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狂风呼啸中，范思佳兴冲冲的跑到厨房中，冲着正往海碗里打着鸡蛋的母亲喊了句：“妈，我要开网吧！”

　　“听到了，你刚才在那边喊的时候就听到了……”范妈拿着盐，一点点的抖进鸡蛋液里淡淡的道：“好主意。拿什么开呢……开水吗？”

　　拿个板凳坐在过道边的父亲，在小灰灰头上、背上轻轻抚摸。

　　小狗转头瞅了范思佳一眼。

　　“看你的电视去，”范妈一手拿碗一手拿着筷子在碗里快速搅拌着，“想一出是一出，你还是想想你的暑假作业吧……”

　　“爸妈，我没开玩笑，开网吧……”范思佳卡壳了，轻声嘀咕了句：至少系统没反对。“……开网吧很赚钱……”好吧，他抓耳挠腮的想到一个理由。

　　范妈把锅里热着的水舀出来倒在狗盆里，拿抹布擦干煤炭一直烧着的锅，“赚钱的事情那么多，连我们喂鱼都能赚钱，为什么不是多开几个鱼塘而是去开网吧呢？”拿着油瓶往热了的锅里倒了一些油。

　　“为什么不开鱼塘？……”他仔细回想着“曾经”的经历，“因为……养鱼赚不到钱……大家都开始养鱼，鱼价不涨……饲料涨价了。”

　　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父亲，抬头说了一句：“瞎说，饲料啥时候涨价了？你今天去街上打听的吗？”

　　范思佳埋头理了理头绪：“现在大家不知道养鱼挣钱，但不可能永远不知道。而且很快大家都会知道，听说村里的大强家要挖鱼塘了？他肯定是看你挣到钱了。等大家都开始养鱼，仗着养鱼离不开的饲料，他们想涨价就涨价，你……”

　　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听着的父亲突然情绪激动地打断：“不可能。我没给哪个说过……”

　　灶台边拿着锅铲翻炒的范妈：“佳佳继续说。”

　　站在灶台边的过道中间，少年侃侃而谈：“不需要你告诉谁。都是村里的，只要有心注意就能发现，而且都这么多年了……我奇怪的是他们现在才发现。”

　　父亲沉默地看着成竹在胸的儿子，放在小灰灰背上的手好久没动了。

　　小狗扭头看了看范爸。

　　“那是你爸跟他们在一起种田，”范妈把炒好的鸡蛋从锅里盛回海碗里，“卖鱼的时候都是我和你爸在旁边轮流过称，最后都是我拿计算器算的，你爸笨得很，学不会。以前都是你奶奶算的。”拿着油瓶重新往锅里倒了点油，“也不知道他妈抠了多少钱……你继续说。”

　　范思佳想了想，继续道：“说回饲料……等他们发现涨多少都有人买单——就是有人买，他们肯定会涨到卖不动为止。如果这时候有其他饲料卖起来，情况会好点。但也好不了多少……他们可以约定一起涨。不可能卖便宜了，那样少挣钱。效果差点的就卖便宜点，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而眼前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村里。”站累了的范思佳从灶膛口拉过纸板，走到灶台边的浅池上坐下来，“等他们真正发现养鱼能挣那么多钱，而我爸……”边说边看了一眼过道旁边，沉默呆愣的父亲，“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而且！还一个人养了那么多年……”说着，两手一摊。

　　锅里的青椒传出了糊味……

　　回过神的范妈，转身拿水瓢，在洗衣台放下锅铲，拿起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

　　整个厨房都陷入安静中。

　　小狗左右张望了一眼，趴下了。

　　望着锅，呆愣了一会儿的范妈突然开口：“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想的？”

　　说着抬头看向垂头坐在浅池边上的儿子。

　　“嗯。”郁郁寡欢的范思佳，闷闷地回了一句（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从结果反推罢了。只是难题摆在面前，苦无良策）。

　　……

　　屋外呼啸的风，关着门的客厅，没开灯的饭桌。

　　沉默是今晚的主题。

　　饭是在厨房吃完的：虎皮青椒、杂菜汤、半温不热的蒜苗回锅，推着范思佳一个人吃完的煎蛋。

　　看着沉默地帮着收拾碗筷的儿子，父亲的嘴开合了几次，却说不出话。

　　“儿子，”范妈看着站在灶台前，往锅里挤洗洁精的儿子，“别担心，大强家的鱼塘才刚确定，最少还要两年才能出鱼。今年开挖，明年挖好，挖好要几个月，铺了水泥还要晾几个月。要关鱼都要后年了。”

　　“知道了。”范思佳拿着抹布，趁着锅里的水还没烧的太烫，搓洗着碗筷，“爸，就算你第一时间告诉那些人，他们也会讨厌你，因为你比他们多干了两年，比他们经验多，肯定还有‘秘方’没让他们知道，所以……”短暂沉默了一下，接着道“别太在意那些人，不值得。”

