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爷子跟余墨交代了一下,什么尸体在怎样的情况下会诈啊,这里面就涉及很多了,但那些都不重要,他对余墨很放心。
开玩笑,一只行尸都收拾不了,那武术算是白学了。
来,为师再好好教教你。
十点半,街上的路灯准时熄灭,九河镇沉入黑暗里,人家的灯火也是零星点点,余墨做好了准备。
他背着一个背包,装着一些符箓和一柄桃木剑,剑柄支楞在外,左手拿着铁锹,右手提着一壶汽油,戴着头灯走出了家门,向着张家道走去。
不用怀疑为什么一家中药铺会备着汽油。
只是余墨临走前,自家师父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漆黑的街上,除了几只鬼影游走飘荡,看不到任何人影了。
阿飘,看不到的人觉得很稀少,看得到就觉得很多了。
“小墨啊,深更半夜,出去干啥啊?”这些阿飘全都保持着生前的姿态,在街上游逛,见着喵九来了,纷纷打着招呼。
“苏婆,李伯……有点事,出去一趟。”
余墨打着招呼,这些都是近邻,看着他长大的,虽然死去了,但有着执念,并未离去,在附近徘徊。
比如苏婆,想守护着自己老伴,阴阳相隔,远远相望,你看不到我,但我能看到你,这就是老一辈的爱情啊。
只是介于苏婆老伴那大爷的身体情况,余墨就捉摸不定,到底是还有十年还是二十年,这口执念才会散。
李伯,想看到自己大孙女上初中,这个就还得三年。
有时候,人走了,但一口执念不解,便不会散。
其实,阿飘也分外的单纯与纯粹。
走不远,见两个老汉在街边下象棋,一盘棋,来来复复,下了两年,都不肯服输,余墨曾出谋划策,要不就算平局好不了?
但遭到了两个老汉的严厉拒绝。
老汉甲:“生前是老子先走滴,这一次,老子要把他送走!”
老汉甲壹:“笑话,老子在你后头走滴,还能让你把老子送走辽?”
一切尽在棋盘上厮杀。
余墨健步如飞,低空飞行,看似很孤单,但在看不到的地方,他并不孤单。
张家道,这是张家队一条通往田间的小路,但随着新张家道的修成,这条老路基本上没人会走,路两旁杂草丛生,阴风阵阵。
二十分钟后,他驻足在一个土堆前,看着插着的假花,四散的黄纸已染土,燃放之后的鞭炮残渣。
可以推断,这个土堆不超过十天。
余墨左右看了看,万一哪个喝醉了酒酩酊大醉,荡这儿招鬼来,一看到他戴着头灯不摸鱼,拿着锹来干这种事,影响不好。
确定无人,余墨插锹,上脚,踩,开始挖土。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在没有人会踏足的地方,有这么一个少年,他勇敢无畏,拿紧手中的武器,直面未知的恐惧。
半个小时后,余墨看着自己挖出来的一米宽,两米长的坑,有些纳闷,这埋得到底有多深?
“继续挖。”
抹了抹汗,余墨继续挖,这一挖就过了一点,挖出来的坑比他整个人还要深。
直到深度两米半,还没看到棺材,余墨都怒了,这谁埋的人?埋他妈嗯~~~深!
当然是你那和蔼可亲的师父了!
这事,余老爷子就没告诉他了,毕竟,对他很放心,诈了,也就是具行尸,小意思了。
这人是在八天前死的,有些蹊跷,脖颈有伤口,血液发黑发臭,一些老人觉得事情不对,请来了余老爷子。
当时,余老爷子就发现这尸体印堂发黑,眉间有煞,指甲变长,指定要诈尸。
余老爷子当时并没有火化掉,只是提议要立马深埋,自然有他的用意。
一些中老年汉子挖了三米深的坑,将土压得无比凝实,即使这尸体诈了也很难咕涌出来。
这些,余墨都不知晓。
此时怨念满满,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余墨抬头,像是井底的蛙,看到了乌鸦呱呱呱的飞过,留下几个代表无语的点。
余墨眯着眼睛一看,大惊,乘着还未落下,赶忙稍开,看着一坨坨天外飞翔,大呼晦气。
“我为你点亮黑夜,你就为我留下这个!?”
