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也不能交给朝廷。”

　　这时候，李衡开口说道。

　　即便这个朝廷，是属于李家的。

　　“你有何计策？”梁徐德疑惑。

　　即便李衡身份“低微”，梁太守仍愿意听取意见。

　　既然是黄文敬所信赖的人，亦可加以信任。

　　李衡答道：“装作没有收到朝廷信件便可，无需回信，至于朝廷信使，暂且扣押在夏州。”

　　目前大齐朝廷一片大乱，怎么可能有空管夏州那事。

　　听到这个答案，梁徐德内心并不满意。

　　若是此时得罪朝廷，只怕陆晟以此为借口，趁机发兵夏州。

　　李衡察言观色，补充道：“如今朝廷内外交困，内有藩王动乱、农民起义，外有楚国攻打边境，陆晟根本无力管辖夏州，待夏州兵强马壮时，也根本无需惧怕陆晟逆贼。”

　　听闻这话，梁徐德内心又开始动摇，思索片刻才问：“文敬，你觉得呢？”

　　“大人，卑职觉得黄公子说的有理。”黄文敬不假思索，便肯定陛下的话。

　　他内心也同意这说话，完全不愿意向陆晟一派妥协。

　　梁徐德又是在堂中徘徊，片刻停下脚步道：“可是我前日听闻晋王之乱已被平定，那之后陆晟岂不是有精力出兵接管夏州？夏州兵马不过一万有余，怎能抵挡朝廷数十万大军。”

　　李衡慢慢地引出话题，而后提议道：“大人为何不考虑扩充军队？”

　　梁家向来偏安一隅，不参与朝中争斗，如今奸臣当道，天下大乱，是否应该置身事外，成为梁徐德此刻最为纠结的问题。

　　梁徐德心中埋怨一句：“哪有你这年轻人想的这般简单。”

　　即便心中不悦，梁徐德还是回道：“夏州粮草军饷匮乏，养不起更多的军队。”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大人，卑职身为农户郎，经过数日调查，发现夏州仍有数千亩田地荒废，若将这些荒土开垦，将可以为夏州增添一大笔收入。”

　　“哪来的千亩之多？”梁徐德认为李衡在夸大其词。

　　夏州荒凉，能耕种的土地并不多，大多数还掌握在地方大小地主手中。

　　“夏州以南，礼水一带，耕地仍有千亩，但却并未用于耕种，原将这些土地收为官府所有，租赁给农户，则官府税收将大为提高。”李衡说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梁徐德也无能为力。

　　礼水一带地方豪族势力根深蒂固，连梁徐德数年间也未曾动过。

　　现在一个小小的农户郎，竟然说要拿礼水豪族开刀？

　　“你这个想法过于大胆了，不可考虑。”梁徐德没有多家考虑，便直接拒绝。

　　他不愿意相信一个农户郎的建议。

　　即便礼水豪族一直是梁家心头大患，但梁徐德没有这个魄力与豪绅决裂。

　　梁徐德在百姓眼中向来是爱民如子的形象，但处理夏州以南的礼水豪族问题上，却略显平庸。

　　礼水一带士族豪绅数十年间压榨百姓，欺上瞒下，确实是夏州发展的阻碍。

　　“据我调查得知，礼水豪绅各自为战，相互猜疑，可逐一击破。”李衡道。

　　“但夏州军中，除了卑职率领的部队，其余部众中，有不少是礼水豪族的势力。”黄文敬提出问题之关键。

　　“不破不立，若夏州一直保持现状，则民生凋敝，迟早被他人吞并。”

　　李衡敢于直言，直击梁徐德内心所忧虑。

　　“夏州，礼水……”梁徐德沉吟着。

　　“想要坐以待毙，还是决心一搏，全凭大人一人定夺。”李衡看透梁徐德犹豫不决的内心。

　　“文敬，你觉得如何？”

　　梁徐德心中摇摆不定，一来想将礼水一带土地收为官家所有，但另一方面又怕得罪豪绅，使得夏州动乱。

　　前些年梁徐德将土地收归公有这一想法，碍于各方势力，根本无法真正实行。

　　现在选择又放在他面前，这一次，他仍然在犹豫。

　　梁徐德这种性格，被李衡完全洞察，故此李衡才认为梁徐德并不能完全依靠。

　　夏州号称的一万官兵，其中包含了地方豪绅的私兵。

　　“大人，卑职觉得可行，机会就在眼前，务必雷厉风行，不可优柔寡断。”

　　相比于梁徐德，黄文敬的行动意志，明显要更为强烈。

　　“地方豪绅拥有私兵，难不成要在夏州内兵戎相交？”

　　梁徐德最为忌惮这一点。

　　“大人放心，可以传令下去，巴泽部落入境劫掠，命各豪族私兵北上支援，即便这些士族若不奉命行事，大人就有了讨伐他们的理由，若是他们带兵北上，黄将军就可以率领精兵，控制各士族，兵不血刃地控制礼水地方。”

　　计划倒是简单，只怕实行起来，并没有这么顺利。

　　“过于冒险了。”梁徐德摇了摇头。

　　“卑职还有一计。”

　　李衡先是提出不可接受的计划，后面再提出合理的办法。

　　夏州穷困，解决当下问题，唯有实行均田制，解放生产。

　　其中第一步，就是将那些土地收为官府所有。

　　要么就是斩草除根，要么宽容处置。

　　无论哪一步，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

　　先行处理那些荒废土地，至于现在为豪绅所用的土地，暂且不能动，否则得罪各豪绅，造成乱局。

　　那些荒废着的土地，由官府出钱，将土地租下，每月给各豪绅低价租金，然后官府再将土地一一分配租给农户耕种。

　　若要完全将这些地收为官府，府库内根本没有这么多银两。

　　画大饼这方面，李衡绝对是在在行的。

　　“只要以朝廷之命，要强行收回荒地，那豪绅们肯定不愿意，这时候，官府只需要提出，低价租赁这些荒地，给豪绅们两个选择。”

　　有了更好的选择，相信那些豪绅更多愿意选择将荒地租给官府，毕竟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挣些官家银子。

　　这个计划提出，梁徐德尚且满意，至少不用大动干戈，若有豪绅不愿意，也不至于借机动乱。

　　“可府库内，没有这么多银两。”

　　梁徐德又开始犯愁。

　　“大人不用担心，只要收回土地，把地交给农户，种植粮食，解放生产，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解放生产？”

　　梁徐德并未领悟。

　　还真是深奥。

　　黄文敬也听得愣住，在他眼里，皇上竟有如此宏图大计。

　　李衡深知，只要有了地，就有办法。

　　粮食，银两，户口，兵源，军队……

　　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