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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朋友

  ‘朋来酒楼’是这镇子上最大的酒楼,说是最大的酒楼,其实也是因为葫芦镇拢共就这一家可以称为酒楼的建筑,其他莫不是小摊小贩或是自家门口摆几张小桌。

  甫一进门,便听得里头传来甄员外中气十足的声音“今个咱们镇上这件事,确实是件好事,以后我甄家说不得要扩大产业,还有不少地方要依仗各位父老乡亲,今天免费吃喝!”

  “到底是甄大元外,手笔还是大方!今天我老和尚就来蹭上一蹭。”老和尚的声音也很洪亮,坐在轮椅上就朝屋里喊去。

  “哎呀,来福大师,要是您老,那可不是啥时候都随便吃喝吗。”

  “那可不行,我可是出家人,怎么能占人家便宜呢,我是那种人吗,那不能啊。”

  “是是是,大师高风亮节,在下唐突了,唐突了。”

  木鱼在一旁暗笑,甄夫人生二女儿的时候,颇有些废力,据说当时是小华大夫也请了,老和尚也请了,之前还有个破落道士经常在镇子里算命,也请了,才保得母女平安。这便定下了缘分,甄夫人时常进庙里上香,一来二去,也就熟捻,老和尚又贪嘴,有时候就来喝上一盅,点上一盘油光水亮的蒸肉,美美的晃过一个下午。从不见他给什么钱,就给甄家老小四人人做个挂饰,每年收回来开个光。按照老和尚的说法,想当年那求他的人从大岩山脚排到牍水河畔。

  “师傅这边请。”甄夫人确是看见老和尚后就迎了上来,从木鱼手中接过轮椅,推着老和尚向里屋的雅间走去,木鱼也省事,背手低头跟在后面。

  “呀呀呀,瞧瞧这是谁啊,小鱼儿大师,今天您怎么得空啦,不去卖您的山珍野味,也不去练您的绝世神功,我们朋来酒楼真是蓬荜生辉啊。”木鱼有点头疼,这便是他为数不多的两个朋友之一了。

  抬起头,甄英莲的小脸就映入眼帘,不是美若天仙,却也是小家碧玉,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春活泼,头上一左一右扎两个包包。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木鱼。双手叉腰,拦在雅间门前。

  木鱼却知道,这位大小姐可不是看上去这么人畜无害,早些年他话还说不利索,没少挨欺负,还手人家就哭,哭了自己就倒霉,自己哭,也是自己倒霉,倒霉啊,真是倒霉。不过大小姐虽然欺负人,心肠是不坏的,大抵只是有些淘气,加上早慧,镇上就他和大小姐还有去岁被玄元观道士带走的李狗蛋三人能玩到一起,狗蛋也是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无法无天的主,只有自己看上去呆呆的好欺负。

  “莲儿,你就别打趣人家木鱼小师傅了,娘知道你们不喜欢和大人呆在一起,要是觉得无趣,稍稍吃一口便自去玩耍吧。”甄夫人将老和尚安顿入座之后,就将堵着门口的甄二小姐一把拉开,将木鱼牵了进去。

  “他哪里是什么小师傅,他又不是小和尚,头发长长的怎么能是和尚呢。”大小姐却是觉得母亲对木鱼有些好了,对老和尚敬重是应该的,可是这呆头呆脑的小鱼儿,嘻嘻,还是留着给我欺负吧。落座之后对木鱼做了个鬼脸便等着上菜了。

  不一会,这菜就上来了,甄员外拿过竹盏,要给老和尚斟酒,被老和尚拦住了。

  “用这东西作甚,小家子气,拿碗来。”老和尚口气豪横的指使着甄员外。

  “啊,好说好说,大师这是老当益壮啊,甄某自愧弗如,自愧弗如啊。”

  “去,再拿两个碗来。”小二应下,脚步飞快,便拿来了两个白瓷碗。

  “对嘛,就是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上道啊小甄。“这回甄员外斟酒没被拦住,顺顺利利,老和尚甄员外二人于是开始酒友交流,那真是天南地北,胡侃乱谈。

  “我跟你说啊,当年我刚进寺,那真是各个首座都抢着要我啊,人长得又帅,悟性又高,佛性又好,当真是佛祖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得,老生常谈了。

  “嘿,怪不得我看咱们葫芦庙里的佛像长得跟大师如此相像,原来竟是照着大师您做的。”这是纯拍马屁了。

  “那是,可是后来我耐不得山上那无趣的生活,就挂了大印,竖了禅杖,封了袈裟出来了,还是这山下的日子有趣啊,滚滚红尘,千里河山,当真是花团锦簇,好看好看。”

  “咱当年也是一年科举探花郎,春风得意马蹄疾,可惜那永安的花,竟全是些歪瓜裂枣,所谓公主,也不过是中人之资,所幸小生得夫人青睐,终究这书还是没白读。”

  老和尚呷了一口,听得此言,不禁一笑。“你小子,读书就为了这个?现在可曾后悔,要是做了驸马,那可是进则前呼后拥,出则八抬大轿。好不威风。”

