的就走了进来,实际上如果有些人想闯进来,甚至连最外边那座花园的围栏都进不来,艾连已经构建了一枚符文,初步掌握了虚空之力的用法,他能看到这里徘徊的气流,虽不是虚空之力,但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比虚空之力还要强上一些。
殿内,铺满红地毯的中心过道连接着台阶,四道石柱屹立在台阶周围,其上铭刻着象征着各个学院的花纹。
生命,学者,剑术,发明家。
深吸了一口气,艾连登上台阶,随着水平高度的逐渐上升,艾连意识到那股气流越来越明显,一直到最后那道巨大的石门映入艾连的眼帘,他甚至已经失去了和时间符文的联系。
果然如此,哪怕构建了符文,也只是打开了那扇通向未来的大门而已,比起那些已经在门里游荡了漫长岁月的生物,一枚时间符文,根本不算什么。
石门上铭刻着四道石柱上都不曾出现的花纹。
执法官。
下方,不知用什么尖锐的物品刻出了一句话。
“规则,必须遵守。”
艾连有些嘀咕自己是否能推开那扇大门,但当他的手放到大门上时,门伴随着一道厚重的‘嘎吱’声,开了。
门内的世界说不出来的宽广,像是一片新的天地,照彻的吊灯悬浮在五彩斑斓的悬顶之上,没有一点黑暗能够躲藏。
巨大的壁画印刻在正前方的高墙上,是一位手捧鲜花的妇人。
四根粗壮的鎏金圆柱,屹立在壁画前方的石阶上,其上铭刻的还是那四道花纹。
在下方,就是宽敞奢华的深红实木环形会议桌。
五个人,左右两个,中间一个,端坐在会议桌前,正打量着艾连。
两位身穿黑袍的老人,两位的容貌绝尘的少女,还有一位武装机甲。
看到那个机甲,艾连的左眼皮跳了跳,似曾相识。
“请原谅此次唐突的邀请,因为这件事已经在奥瑞利亚传的沸沸扬扬,我们没有刻意封锁消息,是因为圣玛丽学院已经沉寂了太多年了,希望你可以理解,艾连。”
正中央的黑袍女人蜕下自己的帽子,露出银白色的长发,她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没能带走美丽。
艾连深吸了口气,“理解。”
女人点了点头,“我是一名执法官契约者,心直口快是我的个性,所以,我不会拐外抹角,这次邀请的缘由,是我们不得不询问你一些事情,试想你来到圣玛丽学院时并没有现在这么突出,而是在与克莱拉·霍米克尔决斗中突然发现了一枚符文,这样的经历在以往的漫长岁月里,其实并不罕见,但,总归应该有些源头,很多符文法师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初步构建符文的能力,可,你没有,要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圣玛丽学院,成为一名剑士,这里面也许涉及到雷克庞德的隐秘,但我希望你毫无保留,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拥有构建符文力量的?艾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