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洗完澡,往床上一倒,眼一闭,腿一蹬,便沉沉睡去。
他实在是太累了,一晚上,不是挖坑埋坑,就是追跳尸被跳尸追。
在怎么年轻活力,也被消耗殆尽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横七八竖。
“起床了。”余老爷子喊到,一把掀开了余墨的被子,露出一条只穿着大裤衩的余。
余墨一哆嗦,抬起头,眯缝着眼,不怎么清醒。
“师父。”
“都十二点了,快起来吃饭。”余老爷子拉开窗帘,霎时间,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小雨后的阳光,竟是这般的明媚。
刺得余墨两眼凹了下去。
余老爷子将衣服扔给余墨,催促道:“快一点啊。”
说完便走了出去。
梦回了一会,余墨搓了搓脸,睁开了眼睛。
随即绷紧着身子,在小腿快要抽筋前,猛然松懈,获得一种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快感。
“啊……爽!”
浑身舒爽。
睡醒不来一下,感觉睡了个寂寞。
翻了个身,起床穿衣。
余墨身体修长,腹部起起伏伏,有八块腹肌,胸肌也有些,背部的轮廓也很清晰。
光论外貌,他有些清秀,但还是有肉的,虽不是很强壮,但充满着力量。
穿好了,走进卫生间,一泻千里,洗漱。
弄好一切,走进厨房,余老爷子已经开始吃了。
余墨坐在老爷子对面,看见了一盘青椒肉丝。
青椒肉丝,这是师徒两最喜欢的一道菜。
余墨喜欢青椒肉丝里的青椒。
余老爷子喜欢青椒肉丝的肉。
此时的青椒肉丝,没有肉丝,只有青椒。
余墨抱怨道:“师父啊,总得给我留点肉吧?”
“这不是肉?”余老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在余墨的碗里。
“其实,我喜欢玉米的。”
“你吃不吃?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余老爷子眼一瞪,余墨捧起碗,夹着米饭与肉,放入口中咀嚼,露出满足的神色。
“还是师父做的饭好吃。”
余老爷子笑了笑:“好吃就多吃一点,吃完好上路。”
“师父,我怎么听出一种秋后问斩的感觉。”
余老爷子有些迟疑。
“呵呵,是嘛?你听错了吧,明明是夏后,你考不上一本,明年夏天,我便斩了你……”
余墨身体缩了缩,老老实实的吃饭。
吃着吃着,余墨想起了凌晨那个中年人,问道:“师父,那人是谁啊?”
“他?”余老爷子恨恨的道:“来催债的。”
“来催债的?”余墨一听,急了:“师父,你啥时候借的高利贷?我咋不知道……完了完了,一看那人就是黑涩会的扛把子,卸胳膊卸腿的指定在行,师父,要不我们收拾东西快逃吧。”
余老爷子满头黑线:“别闹,快点吃饭。”
“那是谁?”
余老爷子不耐烦的道:“赶紧吃,吃完为师有点事与你交代一下。”
很快,余老爷子吃完,放下碗筷,擦了擦嘴,看着余墨,缓缓的道:“墨啊,你十八了。”
对面,余墨扒完最后一口饭,一边咀嚼一边舀排骨汤,一边又含糊道:“十七呢,还有大半年才十八。”
“今年十七,虚十八,晃十九,毛二十了!”
余老爷子继续开口:“墨啊,你也长大了,为师……”
“稀溜溜……”
余老爷子嘴角微微抽搐。
“为师有话……”
“稀溜溜……啊~”
“为师有话要对你说!”
“稀溜溜……好喝。”
阿西吧!
余老爷子怒了,一拍桌子,余墨吓得碗都差点掉了。
“小王八蛋,老子在跟你讲话呢,别在这打岔,很严肃,非~常~严~肃!”
余墨捧着碗,继续喝着汤。
“师父您说,我听着呢。”
“为师要离开了。”
余墨道:“离开?您要去哪?去多长时间?”
近十八年来,余老爷子并非没出去过,像是出差一样,只是最多两个星期就会回来。
“这次与之前不一样。”余老爷子知道余墨心里是如何想的,道:“为师待在九河镇是因为你,但你长大了,为师不能一直守在你身边。”
“本来想等你高考后再告诉你,只是……唉,时也命也……”余老爷子神色变换。
余墨微微一滞,面色难看,一片苍白:“师父,您的意思是……您要死了?”
余老爷子:“……”
“你个小王八蛋,有你这么咒师父的吗?”
“啪~!”
余老爷子的大巴掌落下,余墨捂着脑袋,缩坐在椅子上,疼的呲牙咧嘴。
余老爷子没好气的坐了回去。
“您又不说您去干啥。”
余墨怪委屈的。
“……”余老爷子也知道自己说得不清不楚,但这些事情,说了这小混蛋也不懂啊,而且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只能叹了一口气,道:
“为师要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但不能告诉你,至于我什么时候会回来,可能三五七八年,也可能遥遥无期。”
余墨心里一颤:“有危险?”