　　洗完后用凉水冲洗一下，将碗筷归置好，舀出锅里的水，抹干锅底倒入清水，收拾灶台，擦干手。

　　在小灰灰面前蹲下，看它一口接一口的舔着肉汤。

　　“知道吗？你是希望。”

　　看到它抬起头跟自己对视的范思佳，心情放松的咧嘴笑起来。

　　伸手摸了摸它重新低下的狗头。

　　很好，不护食。

　　……

　　躺在床上，听着夜风呼啸，瓦上传来绵密清脆的滴答声。

　　睡不着的范思佳，干脆起身翻出随身听，闭着眼在磁带盒里随意抽出一张，“这叫抽盲盒。”

　　心不在焉地戴上耳机，按下播放。

　　一阵非常熟悉的旋律响起：

　　……翻开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写着许多事都是关于你，你讨厌被冷落习惯被守候，寂寞才找我……

　　熟悉这首歌是因为自己在网吧里听了许多许多遍，那时跟着小伙伴通宵打传奇都是拿它或者车底歌神作为背景音乐，单曲循环……

　　摸着下巴的范思佳突然想起：今天，本来是说网吧的事儿来着？……传奇是啥时候来着？

　　这歌……现在就有了？时间线乱了吗？狗系统。

　　网吧……好像就只有能赚钱一个理由：能赚钱这理由还不够重要吗？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两三年后秧苗鱼塘会被下药，饲料价格狂涨，收入锐减。

　　传奇……有了传奇，不用丢掉良心就能让网吧赚的更多。

　　不能让当年熬的夜白费咯。

　　明天去风水宝地继续思考人生……

　　“爸，妈，我想让你们开网吧。”酣睡中的少年突然清晰的嘟囔出一句。

　　……

　　“晨曦，好久不见！”背靠昨天下午“面壁思过”的墙根，看着由暗转亮的红色太阳从次卧背后的竹林中跳出，站在晨光淡淡的温暖中，范思佳心生喜悦，脱口而出。

　　围在脸盆边准备轮流洗脸的父母二人，闻声望了过来，看着儿子脸上晕染灿烂阳光的温暖笑容。

　　笑容被隔空传递到父母的脸上，“洗脸吧……”范爸拧干毛巾递给还在望着那边的媳妇。

　　回过头，从满面笑容的丈夫手上接过毛巾：“晨曦？谁啊？我见过吗？儿媳吗？我儿子那么聪明……你说，要不要问问佳佳？”

　　一脸宽厚的范爸不在意的道：“问啥？等他带回来再说，他还小。”说着叹了口气：“他还小，不要让他想太多，该耍就耍，你不要太管着他……”接过媳妇拧干的毛巾抖了抖，站起来搭到晾衣绳上，“跟他一样大的小娃都多久没有来找过他了。”

　　端着水往厨房走去的范妈：“那……今天你去喂鱼苗，让他去喂大鱼。”

　　……

　　吃了早饭，跟着父亲一起出门。

　　站在两处鱼塘交叉口的父亲对身后懒洋洋的范思佳说道：“今天我们换一下，你去喂大鱼。”

　　“哦。”范思佳随意听罢，接过装大黄食物的塑料袋，转身准备去那边。

　　被父亲喊住：“钥匙呢？你不给那边的钥匙，我拿什么喂？”

　　“哦哦。”范思佳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昨晚用绳子穿起来的钥匙，递给父亲。

　　至于成（鱼）塘……不需要钥匙，门口拴着大黄呢。

　　去成（鱼）塘的小路是一段向上的缓坡：芳草青青、野花盛开，零星分布着营养不良的杂树。

　　走过高坎，眼前突然跃出一个“扇贝”形的“小湖”，这就是父亲修的第一座鱼塘，比秧苗鱼塘大的多，两亩半，秧苗长大之后会被一网打尽，转移到这边。

　　【成塘在小路的左侧，小路右侧长着一排高高的杨树，排到大概算是成塘向左弯曲过去一点，一条小河从右往左碰到成塘右边中部的树后，顺着那排杨树向南后向东蜿蜒流过，半包围着成塘。

　　贴的这么近也不是没问题，洪水来了发生过“翻塘”事件：半数的鱼都随着漫过“湖面”的湍流跑了出去，还好，只发生过一次。

　　靠近小路向左（向东）是直道，尽头右转（向南）也是直道，剩下两边都是弯弯曲曲的——“扇贝”。

　　成塘的守塘小屋立在直道的转角处，高1.8，长1.8，宽1.5，没除墙……像个盒子，房门很矮需要弯腰才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