呵忒~!
余墨搓了搓手,继续挖。
事实上,这行尸已经坚持不屑咕涌几天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开始咕涌,但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土层那叫一个闻尸不动,固如泰山。
在如今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像我这种能诈尸的玩意可是稀罕货,就不该让我出来见见人,看看月吗?
唉~!土层动了!
一发现能咕涌动了,行尸咕涌的更加起劲了。
咕涌咕涌咕涌……
出去,我要出去!
咕涌咕涌咕涌……
人啊,月啊,我来了!
“吼……”
余墨抡完了最后一窍土,便觉得脚下的土层动荡,并传出一声野兽的吼声。
吼~!一个脑袋直接转了出来,看到了黑天,看到了人。
哇哈,稀罕的我终于出来了!
余墨可不管他稀罕不稀罕,一看露头了,一脚就给踩了回去。
“吼……嗷~?”
“果然诈尸了!”余墨眼睛发亮,呼吸绵长,有如细风小流,拿着铁锹飞快的爬出土坑。
行尸转出来时,下面的土会陷进棺材里,容易翻车。
行尸一脸懵逼,怎么回事?
但很快,它怒了,居然踩我脸!
忍不了,这根本就忍不了,它要吃人!
“吼~!”
坑底,土层塌陷下去,这只行尸直接蹦了出来,浑身煞黑,张牙舞爪,依稀可以看出原样。
余墨有认识,是收垃圾的张大爷,就住在张家队最前头,一间低矮的土坯房。
余墨记得小时候,他把家里两口锅搬来卖,一口一块五,对于那时的他而言,三块,这可是三天的零花钱!果断成交。
当天下午,余老爷子爱的大巴掌不断落在他那小小的屁股上,第二天就去学校给他请了三天的假。
回忆涌上心头,旧忆犹新,实在很难忘。
余墨望着下方土坑里的行尸,行动迟缓,鼻子嗅来嗅去,根本爬不上来,不断碰壁,气的直插土。
余墨将铁锹放下,一把抽出桃木剑,双指并拢,缠绕着一道清气风旋,一抹剑身,桃木剑轻颤,绽放着红光。
随后,他撑着土坑跳了下去,狭小的坑里,行动颇为不便,余墨与行尸面对着面,眼看着眼。
“吼~!”行尸见着余墨,张嘴喷出一口恶气,向着他咬来。
“张大爷,该歇息辽。”余墨抬起一脚踹到行尸的胸膛上,砰得一声,行尸狠狠的撞到土墙上。
余墨近身一剑刺出,将这行尸钉在了墙上,像是火红的络铁遇水,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吼……”
行尸吼叫挣扎,身体蒸腾出热气。
很快,脑袋一歪,没了声息。
余墨上前握住剑柄,正准备将桃木剑抽出来,一眼望见脖颈处有两个血洞,心里一大Q。
余墨皱了皱眉:“被咬死的,难道闹僵尸了?……”
又想起自家师父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余墨凭借对自家师父的理解程度,大可推断。
一只行尸,不足以让这老头露出那么无良的笑容。
指定有坑!
余墨想着,心生不妙,脚下的土地有动静,赶忙抽出桃木剑,踩着行尸的肩膀纵身跳出了土坑,回头一看。
轰~!
泥土下的棺材破碎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冲出,一跃三米高,直接从坑底跳了出来,重重砸到了地上,一双手臂伸得笔直,向着余墨刺来。
余墨差点把舌头咬了:“我caoooooo!果然有坑!”
抡剑砍去,咔嚓一声,桃木剑就这么断了,声音清脆。
尘土飞扬间,余墨仿佛看见了来者那自信,那高傲,那看人不当人的笑容。
并非他想看,只是那两颗大獠牙实在显眼。
“吼~!”
吼声更凶,更亮,更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