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的烦恼吗？“她轻轻笑了一下，仿佛是在嘲笑我的幼稚。

　　窗外的风带来泥土的清香，气味温和。

　　“现在这还只是一种喜悦吧，不过喜悦也能转化成痛苦。是啊，为什么会变成痛苦呢，明明一开始只是一种淡淡的喜悦而已。”

　　“你很怀恋一开始的感觉吗？”

　　“我只是怀恋一开始的单纯而已。”

　　“说不定一开始你还在抗拒呢。是爱吗？还是欲望？或者说是孩童对母亲一般的依恋？”

　　我想起那天下午她的脸，被她叫住时的紧张，那时候我的确有那么一些纠结和抗拒。但是我也确实有过一丝丝的快乐，就在她对我说出朋友的时候。我那个时候就应该意识到，我的的确确对她产生了些许的依赖，而这种依赖恰恰就会带来危险。

　　“所以这才令人讨厌啊。我应该在一开始就远离她，这样也就可以远离自己不切实际的期望。”我笑了笑。

　　“但是你现在开始陷在其中了吗？还是你已经沦陷了。“

　　我没有回答。

　　“这里是哪里？我很喜欢这里。“我看了看周围。

　　“你认为这里是哪里呢？“

　　“至少不是一个一般的地方，否则我不会和你讲这些。“

　　“讲这些令你感到痛苦吗？还是令你感到羞耻？“

　　“在别人面前一览无遗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至少也要掩饰一下，不然打破了别人的幻想，也使自己感到痛苦。“

　　“真是有趣的话。所以你也害怕她了解你吗？“

　　“逐渐了解的话我并不抗拒，不如说我也希望能够了解她，但是我过于着急了。她会一下子接受截然不同的我吗？“

　　“我也渴望逐渐了解你呢。你觉得我已经足够了解你了吗？“

　　我盯着她的脸，她的表情似乎是一直笑着，令人感到亲近。

　　生活中的我时常感到痛苦，这种痛苦时常是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或者说是因痛苦而睡不着，总之经常是在夜里才出现，上高中以来尤其如此。以前和家人住在一起，痛苦没有那么明显地展现出来，而现在自己一个人住，不再有他人的事务来转移我的注意力，痛苦就因此再也无法被我自己所掩藏了。

　　我如何描述这种痛苦呢，它通常表现为精神不振，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在床上翻来覆去，感到胸闷以及孤独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人群的存在，在学校里这种感觉会稍微得到缓解，但我没有因此而喜欢他们，在人群中我不仅会忘记痛苦，也会忘记我自己。或者说，我忘记了自己，也就同时忘记了痛苦。

　　她的出现也同样替我缓解了这种痛苦。她没有必要为我做什么，只需要她在这里，不离我远去，我就能获得一丝慰藉，所以我感觉到我需要她。在某些时刻我似乎陷入了这样的一种疯狂的状态，脑子里只能想到她，渴望着她的转身和回应，在疯狂之后却又觉得她的回应能代表些什么呢，我从而一下子又变得失落和空虚。

　　这本来应该是一种喜悦，我重现遇见了她，遇见了我自己的过去，遇见了我可能的朋友。但这种喜悦逐渐就要变成痛苦，而痛苦的种子是一开始就埋在喜悦之中，我吞下了它，现在它长出了一种期待，这种期待会撑破我的肚子，使我破碎。

　　“如果你足够了解我的话，那你也应该会明白为何我会是现在这样的痛苦。”

　　“我或许明白呢，就算不是现在，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的。如果我不明白的话，别人就更加无法理解你了。因为我会越来越了解你，所有我才能帮助你抚平你的痛苦。”她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指所有的痛苦，也就是说我可以帮你消解所有痛苦。”

　　“想象不出这样的自己。”

　　“现在的痛苦还值得你细细品味，世界上没有比这种纠结又矛盾的痛苦更能使人感到愉悦的了。好好珍惜它们吧，趁现在它们还是真实的时候。这些感情在某一天就消失了，你就再也不会有机会感受它们。”

　　“我不懂。“

　　我无奈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