  “嘿,都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也曾经过京见过我的老同学,昔年同窗,即使是状元郎,也不过是天天要看婆娘脸色,唯唯诺诺,难道当个朝官便算是得志了?不快活不快活。”甄大员外摇摇头,闷下一口酒,为同窗感到不值。

  “哦,那意思是咱们家甄大才子竟是个有骨气的,在婆娘面前竟是个硬汉?”甄夫人悄悄的将手伸到了甄员外的腰间,想帮他顺一顺喝酒涨上来的气。

  “不得不得,夫人想多了,夫人在我这,那不是说一就是一,说西不能往东,说我是软汉就是软汉。”甄大员外一抖擞,泄去了指点江山的气魄,对着甄夫人一阵挤眉弄眼。

  “哼,死相,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了你。”甄夫人扭过头去,眼睛都笑没了。

  甄二小姐看不得父亲与母亲得打情骂俏,也听不得老和尚和甄大员外得吹牛,听了这么多年了,耳朵都快生茧子了。胡乱吃些素菜就对着木鱼眨巴眨巴眼,下了桌。

  木鱼看向师傅,老和尚正和甄大员外商业互吹,那白瓷碗碰的“咣咣”的,哪里顾得了他。

  “师傅,我先出去了。”木鱼只得出声。

  “去去去,去玩吧。”老和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像是赶蚊子一般。

  木鱼走出了雅间,大堂里正是人声鼎沸,兴高采烈,却寻不见甄二小姐。

  “嘿,呆头小鱼儿,我在这儿呢。走,咱们镇子终于通网了,我带你去见见好东西。”甄二小姐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一巴掌本想拍到木鱼的头上,似是觉得不妥,改为拍到了肩上。然后牵起木鱼的手就开始飞奔。

  甄二小姐拉着跑啊,木鱼就被牵着跑,甄二小姐拉着跑啊,木鱼就被牵着跑,甄二小姐拉着跑啊,木鱼就被牵着跑。

  跑啊跑啊,不一会就来到甄府门前。

  “二小姐回来了。”看门的老于头抬头打了声招呼,又低下头研究小方桌上的残局,随后又抬起头来。“哦,木鱼小师傅也在啊。”然后又低了下去。

  “于老爹,你那棋谱解开了吗,你这看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你动过啊。”甄二小姐随口问了一声。

  “快了快了,快了快了。”

  这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木鱼总觉得看门的于老爹很奇怪,说不出来,就是很奇怪。

  这边还在奇怪呢,又被一拉,两人风风火火的就向里面跑去。

  “看,这是我上次去水华县城买的灵通,你还不知道什么是灵通吧。”甄二小姐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这盒子非金非木,白白的挺好看的。

  甄二小姐将额头上的发丝撩到一旁,又锤了木鱼一下,“话说也很奇怪欸,我满头大汗,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真不给面子,你这样显得我很呆欸你知道吗。”

  大概因为自己是石头吧,木鱼心想,不注意笑了出来。于是又挨了一下。

  “耶,有信号了,我上次存了大姐的号码来着,我来打打看。”

  “嘟——嘟——嘟——,喂,你好,哪位?”手机传出一个温婉的声音。

  “哈哈,姐姐是我,是英莲哦,你怎么不记得我的号码,明明是你帮我买的呢。哼。”

  “啊,哈哈,忘了忘了,下次来姐姐带你见识见识更好玩的东西怎么样?”

  “那好吧,那就原谅你了,好了,我就是试验一下,没事了没事了。”

  “怎么样,厉害吧,有了这个灵通,只要通网了,你就能跟在任何地方的人沟通。”甄二小姐挂了电话,一脸献宝且骄傲的看着木鱼说道。

  “哦。”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反应,现在镇子上估计就这一个灵通,你应该一脸崇拜的看着我,然后说真厉害。”

  “哇,真厉害,真厉害。”被迫营业的木鱼很崇拜的样子。

  “哼,没诚意,没意思。”甄二小姐被木鱼崇拜的样子打败了。

  “话说,可以和任何地方的人沟通是吧。”

  “对啊,只要你知道对方的号码。”

  “所以,你知道狗蛋的号码吗?”

  “不知道,狗蛋有没有灵通都不一定呢,这个很贵的!不过,狗蛋那么机灵,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拉。”

  “但愿吧。”

  “好啦好啦,我下次进城的时候问问,县城好像有一个查号码的地方来着。”

  “嗯,好的,谢谢你。”

  “狗蛋也是我的朋友啊,你这是什么话。”

  木鱼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打量了一下四周,好像,大概,也许是女孩子的闺房?

  “额,那个,这个,是你的房间啊?”

  “对啊,不然呢?“甄二小姐很疑惑的看着木鱼。

  “书上说,女孩子的闺房,男孩子是不能随便进的,所以,打扰了。而且,你刚才拉着我跑,不太合适,书上所言,男女授受不亲。以后不要这么干了,不太好。”木鱼慢慢的往门外踱去。

  “我们是好兄弟,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怎么一天到晚像学堂的老夫子一样。”甄二小姐真乃女中豪杰,一点不在意的越过慢吞吞的木鱼,又跑了出去。

  大小姐的耳朵好像有点红,木鱼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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