余老爷子没有说话,余墨懂了:“能不去m……”
他想说完,可终究没有。
他不是普通人,余老爷子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异人会遇到的事,就像昨晚他与那只跳尸一样,会有凶险。
突然发现自己与师父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是遥远。
余老爷子心里也很不愤,舍不得余墨,可是那混蛋的出现,打乱了他很久很久的规划。
余老爷子叹息道:“为师早该去了,一直放心不下你,只是这一次,那混蛋都追到家里了!真是可恶,所以,为师必须要走了。”
饭桌上,师徒两面对面坐着,十几分钟了,都没有什么交流。
终于,余老爷子道:“墨啊。”
“嗯?”
“先把碗洗了吧。”
“好的,师父。”
余墨兴致不高,有些烦躁。
近十八年来,他一直与师父相依为命,可是,师父突然要离开,他措手不及,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甚至是,他都不知道师父要去哪里,要去干嘛,但会有危险,说不定会死……
要是他这一次不请假回家,是不是师父走了,他都不会知道。
碗筷洗了涮,涮了洗,碰的清脆作响,都快要洗碎了。
足足洗了半个小时,余墨扭头,余老爷子还坐在原处,桌子上,却有一本泛黄的典籍,以及一张银行卡。
余墨不敢动弹了,苦着脸,余老爷子居然又拿着那根包浆的藤条,说是藤条,其实跟个木棒似的。
“墨啊,坐下。”
余墨乖乖的坐到师父对面,苦着脸:“师父,不必这时还打我一顿吧……”
余老爷子:“不会,墨啊,你知道为师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哪一点?”
“你的每一点。”
“师父我好感动。”
“感动就对了,师父的爱是很包容的。”
“师父,我太感动了。”
“好了,别贫了。”余老爷子将那本泛黄的典籍与银行卡推到余墨近前,余墨看了看。
《万炁本根》
“墨啊,你修行养生呼吸法,养炁养了十载,足以学这术了……”
“还有,这卡里有二十万,省着点用,这是你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以怕我真的……”
余墨听着心都揪在了一起,后面的话,余老爷子并没有说完。
“……密码是你的生日。”
“还有……”余老爷子一指抹过藤条,随而,藤条散开,里面露出一柄赤红如火的桃木剑,莹莹发光。
“天天打在你身上,这柄剑,已经与你养在一起了……”
余老爷子将剑抽出,交予余墨:“这柄剑名大暑,木含火精,坚硬如金石,乃是一柄灵器,能养在体内……”
余墨低着脑袋接过,不发一言。
真的将大暑收进了体内,右手手腕浮现了一柄红色小剑的纹路。
“……以后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知道不?……”
余墨眼睛湿了。
“……不许抽烟了知道不?……”
余墨紧紧握着拳。
“……不许在看那些不健康的网站……”
余墨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遇事不决,问问本心,凡事量力而行,安全为上……”
余老爷子怨气满满:“……铺子呢,我也打理好了,家里该收拾的也都收拾了,那混蛋突然出现,要他承担!”
“滴滴……”屋外响起了喇叭声,那个中年人出现在门外,同凌晨一样,静静等待。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在掉豆豆呢?”余老爷子柔声说着,探手抹了抹余墨眼角的泪。
“墨啊,你是个好孩子,年轻,有活力,正青春……别委屈自己。”
拖着自己的行李以及余墨的书包走到了门外,余墨拿着典籍和银行卡站在门口,紧咬牙关。
“墨啊,以后,得靠你自己了。”余老爷子的眼眶也红了,想了想,又指着陆朝堂:“有什么事兜不住了,找他兜!”
中年人上前来,递给了余墨一张私人名片。
姓名:陆朝堂
联系电话:15XXXXXXXXX
只有这两项。
“咔哒~!”
余老爷子将大门关上并上锁,余墨将气氛都酝酿到极致了,泪水打着转转,此时有些微愣。
余老爷子将书包塞到他怀里,里面是他的书和换洗衣物。
“走,师父送你去学校。”
余老爷子拉着余墨上了陆朝堂开来的车,车是啥牌子,余墨还真没有看清楚。
“老余啊,这是要去哪啊?”隔壁的李大爷望见了,问道。
“我走失的儿子来接我了,要我搬去城里住!”余老爷子声音洪亮,言语里的骄傲与欢喜,就像陆朝堂真的是他儿子一样。
享受着邻里之间羡慕的目光,陆朝堂面不变色,开门,上车,点火,扬长而去。
两个小时候,H省木阳中学的门口,余墨磨磨蹭蹭的,余老爷子一脚给他从车上踹下,关上门,车子再一次扬长而去。
余墨看见了车牌,但他不认识。
“不要想为师啊……”
余老爷子走得甚是风风火火与洒脱。
余墨心里空落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灰,深吸一口气,向着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