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会议进入下个阶段。”卫亚雯手指翻动，一张夏守的正面照片出现在圆桌中间。

　　“在场的各位，有认识他的吗？”

　　咕咚！

　　李风亭的椅子突然仄歪了一下。

　　卧槽，前辈！

　　除卫亚雯以外，其他组长们并不清楚李风亭这个举动背后的含义。

　　他们还在疑惑这么一个小孩子的照片是怎么出现在污染处理局最高会议上的。

　　而李风亭想的是，卫亚雯胆子居然这么大，直接把前辈的事给说出来了。

　　李风亭还注意到了一些细节，这张照片上的夏守相比自己看到的“前辈”更加稚嫩，并且他的双眼并没有那股神圣的火光。

　　这张照片是还未进入神经病院的夏守。

　　“卫组长，莫非这小伙子是你最近看上的小男友？”

　　发展组组长性格一向大大咧咧，率先出口。

　　“卫冰。”卫亚雯直言其大名，双眼一沉，“对上司出言不逊，会议后五千字检讨交我办公桌上。”

　　卫冰闭嘴的同时双手高举，表示自己投降。

　　自家女儿都三十了到现在还没个对象，他作为老爹关心下怎么了？

　　“卫组长，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大家这位是谁吧。”白平这么一招呼，卫冰也下意识地抬了下头，但他很快就意识“卫组长”并不是在叫自己，毕竟自己在这儿的称呼只有“发展组的”。

　　夏守的照片被列到一旁，庇护所外的地图模型被细致投影而出。

　　死灰色的废土深处，有三片深红色建模，这就是本市的三块污染重灾区。

　　大灾变降临时，九街、精神病院、废弃居民楼这三块地界是本市最早出现污染的地方，也是污染最为严重的三块区域。

　　“探测组每天都会实时更新地图数据，这是今日凌晨，探测组检测到的最新地图模型。”

　　在众人的注视下，九街上的建筑模型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废墟。

　　“咕噜……”

　　不知是谁，在会议上发出了吞咽唾沫的声音。

　　“如各位所见，短短一天的时间内，九街就这么从地图上消失了，而这正是他的手笔。”

　　卫亚雯指着投影上的夏守照片。

　　卫亚雯说的简单，却把在座的每一个成员吓得够呛。

　　一整片污染重灾区，就这么物理意义上的消失了？！

　　要知道在大灾变发生的最初期，他们并不是没有考虑用导弹洗地的方式对付污染重灾区，但无一例外，所有的导弹炸药都以一种他们不理解的未知方式变成了哑炮。

　　有的炮弹凭空消失，而有的炮弹则是在发射长出了一对虫翅……

　　炮轰失效，而投入到该区域的执行人员无一例外全部被污染到失去意识，甚至成为了污染的一部分……

　　至此，污染重灾区是当前人类无法抵抗的存在这一点成为共识。

　　可如今，共识被打破了。

　　“各位，我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开玩笑。”卫亚雯的语气并没有她表情那般淡定。“只是事实确实如此。”

　　“我可以证明。”

　　李风亭开口了，他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圆台中央，将一张照片递给卫亚雯。

　　李风亭走上台前，简单讲述了一下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待李风亭讲述完毕，白平摩挲着自己下巴发问：“我这边的报告显示，大灾变之前，他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以及一名身患狂躁症精神病患者。

　　三个月的时间里，他规避了天网的探测，彻底消失。如今，重新出现的他和你一样都是修炼者，而且实力远超过你，照你所说，已经达到了‘道’的水平。”

　　在说道字时，白平双手下扣，做了个引号的动作。

　　“是的。”李风亭点头。

　　“我想问问，这个道，具体是什么？”

　　李风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废话，他要是真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自己也不至于引天决才刚刚突破第八层。

　　“但我能说，你们口中的【污染】其实也是一种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说的话。”白平扣了扣自己的脸颊，这是他进入思考时的潜意识动作。片刻的沉默后，他继续说道。

　　“这位……夏守，也是污染的一种。”

　　李风亭的瞳孔一缩，

　　话说到这里，其实性质已经变了。

　　最开始李风亭和卫亚雯讨论夏守的目的，其实是把他当做了一个实力极强，且目的不明的修炼者来看待的。

　　对于修炼者，处理局的态度可以很暧昧，拉拢、控制甚至于无视，这些态度都可以。

　　但白平说的这番话，是直接讲夏守归到了【污染】那一类。

　　对于污染，人类只有一种态度……那就是袚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袚除！

　　喉头滚动，李风亭淡淡说道：“他始终保持着自我意识，不符合污染生物的定义。”

　　“但你也说过，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道，人类是会被道所影响的，那他的存在跟那些活动的污染源没有区别，甚至危害更大！”探测组组长开口了，他显然是站在了白平一方的立场。

　　李风亭缓缓吐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说的话更有条理：“可是，他一个人就处理了整片污染重灾区，他在袚除污染上做出的贡献，甚至超过了整个庇护所！”

　　“那是因为庇护所的存在是为了人类的文明与秩序的发展！如果只是从袚除污染的角度上来谈贡献，那整个处理局只需要执行组就够了！”

　　卫冰也在此时插口了：“小李，我们理解你这样说的意思，夏守在袚除污染上确实有着远超庇护所的能力，即便让他加入了执行组，但这样的存在是我们不可控的，谁知道以后的他会不会变成一枚炸弹，届时造成的危害谁来负责？”

　　李风亭听到卫冰说的话后，笑着摇了摇头。

　　“各位，你们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将他引入我的执行组，我没那胆子。

　　刚才我说他能一个人袚除整个污染重灾区，也并不是想证明他的功绩，我只是想说……”

　　夏守的投影悬于李风亭的身后，无色的光线让他整张脸都埋于阴影之中。

　　“对他来说，我们第三庇护所跟九街没有区别……

　　存在与否，只在他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